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小男人与老男人(80)

　　强忍住腹部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顾晨星此刻脑里一片空白，忽然间，他只有一个念头。
　　深吸了一口气，他提起精神，扬起头看着樊绍棠，眼底染上决绝。
　　“樊哥，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等迟些再说，你现在先休息。”
　　“不，”顾晨星摇了摇头，“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这话听着就不详。
　　樊绍棠心中的恐惧如同漩涡般扩大。
　　“我爸……我爸当年被韦超群骗了，不仅错过你妈妈的求救电话，甚至还劝她相信姓韦的，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樊绍棠神情一滞。
　　顾晨星忍住痛，断断续续地说：“对、对不起，是我哥骗了你。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却一直没敢跟你说。我怕、我怕你会恨我爸、恨我哥、也、也恨我……”
　　“别再说了。”樊绍棠忍不住劝他。
　　顾晨星却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你让我说完。我一直都想跟你道歉，但我一直都很怕，我怕你不会原谅我们家……”
　　听到这里，樊绍棠突然顿悟过来，他想到了那个医生说的那句话：你要找到他压力的来源。
　　他搂紧顾晨星，急促地问道：“晨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担心这个？”
　　这一次，顾晨星不说话了。
　　他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樊绍棠心疼地握着顾晨星的手，“好傻，你怎么那么傻？”
　　原来，这段时间他的小妻子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吗？
　　“晨星，我从来没怪过你。”
　　车窗外的景色化成一道光影从眼前掠过，樊绍棠像怀抱着珍宝一样，紧紧地圈住怀里的人。
　　“我是知道了你爸曾经劝我妈要相信那个男人。那天你进医院，我替你拿手机时，就听到你哥和卓炎在说这件事。刚开始，我确实很生气。”
　　怀里的人明显颤抖了一下，樊绍棠立刻在他额心下印一个吻。“但是，后来我也想通了。当年这事不能怪顾叔叔，谁也不知道那男人背后做的那些事。再说了，要不是顾叔叔，我当年连学都上不了，要是我还怪他，我还是个人吗？”
　　顾晨星咬着唇，堪堪地道：“但是我哥……我哥不应骗你的……”
　　如果没有后续顾晨霖大着胆子携恩威胁樊绍棠跟他结婚，或许他还不会觉得那么难堪。
　　他们家，欠樊绍棠太多。
　　樊绍棠摇了摇头，“可是如果没有你哥，我怎么会有机会和你结婚呢？”
　　他紧紧握住顾晨星的手，话里都是怜惜：“你爸爸帮了我，你又嫁给我，还怀上了我的孩子。晨星，我从你们顾家身上得到了那么多，顾晨霖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怨他。”
　　“樊哥……”
　　顾晨星顿时有一股想落泪的冲动。
　　可这时，一阵更强烈的疼痛感以他腹部为中心向四处扩散。
　　“啊——”
　　他忍不住叫了出声。
　　现在是夏天，他的卫衣后面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
　　樊绍棠看在眼底，除了强迫自己冷静，努力分散顾晨星的注意力，也别无他法。
　　到医院这十几分钟，是樊绍棠这辈子感到过最遥远的距离。
　　好在，医院终于到了。
　　下了车，他想也不想从钱包里摸了几张毛爷爷直接塞进司机手里，具体多少钱他看也没看。紧接着，他打横抱起顾晨星，火速冲进医院里。
　　因为事先打了电话，他人一进大厅，里面早有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在等着。
　　院长看到他来，急忙忙招呼着人上去帮忙。
　　顾晨星被抬上病床，然后护士推着他进急诊室了。
　　樊绍棠喘着大气，耳边是院长安慰他别紧张的话。
　　刚才在小妻子面前，他不能慌。现在人一进去，樊绍棠后退几步，一手扶着墙，才发现自己手在发抖。
　　别紧张，没事的。
　　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一句，樊绍棠想了想，又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给顾晨霖。
　　顾晨霖此刻正跟一个客户吃晚饭，刚进入谈正事的环节。结果，樊绍棠一个电话，顾晨霖马上把人丢下，自己开着车十万火急来到医院。
　　樊绍棠自然没跟他说两人谈的话，顾晨霖只知自己弟弟突然间腹痛被送来医院。
　　其实这段时间，顾晨霖也经常来樊家看望顾晨星。他知道顾晨星心理状态不太好，但他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不断地排解和开导他，可惜成效不大。
　　顾晨霖知道上次樊绍棠带顾晨星去看了心理医生，过后自己也悄悄找了医生咨询，才知道产前抑郁这个病症确实很常见。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让顾晨星开心点，别有压力。
　　顾晨霖本来想着，就剩两三个月，只要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哪知现在竟然发生这种事。
　　两个大男人在病房外面焦急地等着，每一秒都是煎熬。
