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后霸总跪求我复婚(50)
叶钦心里有一种歉意,但他不明白自己凭什么要对童峻有歉意,他咬了咬牙:“生活。”
出乎他意料的,童峻没有吃惊也没有愤怒,居然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那个笑那叶钦心里莫名一疼。
“去美国生活啊,”童峻微微向后一靠,倚在了墙上,手腕搭住屈起的膝盖,“也好。”
三个人在沉默里安静了一会儿,救护车的呼啸由远及近。
路寻声突然皱起眉盯着地面,蹲身沾了一下从童峻身后缓缓漫出的深色液体,脸色瞬间变了,他抬头问童峻:“你受伤了?”
童峻答非所问,话里也不知道是几层意思:“你带叶钦走吧,让他开心点儿。”
叶钦的心突然就跳错了拍,他慢慢蹲下身,尽可能轻地扳过童峻的上半身。
那一面宽厚结实的背,衣服已经完全烧没了,焦黑的纤维紧贴着面目全非的皮肉,暗红的液体从一个个皴裂的黑色伤口中缓慢地渗出来。
叶钦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猛地撕裂了,把他呼吸的权利都夺走。
“没关系,”童峻轻轻地把叶钦推开一点,重新靠回了墙上,很累似的,眼睛眨了眨就不再睁开,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不要难过。”
第51章
“童峻, ”叶钦跪在童峻身边,感觉身上的血都一点一点凉了,声音也好像在一点一点离他而去, “童峻。”
他攥着他的手指头, 轻轻地摇:“喂。”
童峻很微弱地回捏了他一下, 很轻地“嗯”了一声。
“小童总!”苏明和跟着救护人员急匆匆地赶过来, 看着靠在墙上的童峻, 脸都白了。
什么也顾不上问,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童峻抬上了担架床。
童峻伤在背上,不能平躺, 刚一被人放下, 黏稠的液体就顺着他的身体淌下来, 不是血的红色,也不是组织液的淡黄, 颜色很深,像是融化的糖浆,滴滴答答的,流不完一样。
叶钦无助地拽着童峻的衬衫,浑身都在抖。
“背部二点五到三度烧伤, 预判肺部并发症,计划补液, 减张处理准备。”领头的医生边走边吩咐,一个小护士率先跑回了救护车。
苏明和也来不及问叶钦细节,跟他打了声招呼, 就跟着担架车一路的小跑。
叶钦想跟, 两条腿却没有气力,被路寻声扶着追了几步就腿一软, 险些跪在地上。
“叶,要不要紧?”路寻声匆忙扶住叶钦,焦急地问。
叶钦皱着眉,心里有一百万个问题:怎么烧伤还有二点五这种分度?肺部并发症是什么?补液是什么?减张处理又是什么?童峻是什么时候烧伤的?是他说他绊了一下那里吗?还是进来找他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
还有,童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钦推开路寻声,踉踉跄跄地朝着救护车的方向跑,他下意识地想跟着童峻去医院,虽然他不知道去干什么,总觉得要看见他心里才踏实。
但他还没跑到,就看见蓝色的车顶灯在急促尖锐的鸣笛声中一闪而过。
“你别急,”路寻声跟在叶钦身边,扶着他的后背宽慰道,“救护车上写着市医院,我送你过去吧?”
叶钦一动不动看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脸上的慌乱逐渐被一种漠然取代:“不用了。”
路寻声看向叶钦的目光复杂了几分,却没再说话。
发生了这么一起不小的事故,拍戏的进程却没受到影响。两三天过去,叶钦天天在片场从早忙到晚。
有些事情不去想,就好像不用想。
“叶子,咱们不舒服一定要说话,不能瞎坚持,听到没?违约金我们出得起。”何玉谦这两天突然又不忙了,有事没事就往片场跑,今天散了戏又找过来了。
路寻声在旁边看着条片喝枸杞茶,突然就出声了:“玉谦,说给我听呢是吧?小孩子家家不长出息光长心眼儿。叶在我这儿难道还能受委屈?我早就告诉过他了,我随时可以为他停机。但他状态挺好的,今天的片子都是一条过,要不要看看?”
何玉谦连忙狗腿地凑上去给路寻声敲肩:“辛苦您照顾我们叶子了,他怀着孩子,前几天又差点出事,我心里头怕。”
路寻声不吃他这一套,“呵”了一声,端着东西走远了。
何玉谦看就剩他和叶钦了,反倒像是个锯嘴葫芦一样,在旁边转了几圈不吭声了。
“你怎么了?小狗憋尿似的。”叶钦看着第二天的剧本,头也不抬。
“那什么……”何玉谦坐在旁边,一共就两条二郎腿,左脚翘完右脚,又换右脚翘左脚,吭吭哧哧半天才说出来,“没去医院看看?”
