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环伺(71)
沈青不由自主地歪头仔细看着男人的五官,那对方会说汉语,好像也能解释。
“这样啊, ”想到这儿他伸手,“你好,我叫沈青,不知怎么称呼您?”
“我也姓穆,但如果你喊我另外的名字安格斯,我会更高兴。”安格斯握住沈青的手, 视线下垂,“你的手很凉,真的不打算穿上我的衣服吗?如果因为这个原因你生病,我会很伤心。”
不知道外国男人讲话是否都这样体贴关切,话听进耳中让沈青有些羞赧,刚才的西装被他两肩向内轻微一折搭在一旁,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安格斯发出笑声:“你们东方人,真的很喜欢不好意思,你是我哥哥的朋友,你我,还需要什么可在意的?我们距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噢。”
事不过三,对方递过衣服,又劝说两次,实在不容沈青继续拒绝。
他将衣服披在肩上,有些好奇道:“安格斯先生,我能否简单知道一些您家族的情况吗?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能同我讲一讲,我对沈,对穆天的了解仅限于他本身,还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如果登门拜访,是否需要拜访长辈,是否有什么禁忌呢?我们可以聊一聊这些相关话题吗?”
安格斯说跟沈浮是兄弟,但现在看起来他们几乎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沈青感觉自己被勾起了好奇心,似乎距离沈浮越近,就越能感受到神秘。
“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我不会白讲,你一个问题换我一个问题,如果你觉得合适可以直接开始问我。”
啊?不是应该问他能不能接受游戏规则吗?怎么直接就要开始,这种谈话的技巧,能让人隐约感受到,但却又无法合理地回避。
有点像……复出后初见欧嘉佑时的感觉。
很伤脑筋,对方明显比他聪明,但是沈青的确又想了解一些信息。
“呃好,那,您先问我吧,因为我不知道是否能给出回答。”
安格斯像狐狸般眯起眼睛:“你喜欢我的哥哥吗?”
沈青被这个问题一愣,他不确定安格斯使用这个词的时候,是出于友情的角度还是爱情的角度,只得摇头避免什么误会:“我对他只有朋友间的情谊,并不是爱恋他。”
“那我就放心了,他这个月就要订婚噢,我怕你伤心嘛,我以为上门来找他的人,可能是他惹下的什么风流债哈哈,开一个玩笑,不要太在意,我们羙国人喜欢幽默。”安格斯话一开便停不下来,“新娘跟我们不同,并非初代移民,她是你们国家……噢,我忘记了,应该是做电商领域的千金。”
虽然语音不标准,但讲话风趣,让沈青不知不觉被吸引,等对方停下来看着他,这才笑着开口:“我在想是否需要送红包,你知道我们那里的风俗,我不知道订婚的事情……”
沈浮的所有,他都一无所知。
“不要走神噢,现在你想要问我什么呢?”
“对不起,刚才你提到初代移民,那你们家族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羙国的呢?”
安格斯手指抚着下巴,仰头假装思考:“这个问题就要涉及到家族史,我向来不喜欢看那些东西……”
但即便不喜欢,安格斯还是能记得大概,最终还是回忆起来,将穆家发展史做了简单的讲述。
原来,这个家族与前京朝有关,往前推四代,流有八旗贵族血统,当时,正值国门初开之际,伴随着留学生海派,国外繁华映入部分官员之眼,这其中便有穆家先人,当时正坐镇南方的一名王爷。
他们移民的日期比战争开始后逃往港城的富商还要早。
财产转移国外,保留家族血脉,振兴经商产业,争取华丨人权利,家族企业为此被迫开始深入其他领域。
所以,该国东部至少洛衫矶与周边几座城市,华丨人领域,他们有一份话语权。
安格斯说得很含混,并没有揭露被迫开始的其他领域是指什么,也没有说话语权是指什么方面的话语权。
但沈青却总能察觉到什么,他想起沈浮说他很熟悉枪支,又想起沈浮后来遭遇险情受重伤,不由得皱紧眉头,他似乎无法理清里面复杂的问题。
他的直观感受便是穆家家底丰实,在国外根基很牢固,做过许多生意。
仅此而已。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沈青放弃去深究,“你想问什么呢?”
“这次问一个有趣的,你眼中我的哥哥是什么模样?在我印象中,他的朋友没有你这样好玩的。”安格斯眼中升起浓厚的兴趣,似乎真的在跟沈青闲聊,这些问题也没有涉及什么隐私。
“他……学习能力很强,什么事情讲一遍就能明白。”
“这倒是,他向来是最优秀的,毕竟是长子。”
其实跟安格斯聊天,即便不问问题,对方似乎也在间接透露一些信息,这让沈青很乐意将聊天进行下去。
“他很认真,细节都能察觉,做得比别人都好。”
“哈哈,你根本是借着这个问题夸奖他吧,不要听夸奖,要听有趣的事情,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呢。”安格斯大笑,于是车厢内的氛围变得很轻松。
非要听有趣的事情,沈青绞尽脑汁:“他做的糖醋三丁烩虾仁很好吃,这可以吗?是我感觉最好吃的一道菜,我很喜欢吃甜。”
安格斯夸张地睁大眼睛:“他居然会下厨?你确定?”
