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看斜阳(63)
“跟老大在一起后,我不挑食了,葱花和香菜都能吃了,我也独立自主了,又洗碗又刷凉席的,我还主动学习提高成绩,语文考了第一。后来我两次落榜,老大一直鼓励我,我才坚持下来考进了单位,但是当我说想开餐厅的时候,他又支持我、帮助我。”
路柯桐说着说着就放慢了语速,他本来冲着大家,最后他转身面向了费原,说:“老大,活到九十五,那咱俩就在一起八十年了,比金婚还多三十年。到时候你也揍不动我了,我可能一揍也就嘎嘣过去了。说到这个,我知道你想让我下辈子投胎成你儿子,我就不,我还得给我爸当儿子,从头开始好好孝顺我爸。”
费原看着他,没说话。
路柯桐又说:“最重要的是,我还想跟你在一起。”
费原上前半步,把路柯桐抱进了怀里。邱骆岷在下面带头鼓掌,还嗷嗷叫,小罗和卡卡一边瞎跑一边撒着花瓣。这份温情不是他们的自己的,林瑜珠捂着嘴靠在了费得安的肩膀上,路若培在桌下握住了杨越言的手,汪昊延也悄声对简辛说了“我爱你”。
其实都很不容易,能一起走下来的都是命运。
缠满月季花的玻璃门紧紧关着,里面是几家人凑在一起的谈天说地的幸福时光,路柯桐忙到现在饿坏了,逮个空位坐下就吃。费原最喜欢的海味儿红烧肉、第一回在费原家吃的冬瓜炖排骨、林瑜珠给他改良的豆沙番薯丸子、他们上学时最常吃的笋干鸡丝面,最后还有两块老婆饼。
每个人走得时候再拿上包凤梨棒棒糖,能甜到心里去。
酒席办完,他俩又站在门口目送大家回去,目送完又回餐厅收拾,一直忙到了四五点。等忙完,路柯桐看费原的西装和领带都去了,自己也把领结摘下,小声问:“现在回去洞房花烛,是不是有点儿早啊。”
“我无所谓,看你承受能力。”费原掐住他的下巴,逗了一会儿才松手,“秋叶胡同要拆了,想不想去转转?不然可没机会了。”
那必须去,怎么说也是心中圣地呢。
俩人打车去了秋叶胡同,路柯桐一溜烟儿跑到院儿门口,然后推开门进去。他隔着窗户看了眼屋里,家具搬走了显得空,只有院子还没变样。
费原站在门槛外面没进来,估计也是看着长长的胡同觉得牵挂不少。路柯桐又跑出去,直跑到墙根儿底下,他往那儿一蹲,问费原:“你还和我搞对象么?”
费原说:“搞,瞎搞吧。”
他还不起来,又说:“老大,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费原说:“行,给两次也行。”
他傻乐着站起来,上台阶推了费原一下,然后自己走到门槛前坐下。胳膊肘拄着膝盖,两手捧着脸,他有些失落地说:“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什么都没说。”
费原在他面前蹲下:“不高兴了?”
“没有。”他瘪着嘴,“就是想听你说点儿什么,我脑子不好使,自己想不出来。”
费原说:“认识你的第一天,你打着伞在雨里跟人发脾气,我当时就看上你了,就这么简单,也就这些。”
我先喜欢你,然后了解你,知道你的缺点和毛病,收获你的温暖和可爱,偶尔踹你一脚,或者亲你一下。你高兴的时候我让你别瞎得瑟,你难过的时候就给你肩膀靠着,喜欢你和爱你好像都没说过,训你的话倒是从没断过。想让你当儿子也是逗你的,毕竟我也想还和你在一起。
路柯桐揉揉眼:“这句就够了,我能美好几天。”
他俩牵着手往外走,走得很慢,身后的天空开始泛红,已经黄昏了。这条胡同还是那么长,也还是那么宽,他们走了无数遍,这回可能是最后一次。
每一步都有滋有味、有笑有泪。
十五岁的路柯桐在雨中打着伞发脾气,十七岁的费原在檐下揣着兜看。
他们第一次在路边亲吻,路柯桐喜极而泣。
第一次犯错,路柯桐在墙根儿底下用盆栽摆爱心。
他们在海边,费原给路柯桐擦脚上的沙子。
费原受伤,路柯桐悄悄地躲在外面偷看。
也是黄昏,路柯桐抱着机器猫游泳圈等费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离家出走被收拾,阳奉阴违被收拾。
除夕夜的烟花下,费原说“路路,新年快乐。”
费原赶到美国给路柯桐肩膀。
四处奔走,互相支持着迈过难关。
一直走到今天,他们摆了酒席,举行了婚礼。
宾客满堂,到处都是月季花,他们并肩而立,说着活到九十多岁的幻想。走到胡同口,路柯桐回头望了一眼,胡同尽头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斜阳,那么那么好看。
费原也回头,随后忽然问:“路柯桐,你五行缺什么?”