叶钦知道他问的不是去医院看病,而是去医院看人。
他想着怎么说,一不留神,沉默的时间就长了。
何玉谦见势不好,生硬地把话题往别的方向猛拽:“哈,公司这边已经和酒店那边接洽完了,起火原因也找着了。那个酒店的电路老化得厉害,你那屋的电水壶还有故障,不会自动断电,烧干了起的火。”
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叶钦烧上水之后光想着回复路寻声,彻底把水壶这档事儿抛在了脑后。
“这个事儿酒店全责,”何玉谦用食指挠着鼻梁,眼睛偷偷瞧着叶钦,“没想到现在的四星都堕落成这样的哈,下回我们找个再好点的,还有就是那个……那个谁啊……”
“何玉谦,”叶钦抬起头来,定定地把他看着,口气很平静,内容却很茫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钦眼睛一眨不眨的,却没聚着焦:“我觉得童峻伤成那样,都是因为我。我当时根本就不渴,干嘛要手欠烧一壶水呢?”
何玉谦赶紧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跑到叶钦旁边坐下了:“叶子,不怪你,没人怪你,是那个酒店的问题。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憋出毛病来。”
“可是那么多人住酒店,怎么到我这儿就着火了呢?是不是就该着我了呢?”叶钦盯着的自己的手指头,把这几天心里的困惑说了出来,“我跟童峻说了好几次,断了就是断了,让他别跟着我,他就是不肯听。他要是不来,其实烧死……”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何玉谦捂上了。
何玉谦的脸上罕见的带了沉沉的怒气:“叶钦我警告你,你给我好好说话啊,我侄儿虽然小,你要是再这么胡说八道,吓着他我跟你没完!”
说到叶芽,叶钦脸上更茫然了,他一眨眼,眼泪就从睫毛上滚了下来,滚烫地砸在何玉谦的手上。
何玉谦就有些慌了,用手心给叶钦擦脸上的眼泪:“嗐,别哭呀叶子,你怎么哭了呢?”他一个糙老爷们儿,根本不会哄人,颠来倒去那么两句词儿:“别哭了,诶呦祖宗,哭什么呢?童峻他……”他本来想说童峻还好好的,但是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只能硬生生地把话截在这儿,织毛衣似的留下一个短线头。
叶钦很快抬起手把眼泪擦干净了,声音也冷静了:“没事儿,我就是有点不明白。”
听叶钦这么一说,何玉谦心里更难受了。他今天过来本来是想告诉叶钦童峻从ICU转出来了,但是一想要是叶钦压根儿就不知道童峻进过ICU,没准说了还起反作用。
他踌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以后,和童峻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怎么弥补他,但是我拍完这个戏,就准备去美国了。”叶钦抬起一双遍布血色的眼睛,嘴角抖着,绽出一个破碎的笑,“我要逃走了,是不是自私又懦弱?”
那个笑,就仿佛开在凛冽冬雪里的一树伤花,美丽却绝望。
何玉谦不忍心看,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压进自己怀里:“你们各自有选择的权利,没有什么对错。童峻他……”他两句话又把自己逼得没词儿了,只能匆忙地凑了半句,“……会好起来的。”
叶钦听着这句话,脑子里呼啦地闪过电视剧里那种诅咒一般的台词,一般说生病的谁谁谁会好起来的,基本就判了死刑了,心里不由一个哆嗦。
好的不灵坏的灵。
又过了两天叶钦戏拍到一半,尤金金捧着手机过来了,朝着叶钦小声说:“童老太太。”
自打火灾那天起,叶钦就没联系过童峻,也没联系过童家人。他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忘恩负义又冷血无情,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联系人家能说点什么。
道歉吗?他不觉得谁会稀罕他的道歉。他拿什么弥补人家?
钱?童家最不缺的就是钱,童峻自然会受到最好的治疗。感情?关于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他早就做了决定,去美国的移民签证都已经在审核中了,早已无可转圜。
他不是不担心。他一宿一宿地睡不着。
但是又觉得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件事是对着的,唯一确定的就是不会有结果。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童峻。
尤其是他在童家的时候,无论是童家的奶奶还是童峻的爸妈,都没有亏待过他。他们都是他敬重的长辈,他很怕看到他们伤心责备的眼神,宁可像个鸵鸟一样躲藏起来。
叶钦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这么怂的一天,可他就是怂了。
但是童奶奶的电话打过来,他不能不接。
“钦儿呀。”童奶奶慈祥老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时候,叶钦突然感觉到无由来的委屈,甚至连眼眶都有些发热,只能低低地应着,“欸,是。”
电话那边稍微安静了一会儿,老太太又问:“好久不给奶奶打电话了吧?身体怎么样了?我之前听童峻说你害胃口,现在好一点儿了吗?”
叶钦抿着嘴,把眼泪咽下去,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就实话实说了:“还是有点儿吃不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