询问的语气,正经极了,不敢露出半点笑意。
怀里的姑娘可是个好面子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这种事,虽然让顾若打心眼里觉得可爱,可不能当着她的面表露出来,就怕她的染染要炸毛的。
姜新染默不出声地去吃早餐。她的确是饿了,吃了两个包子,外加一碗馄饨,撑得直打嗝。
吃饱之后歇了一会儿,去铺床叠被,不小心从褥子边掉下来一张纸条,姜新染好奇地捡起来一看,是顾若的留言,上面明确写了顾若出门的事由、时间,以及回来的大概时间。
字迹整齐有力,内容清楚明白。
姜新染咋舌,原来是她误会顾若了。
顾若不是不声不响走掉的,她给她留了言,只不过一时热血上头,没发现纸条。
姜新染犹豫着要不要给顾若道个歉。
恰巧这时顾若进来,一眼看见了她手中的字条。
姜新染慌张之下,说出来的话有点蛮不讲理:“就这么一张小条子谁看得见?你就不会用张大点的纸么?”
“以后注意。”顾若眼中笑意淡淡的。
姜新染脸红起来,“谁管你注意不注意,反正我过几天就走了。”
顾若的目光一下子沉下来,不过终究没说什么。
……
顾若的公寓里什么都没有,下午,两人一起去逛家具城。
床、桌椅、沙发,最重要的是地毯——公寓里的水泥地太凉了,姜新染喜欢光脚走路,顾若干脆定了纯羊毛的地毯,铺满整所公寓,不留一点缝隙。
除此之外还有一整套的厨房用品,集成灶、油烟机、锅碗瓢盆。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原本毛坯房一样的地方旧貌换新颜,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就分外温馨的家。
田园风的布艺沙发,蓬松的抱枕,暖黄色的碎花窗帘,亚麻质地的桌布,还有卧室里柔软舒适的大床和让人舒服得想蜷缩起脚趾的羊毛地毯……
姜新染一来,就把光明和温暖一起带进了顾若心里。
逛了一下午家具城,来不及买菜,晚餐吃的外卖。
姜新染太累了,吃过饭在新买的布艺沙发上昏昏欲睡,顾若推了推她,“洗完澡去卧室睡,小心着凉。”
姜新染迷迷瞪瞪地应了,拖着步子走进浴室。
等到打开花洒往自己身上浇热水时,才醒了过来,惊觉一件尴尬事——
她忘了拿睡衣。
怎么办呢?姜新染咬着嘴唇,左右为难。
重新穿好衣服出去,把睡衣拿进来?
可是今天逛了一下午,那身衣服早就汗透了,姜新染嫌弃地撇撇嘴,不想再把汗衣服穿回身上。
她犹豫再三,关了花洒,开口:“顾若……”
太羞耻了,于是声音就像小猫一样细。
没想到顾若竟然听到了,在客厅里应了声:“什么事?”
“你能……”姜新染紧了紧手指。
顾若不敢靠近浴室,甚至不敢往浴室的方向看,就怕自己失智做出什么后悔事来,正襟危坐在新买回来的沙发上,竖耳聆听姜新染的话。
“你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么……”姜新染埋着头,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胸口跳得厉害。
顾若一瞥眼,目光落在静静躺在沙发另一角的那套睡裙上。
叠得整齐的白色睡裙上面,还有一件显眼的黑色纯棉小物什,边上有精致的白色蕾丝花边。
顾若的眼神忽然暗了暗,喉咙发紧。
第十八章 做梦
姜新染等了一会儿,见顾若不应答,以为她没听见,又提高了一点音量:“顾若,你能帮我把衣服拿进来么?”