沈青张开口一停,他似乎感觉到这属于有些私丨密的事情?如果沈浮本来的性格不是如此,会不会讲出来,有一些不太好?会让其他人奇怪,更何况如果沈浮是长子,是否需要建立威信?他下厨这件事,怎么听都有些不合适讲出口。
于是他收敛几分,换了个委婉的回拒说法:“这已经算下一个问题了。”
“狡猾。”安格斯微笑着改变坐姿,叠起的双腿分开,双手撑在膝头微微向沈青探身,“尽管问!别怕,我不会生气的,你比往日我见的老古董好相处多了。”
沈青受到鼓励:“你们家里是不是有很多人?是不是这些年通婚,不一定非要找华裔,我看穆天他似乎也有混血的基因。”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们长相差太多吧,我们虽然是兄弟,但父亲不同,母亲也不同,我的母亲是如假包换的金发美人,我父亲的母亲也是金发美人,但我父亲的父亲是华裔,有没有点混乱,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虽然前辈在这方面有教条,要求保持血脉纯正,但是百年家业,怎样讲都不可能理想化地做到那般严格要求,我觉得他们是做梦,你说呢?”
安格斯俏皮地眨眨眼睛。
沈青配合他理解地点头,的确,时间太久,很有可能会跟地方上人种融合,这是无法控制的。
“我不是很懂,不过安格斯你讲得听起来很有道理,换你来问吧。”他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像以往同人聊天那样全然为对方考虑,态度随和顺从。
“那张纸条是谁写给你的?真奇怪,他告诉你的时候怎么不顺带告诉你电话?结果搞得你这样狼狈,头发都被打湿了,如果不是我,你万一晕倒在路边怎么办,只能等巡视的车路过,那样可会很糟糕。”
沈青搜搜回忆,有些迟疑:“是一个长辈,他有一家旧货店,但很抱歉我不知道具体位置,我对这里的道路名称真的很模糊,大概就是这样。”
其实,具体位置他还记得,当时同欧嘉佑用过餐后,在结账刷黑卡时沈青明确看过上面的店铺名称,如果说出那家餐厅,就能找到那家杂货店。
只是,他不知道沈浮去那里要做什么,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所以不想透露给别人。
安格斯很爽朗诚恳,每次都有问必答,这让沈青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能讲得含混许多。
“老古董们都这样,我是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特别是家里的妈妈,每次总要哄,根本不知道她们每天都有什么可惊讶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快一点噢。”
“最重要的问题忘记了,我现在去可以见到穆天吗?他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安排,课程?健身?社交?”
安格斯解开自己的衣领,让低丨胸位的旺盛毛发透过衣领显露丨出一角:“他的确会很忙,毕竟长子要处理很多事物,不过我想,如果是我有这么可爱的朋友来,再忙的事情也要放下接待你吧。最后一个问题,忘记问你们在哪里认识的,酒会?会议?酒吧?”
沈青抿了下唇,音量降低:“我们……在路上认识的。”他去不到那些地方,而且,讲出沈浮之前的事情,他隐约感觉这样不好。
他得替沈浮保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承认自己狼狈时的经历。
“好吧,我也想要交你这样能畅谈的朋友,到时候去你们国家,也可以在路上碰见你吗?”
视野一暗,沈青看向窗外,汽车已经驶入地下,刚才聊天太投入他都没有来得及观察周围,原来已经抵达沈浮家中了。
他雀跃的心情难以抑制地表露在动作里,转头送给安格斯一个真实的笑容:“我也想跟安格斯做朋友啊,不必等到国内,我可以将号码留给你,你可以联系我。”
“那你今晚会留下吗?我们可以一醉方休。”安格斯从一旁座椅扶手柜中取出钢笔与笔记本递过来。
“我今晚航班回国,只能等下次,欢迎你来我的国家做客。”沈青在笔记本上仔细记下,发出由衷地赞美,“安格斯,你的成语用得真好,是我见过中文最好的外国人,我现在可以下车吗?”
收好笔记本的金发男人忽然握住沈青的手腕,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眼睛:“沈,有件事忘记说,如果哥哥问你怎样来的,不要提我的名字,你就说跟车队一起来的,可以答应我吗?因为,他很讨厌我,我怕他会连带着一起讨厌你,影响你们的友情。”
沈青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挣脱那只温热的手掌。
“我的母亲是脱衣女郎,我的血脉在家族里是最低等的。”安格斯漂亮的眼里充满悲伤,他松开手,轻轻点了下沈青的鼻尖,“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对方送自己而来,又一路陪着聊天,告诉许多信息,而且还说出这样隐秘的话题,只是担心沈浮会连带着讨厌他,沈青对恩格斯是感激的。
他微微向后靠拉开与安格斯的过近的距离:“那我不主动提你,可以吗?”
但如果沈浮主动问起,总不能不回答,在沈青心底,沈浮总归比眼前的人重要几分。
“你真好。”安格斯凑上前来,在沈青躲避时按住他的肩膀,脸颊与他相贴做了一个礼节性的动作,“从这里下车,去见那里等候的佣人,将诉求告诉他,会有人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