　　樊绍棠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望穿秋水一般，终于等到那扇门开了。
　　医生从里面匆匆出来，看到他后，先是摘下口罩，露出一个笑容。
　　“樊总，您别担心。顾先生只是突然出现宫缩，现在我们给他用了抑制宫缩的药，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听到这句话，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心中一块重石终于落地。
　　顾晨霖不放心地上前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突然就肚子痛？”
　　“怀孕六个月以上出现宫缩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顾先生的反应比较强烈。接下来，你们需要注意的就是让他安静休养，尽量保持心情愉悦，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我们知道了，辛苦你了，医生。”樊绍棠朝着医生道谢。
　　“顾先生现在已经睡着了，你们要进去的话，尽量保持安静。”
　　医生走后，顾晨霖率先走到病房门口，他轻轻推开门。
　　病床上的人右手正挂着点滴，人已经睡了过去。
　　顾晨霖不敢走太近，怕打扰到顾晨星休息。
　　看到弟弟没事后，他总算舒了一口气。
　　轻手轻脚退出病房，他把门关好，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樊绍棠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善。
　　“樊绍棠，你要好好照顾他。本来男人怀孕生子就不容易，晨星这种状态，你更加要小心。”
　　樊绍棠没搭腔。
　　他审视着顾晨霖，那目光复杂，复杂到顾晨霖也开始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可下一秒，樊绍棠收回视线，只是淡淡地应了句：“我知道了。”
　　难得看到樊绍棠这么服帖，顾晨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
　　自从顾晨星下决心要和樊绍棠在一起，现在两人又有了孩子，顾晨霖最后还是认输了。
　　卓炎废话一堆，有句话还是说对了：
　　他不能害了顾晨星。
　　既然弟弟想要眼前这个男人，那他这当哥哥的，只能如他所愿。
　　顾晨霖抬手看了看表，发现时间还早。
　　“那你在这里陪他，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嗯。”
　　顾晨霖也不介意樊绍棠回应冷淡，他拿着车钥匙，直接走向了电梯。
　　目送顾晨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樊绍棠眼神微动。最后，他收回视线，特地放慢脚步推开病房，慢慢走到小妻子病床边。
　　已经六个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因为被肚子压着，床上的人不自觉就睡成了侧姿。
　　樊绍棠坐在病床边，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顾晨星的脸。
　　他的小妻子跟他抱怨过，不能平躺着睡很难受。
　　把对方的手放到唇边，樊绍棠在他手背印下一个吻，满眼都写满了心疼。
　　“宝贝，我爱你。”
　　夏夜的风，将这句低声呢喃吹散在空中。
　　*
　　等顾晨星再次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已经照进地板。
　　夏天的早上，顾晨星人在空调房，就已经能想象到外面的热度了。
　　“樊哥。”
　　他旁边，是坐在椅子却趴在床头睡过去了的樊绍棠。
　　昨晚，他就是这么睡的？
　　顾晨星赶紧叫醒樊绍棠，想让他在床上躺一会儿。
　　樊绍棠一醒来，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没事吧？”
　　顾晨星摇了摇头，“没事了，现在肚子也不会痛了。”
　　“那就好。”樊绍棠伸手轻轻放在他肚子上，眼底虽然有些黑眼圈，但他还是欣慰地笑了。
　　“我们的宝宝很坚强。”
　　想到昨晚的事，顾晨星也是心有余悸。
　　他垂下眼帘，突然对樊绍棠说了声：“樊哥，对不起。”
　　“怎么了？”樊绍棠不解地抬起头。
　　顾晨星握住的他，小声说道：“我哥的事，我替他跟你道歉。”
　　他说的，是顾晨霖骗了他这件事。
　　樊绍棠抓起他的手，放在两手间把玩，神情颇为无奈。
　　“你呀，就是想太多了。”他抬眼着向对方，“先跟我说，这阵子你心情总是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其实昨晚在车上，顾晨星已经跟樊绍棠坦白过。只不过当时情势危急，很多话他说得没条没理。现在人冷静下来，他再跟樊绍棠说这事，越觉得尴尬。
　　“嗯。”顾晨星低声应了句，然后又道：“我担心，你会讨厌我。”
　　这段日子，连夜的噩梦，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焦虑。随着肚子一日比一日大，潜藏于内心的恐慌像是一只怪兽，正在一口一口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可这一切，他却不能跟樊绍棠言明。
　　上半身被男人轻轻拥入怀里，顾晨星感受着耳边传来樊绍棠沉稳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