传到顾若耳中,怎么听都像是婉转的邀请。
顾若的眼眸低垂,视线在那套整齐叠放的睡衣上盘旋了很久,才干涩地开口:“知道了。”
姜新染就靠在门边等着。
顾若伸手,把放在沙发上的白色睡裙,连同上头醒目的纯棉小物什一同攥进了掌中。
拇指指腹恰好挨着边上的白色蕾丝,软而轻的触感,就像故意蹭着她的手指在撒娇,让人浮想联翩,心潮悸动。
顾若无意识地舔了下嘴角。
那套干燥的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顾若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几乎是一步一步挪到了浴室门口,两鬓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眼中一片深色的翻腾。
磨砂玻璃门,被水汽一蒸,里头该是什么都看不清的,只因姜新染离门很近,于是在门上映出一个隐约的轮廓。
仅这一个模糊到连形状都难辨认的轮廓,已经够让顾若热血上头了。
顾若的脖子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侧身对着门,不敢把正脸转过去半分,饶是如此,余光瞥见的一眼,也已经让她两边太阳穴跳得厉害。
姜新染不知道顾若已经站在门口,等得时间长了,心急,又问:“顾若,你拿了么?”她心里嘀咕,不知顾若在搞什么花样,如果没拿,那她就咬咬牙穿着那身汗衣服自己出去拿了。
顾若喉咙滚了滚,沉声一句:“开门。”
声音哑得像是在粗糙的砂纸上磨了一遍。
近在咫尺,只隔了一道门,仿佛就是对着姜新染的耳朵说的,让没有准备的姜新染心头一跳,小腿有点发软,又以为地板上积水,她滑了一跤,差点摔倒,幸亏眼疾手快,肩膀靠在了玻璃门上,避免一次事故。
“摔了?”顾若听到一声砰响,心紧张地提起来,管不了许多,直接转过去看向那门,没成想,原本只是一个模糊的光影,只因贴着门,顿时变得无比清晰。
顾若的手指都快被她掐出血了,眼睛黏在门上,不管理智再怎么咆哮,也舍不得挪开。
“没……没有!”姜新染在里头,听着顾若很近传来的声音,心也怦怦直跳,生怕她进来,忙道:“我没事,你把衣服伸到门边,近一点,我开门拿。”
说着,那门果然开出了一道缝,紧接着,一只雪白秀美的手伸了出来。
纤细修长的手指,手背极白,而被水汽熏过的指尖,泛着娇艳的粉色,再往里看,是白玉似的精巧腕骨。
“顾若,你把衣服给我就行了。”
又细又轻的声线,有种若有似无的潮气,就像五月山林里的雾,远看白蒙蒙一片,走近了又什么都抓不住,却在不经意的时候,已经沾湿了顾若的心头。
顾若的心窝子里烧着野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连眼眶都被灼得热切。
血液像冲破了缰绳的野兽,在四肢百骸间乱窜。
顾若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思考不了了,目之所及,全是那一只素白的、沾着水珠的手腕。
她把手中的衣服递过去,姜新染看不见外面情况,胡乱摸索了一阵,把衣服抓在手中。
正要收回手,鬼使神差的,顾若抓紧了那只想缩到门后面去的腕子。
拇指在瓷白的手腕骨上磨了磨。
姜新染心头直跳。
好像被她抓住的不是手,而是心。
连空气都变得闷热燥人起来。
安静得没有一丝风。
姜新染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太羞人了。
姜新染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刻的自己肯定满面通红,要是更甚,说不定连耳朵和后脖子都是红的。
她轻轻咬住了嘴唇,垂着长睫,小心翼翼地试着把手往回收。
没有用。
根本拽不动。
顾若的手指看似没用力,只是轻轻贴在她腕上,也不疼也不痒,但姜新染就是抽不出来。
两人一度僵持住了。
姜新染的压着胸口,她的心已经快要撞破胸膛。
她不知道顾若想干什么,可是她很心慌。
真要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胸口滞得厉害,又跳得厉害。
“顾若。”姜新染觉得自己的嗓子紧得都快发不出声音了,“你再不放手我生气了。”
雾蒙蒙的细腔,轻飘柔软,哪有半点威慑力?像极了杏花时节里的一场细雨,和着从胸口处穿过的暖风,细细密密地滋润在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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