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冶说好,怎知傅煦又改了主意,问他要不还是喝牛奶吧。谢时冶还是说好,哪怕在这种疲惫该睡觉的时候,傅煦想让他喝醒神的咖啡,谢时冶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好。
他喜欢并顺从地接受傅煦给予他的任何东西,哪怕是痛苦。
傅煦加热了牛奶,微波炉转动起来,机器运作的声音给这个屋子增加了不少声音,他没说话,谢时冶也没有,他在看阳台。
那盆玉树生长得很好,生长灯一如既往地开着,照射着它。
谢时冶突然荒唐地有点羡慕这盆植物,因为傅煦始终关心着它 。
但想想植物不能够说话,也不可能跟傅煦谈恋爱,还是当人好,虽然很难,但傅煦也许、或者,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跟他在一起。
大概是太困了,又是这样的夜晚,谢时冶忍不住消极起来,脑袋里全是莫名其妙的念头。
叮 ,牛奶热好了,傅煦拿着牛奶走过来,放到了谢时冶面前的茶几上:“我走了以后,你跟老师相处得如何?”他以为谢时冶是来跟他说与钟昌明的事。
谢时冶顺着他的话开口,慢慢地将自己今晚的事情跟傅煦说了。
他说得很慢,因为思维的迟缓,有时候上句不搭下句,为了清醒一点,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却被浓郁得奶香搅和得脑子更困了。
傅煦问他:“其实老师这么说你,你不会生气吗?”
他还是明白自己的恩师,不讲情面的时候,着实令人难堪。因为这个性子,钟昌明手里也算是带出不少演员了,可真正将他当作老师的,也只有傅煦一个。
其他人明面上对钟昌明毕恭毕敬,实则对身边的人都说钟昌明性格古怪,脾气很大,难以相处。要不是因为有点才华,在这个圈根本混不下去。
谢时冶惊讶地看这傅煦,难以理解道:“为什么要生气?”
傅煦忍不住笑了,他手指放在膝盖上,指腹轻敲:“很多人都会生气。”
谢时冶沉默了阵:“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他将牛奶杯放下,认真跟傅煦讨论起来:“我进过不少剧组,早年我觉得自己运气好,没出名的时候遇到好说话的导演,出名以后遇到都是说好话的导演。”
“周围的人捧着,粉丝们爱着,收视率和知名度撑着,确实很舒服。”谢时冶将身子斜靠在沙发上,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还拽来一个大的沙发抱枕,护在胸前,下巴搭在上头。
谢时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后来就不行了,没人能够在舒适圈待这么久。”
傅煦一直安静地听他讲,没有随意插话,谢时冶说:“我没什么比别人好的,要说好,大概是运气好吧。”
红极一时的,哪个不是命。要不然这个圈里多少人努力拼搏,穷极一生,依然是碌碌而为。
谢时冶脸颊蹭了蹭抱枕,声音越来越低了:“我当然可以硬起腰板,跟钟老师叫板,因为我有名气,我给这个片子注资,多少算半个投资方,钟老师顾全大局,会跟我示弱,可是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得到一时的面子,失去了什么,钟昌明的看重和指导,剧组了的口碑和名声。
别看今晚大家都在说钟昌明不给面子,如果他真跟导演叫板了,马上风水轮流转,说他耍大牌,连名导的面子都不给,这可比导演骂演员严重多了。
他看得透彻,更何况这件事从根源上说,本就是他的错。
谢时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傅煦都来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他思维逐渐混沌,感知迟缓,昏昏沉沉中,他竟然睡着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感觉到脸颊有些痒。
像是被人的指尖轻轻拂过,温柔得紧。
等再次惊醒,谢时冶还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平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只有一盏小灯微微亮着。
他坐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傅煦的房间里睡着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谢时冶将被子叠好,再一口气将冷透的牛奶一饮而尽,这可是傅煦亲手倒给他的,不能浪费。
他轻手轻脚地想要走,经过主卧门口的时候,门没关,他鬼迷心窍地往里面看了眼,傅煦睡觉竟然是开着一盏床头灯,再戴着眼罩睡的。
让谢时冶有点想笑,开灯又戴眼罩,意义在哪,真是可爱。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傅煦床前,发现这人带着耳塞,大概也是什么都听不见的。呼吸绵长,睡姿乖巧安静。
傅煦一只手搭在被子上,放松地舒展着。谢时冶隔空覆盖在那手上,看着影子叠住皮肤,有种虚无的快乐。
他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本来是去看傅煦的脸。目光游走,却意外地发现对方锁骨上空荡荡的,没有项链,也没有戒指。
是什么时候没有的?谢时冶没注意到。
自从在傅煦戴上戒指项链那一天,他眼睛就对傅煦的脖颈和锁骨有了应激反应,轻易不会往他脖子上看,害怕看见那项链,心脏会疼。
逃避久了,连那痛苦的源头什么时候消失了都不知道。
那些翻来覆去烂在心里的念头,又涌上心头。
如果傅煦没有结婚就好了,如果傅煦没有喜欢其他人就好了。
如果他不喜欢傅煦……就好了。
前者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后者是无力改变的心意。
谢时冶静静地看着傅煦,他不会做什么,再喜欢也知道有些界限不可逾越。
心里痴心妄想也就罢了,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手指隔空抚摸了傅煦的嘴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接了一个无法触碰的吻。
谢时冶轻轻叹气,如果傅煦现在醒着,会发现他的神情跟那晚上在江边的一模一样,面目忧郁,轻声叹息。
不再是对着那根连主人都不知道的皮筋,而是对着他。
他无声启唇,一张一合。
“我爱你啊,我的月亮。”
如果你知道就好了,但我不希望你知道。
我只希望这隐蔽的爱恋,保留得越久越好。
因为你知道以后,你将不会允许我留下这份情感。
你是天上月,是我一直窥视的光。
第55章
第二日谢时冶到化妆室的时候,里面溢满了浓郁的咖啡香。傅煦已经到了,正闭着眼靠在化妆椅上,涂颜正在给他上遮瑕,因为他眼下的青黑比较严重。
谢时冶来的时候,傅煦睁开右眼 ,从镜子里看他。谢时冶点头说早上好,涂颜拿着粉扑忙活,回他道:“早安。”
傅煦重新闭上眼睛,问他:“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这话让涂颜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探究地看向谢时冶。
这种时候态度当然是越坦然越好,所以谢时冶落座在自己位置上:“差不多三点多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他身前的化妆桌放着咖啡与可颂,应该是傅煦给他带的。
傅煦说:“你睡得很沉。”意思大概是他叫过,谢时冶没听见。
谢时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昨晚拍戏拍得太累了。”
涂颜轻手轻脚地给傅煦化眉毛,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谢时冶身上扫。谢时冶实在无法视而不见,无奈地跟涂颜说:“颜姐,你怎么老是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涂颜直起腰,语出惊人:“你们昨晚一起睡了?”
傅煦还没说话,谢时冶急道:“怎么可能?!”或许是他语气太激烈,满含不可思议,以至于傅煦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谢时冶说:“我昨晚和哥说话,说到一半睡着了。”他加重语气补充道:“在沙发上。”
涂颜了然挑眉:“哦~原来如此!”她的哦字发音的千回百转,意味深长。
谢时冶说:“我们是兄弟情,别乱想。”
涂颜画回他:“我有说什么吗,两个男的一起睡不奇怪啊,你不用跟我解释。”
谢时冶感觉自己被她将军一把,还哑口无言,他求助地看向傅煦,总不能他一个人徒劳地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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