路柯桐一怔,卯足劲儿大喊:“什么也不缺!”
-全文完-
尾声
今天费原和路柯桐在森林小筑举行了婚礼,父母好友全都到了,他们收获了满满的祝福。婚礼结束还一起去了秋叶胡同,直到黄昏看了斜阳才走。
此时的青园路别墅区内,简辛正窝在沙发上看汪昊延主演的电视剧,嘴里还吃着婚礼上发的凤梨棒棒糖,高兴地说:“这糖好吃,改天问问路路在哪儿买的。”
汪昊延把怀里的猫一扔:“别改天了!现在就问去吧!”
简辛的目光没从屏幕上移开过,说:“你缺心眼儿吗?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去打扰人家。”
汪昊延憋了一肚子坏水,偏偏简辛的目光全程锁定电视屏幕,一点都不分给他。他牵上辛巴往外走,说:“那我遛遛狗去。”
直接遛到了隔壁那栋,他站在门口内心躁动,抬手按下了门铃。
按了四次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门打开,费原只穿着睡裤站在里面,问:“有事儿?”
“没什么事儿,我家兜儿说棒棒糖好吃,我来问问你们在哪儿买的。”汪昊延的眼神在费原的胸肌和腹肌间流连,不怀好意地说,“原哥,这才八点,有点儿早吧。”
费原说:“我练你俩钟头是不是就不早了?”
“别别别,大喜的日子干吗呀。”汪昊延往里面瞅,“路路呢,怎么不出来啊,路路!路路你在吗!”
路柯桐从楼上跑下来,还是上午那身西装,只不过没穿外套,领带也摘了。他奔到门口挨着费原,说:“你有事没事?棒棒糖是我定做的,改天我给简辛再做两斤,你能走了吧?”
汪昊延委屈道:“你们两口子忒不好客了,也不让我进门,还撵我。”
路柯桐上前一步刚要正式突突,谁知瞥见了后面的简辛,立刻偃旗息鼓了。打狗看主人,他明白。简辛赶过来,抱歉地说:“原哥路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他就出来惹事儿了。”
费原说:“没事儿,你费心了。”
简辛一手牵着狗,一手牵着汪昊延回了家。
不速之客已走,费原揽着路柯桐关门上楼,他刚刚正在往照片墙上挂今天拍的照片,觉得热就脱了衣服,边上楼边低声说:“还有一张大的就挂好了,你先去洗澡。”
路柯桐点点头:“我洗快点儿在床上等你,还是洗慢点儿在浴室等你啊……”
费原略一思忖,收紧手臂把路柯桐勒着腰腾空了,大步走向卧室:“谁爱挂谁挂,老子要和宝贝儿洗澡睡觉了。”
路柯桐抱着费原开始害臊,头脸都烧了起来,等洗完澡连胸膛都是红的。
费原没有擦干,湿淋淋的就穿上了睡裤,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流,有的凝在了皮肤表面。路柯桐又羞又乖,站在镜子前把头发彻底吹干,等回到卧室又穿上那件白衬衣。
费原笑着问:“怎么又穿上了?”
路柯桐迅速扣好扣子,然后坐在床边,说:“比较正式。”
费原在对方身前蹲下,仰着头问:“那我从上面解还是从下面解更正式?”他说着伸手捉住路柯桐的大腿两边,然后慢慢向上摸,“或者直接这样好不好?”
路柯桐紧并着腿,他没穿内裤,所以捏着衬衣衣摆往下拽,小声说:“老大,我要浴巾,你去给我拿。”
费原站起身的过程里偷袭了对方的嘴唇,然后才去浴室拿了条宽大的浴巾出来,蹲下重新展开,问:“擦哪儿?”
路柯桐把浴巾扯过去,嘟囔道:“要是红的就好了。”
来电铃声响起,费原没听见对方说了什么,他从床头上拿起手机一看,不悦道:“先来个汪昊延,又来个邱骆岷,没一个靠谱的。”
路柯桐攥着浴巾说:“他怎么给你打,不给我打?”
“谁知道。”费原接通,“喂?有事儿?”
邱骆岷说道:“喂,我是你大舅哥。”
路柯桐抢过手机就喊:“我是你路大爷!你少占我便宜,今天份子钱你可不是给最多的!”
邱骆岷伤心了:“路路!份子钱我给的不是最多,可我肯定是最伤心的!路叔叔和杨叔叔在那儿欣慰的笑,我却流下了老父亲的泪水!”
路柯桐说:“我结婚啦!你伤心个屁啊!”
邱骆岷道:“你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一个高富美,从认贼作夫到相爱十年,今天你和费原举行了婚礼,我心里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