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7)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同伴,让我们为他默哀三秒钟。」
「默什麽默,我又还没死!」伸手各给他们一个爆栗。
有一次他们发神经来我家蹭饭,恰巧那天我手受伤,永庆不肯让我下厨,自告奋勇地做了五菜一汤,卖像非常好,但那个口味和健康程度就......
总之当晚所有人都拉到脱肛,而因为永庆煮的份量不是很够,他分配给我们之後,自己跑去吃泡面,因而逃过一劫。
在我的警告下,没人敢和他说他的厨艺如何,所以永庆一直以为自己有作菜的天分,毕竟煮出来的东西看起来都非常可口,他还想著以後要和我沦流做饭。
早餐那种不用任何烹调的三明治,给永庆做做还可以,至於其他要过火的就免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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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被我打的肿了个包,纷纷举手回击,我习惯性地抬手去挡,忘了身上有伤,被他们狠狠拍下去的时候,痛的龇牙咧嘴。
他们注意到我的表情,同样动作地拉过我的手臂,一把卷起制服外套袖子,看到我手上处处是绵布、OK绷,都有些惊讶。
「靠,你小子跑哪去干架了,也不找兄弟一起。」狗子看到我身上的伤,第一反应便是不满地对我喊道,这群人最爱凑热闹,甚至常常混进别人的帮派斗争,不分派系地乱打一通,发泄完後便走人了事。
我笑著随便说了几句带过,将手臂重新掩在袖子底下,全身都隐隐作痛,虽然全是些小伤,但一些没贴上药布的伤口,在衣料上磨擦,刚才还没什麽感觉,现在一被提醒,痛楚立刻回笼。
再一次後悔昨天干嘛发神经虐待自己,这种事做一次就已经太多了,而且还被永庆发现......该死的让他萌生出想亲手做饭的念头。
第四节课考完试後,我便窝到保健室里休息,昨天没怎麽睡,全身又累又痛,躺在透著淡淡消毒水味的床铺上,却怎麽也睡不著。
每次闭上眼,蛊惑人心的嗓音便回绕在耳际,一字一句地啃噬著自己的灵魂,拖著自己坠入那无尽的深渊,就在我以为将要就此万劫不复时,那双总是闪著柔光,和缓温暖地凝视著自己的双眸。
悚然一惊,我抱著头无病呻吟起来。
真是够了,不过就被玩了两次,我到底要记到什麽时候。还有那个男人,三次的惊鸿一瞥,顶多在第一次的时候看的认真了点,实际上他们根本是完全的陌路人时,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呢。
只是那样一个看上去高贵优雅,无论身处何地都身边的空气都变得那样细致温存的男人,真的很难让人遗忘......
见鬼!以前让我见之难忘的,都是一些脸蛋很棒或是身材很好的正妹,无缘无故记得一个男人干嘛?
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我坐起身,躺在窗台上,从这里可以远远眺望著那高耸入天的商业大楼,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在第几层呢?像他那样的高层应该至少也在二十楼以上吧。
「SHIT!」发现自己居然又不知不觉地想起他,我快发疯地低喊了句。
一旁突然飘来了句严厉地喝声。「同学,安静!这里不只你一个病人。」
保健室老师是个年龄超过四十的老女人,听说她还没结婚,不少人猜测她是不是个老处女,甚至起閧著打赌,输的人就来帮她开一开。
低声道歉一句,我再度躺回床上,把被子蒙在头上放任自己陷入没有该死的声音,也没有那双眼眸的黑暗。
午休时间结束前十分钟被狗子叫醒,我揉了揉眼坐起身,拿起狗子塞到我手里的饭盒迅速扒了几口,回到教室准备数学小考。
「耶,你会去听演讲吗?」小全抱著课本凑到我旁边问。
「演讲?什麽?」我吃力地背著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Z和Y有什麽关系?COS和SIN又是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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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学校每个月都会请校外人士来演讲,上次来的是一间大医院的院长,老得都快不能走路了。」狗子在一帮补充说明。
「然後呢?」脑子都快爆开了,我差点把头发给抓掉。
「然後?学校规定一年级新生一定得听一次演讲,我们上翘掉了。」
「那就继续翘啊!」我瞪著一旁无所事事的狗子,他所有科目的成绩都烂得惨不忍睹,唯独在数学上有些天分。
「了解。」像是在等我这句话,小全和其他人交换了个视线,然後各自捧著课本啃。如果不是老师说这次考试倒数十名的人,必须轮流当这一学期的数学小老师,我们才不会这麽乖地读书准备。
三分钟後顶上微秃的数学老师抱了叠考卷走进来,我看著白色卷纸上那有如天字般的英文和数字,刚才背的公式都忘到天边去了。
这时候突然很想像永庆来个爱的连线,因为电脑和数学之间的关系匪浅,所以永庆在数学这方面还满厉害的,才国一就已经读到高二的课本了,我有的时候还会向他请教功课上的问题。
连考了三节,脑细胞死的差不多後,班上低迷的气氛终於消散,於是可怜的最後一节老师来上课时,发现全班同学只剩下三分之二,其馀的三分之一早就出去放风休息了。
很无聊的我们一群人,拼死翻墙出来後,也没去哪里玩,居然全都窝进了泡沫红茶店,看著损友们和美眉调笑著,我没来由地又开始郁闷了,因为这里离那里太近。
透过窗户,我看著对面的商业大楼,那我可能这辈子只进去那麽一次的地方,盯著那透明的玻璃大门,居然下意识地期待能看到一个颀长的身躯会出现在门後,温雅的脸上挂著抹微笑,像是镶嵌了星星般闪闪发亮的眸子会透过马路凝视著我。
「咳咳!」发现脑子里转的是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嘴里的珍珠奶茶不小心呛入气管,差点窒息地让我猛咳出声。
「哇塞,你反应也太激烈了吧,难道你也喜欢妮妮吗?」小全一脸天人交战地瞪著我,像是在犹豫该选马子还是兄弟。
根据我认识他的程度,我知道他选的绝对会是马子。
「抱歉了兄弟,虽说马子如衣服,但我还没穿过这件衣服呢,兄弟情得先放一边了。」小全拍了拍了我的背帮我顺气,脸上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则是疑惑不解地看著他,想来他们刚才应该说了些什麽和妮妮这个女的有关的事吧,但我也不想解释,毕竟和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生,比想著一个陌生男人发呆到被呛到来的好。
「你穿,你穿......」好不容易能够正常呼吸後,我敷衍地对小全说道。
见他们又继续刚才没什麽营养的话题,我再度把视线调向对面,然後在下一刻扔下几个铜板,拎著书包跌跌撞撞地跑出门。
「喂,你去哪啊?」忽略身後的叫喊,我一个劲地往前跑,刚好是绿灯,我迫不及待地向著那个即使身在千万人群中,仍然耀眼闪亮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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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一直跑到他面前後我才停下来,气息不稳地微喘,不知道是因为跑步的关系,还是因为沐浴在他温柔目光下的关系。
男人一如既往地微笑看著我,眸底是淡淡的兴味,好奇我为什麽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对啊?为什麽?
直到和男人对上视线後,我才惊觉自己做了件多麽愚蠢的事,不是才刚提醒自己,和他是完全陌路的人吗?怎麽现在就眼巴巴地把自己送到他眼前,只为了让他看自己一眼?
脸色蓦地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最後在他愈来愈明显的有趣盯视下,再度转红。
起码,他应该不怎麽厌恶我吧?否则看到我这麽冒失地冲到他身前,就不会以那样看著什麽有趣东西的地看著我了。
虽然他眸底的兴味如此深厚,我还是有种被温柔包围的错觉,好像在那瞳眸之下,藏著无尽深情,脱去高雅的外衣後便会如火燎原般灼烧著自己,也焚毁别人。
摇头甩开脑子里突然浮起的奇怪想法,然後听到男人轻声笑了出来。
他的声音就像是上好的红酒般,温润香醇,让人听了感觉很舒服,不禁想一听再听。
不过,这声音倒是有点耳熟。
见男人瞬也不瞬地盯著我,好像在等我开口说出来意,我不禁咽了口口水,双手紧捏著裤管,逼著自己开口道:「那个,我......我叫做林武仁,清水学园高中一年级生,那个......上次英文老师带著班上同学到业务部做课外教学,我也有去,然後......我们在咖啡店里也有见过一次面,你还记得吗?」
说出那最後五个字,几乎花尽了我全身力气,从头到尾我一直盯著地面,不敢看著他,深怕他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忘了在咖啡店里的相遇。
其实心里也不太希望他记得,毕竟那太丢脸了,可是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记得。」男人顿了顿。「今天早上也见过,不是吗?」
听见他的回答,一股无法克制的喜悦涌上来,我猛地抬起头看著他,然後听到他的後一句话。
早上也见过?......SHIT!怎麽忘了,早上和他那悲惨的偶遇,比咖啡店那次还悲惨,而我居然特地跑来提醒他?
羞窘地无地自容的我,忽略了男人低沉温醇的嗓音里的一丝熟悉,只觉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听他说话彷佛是一种享受。
「你早上睡过头了吗?」男人再次开口,似乎没有如我所想的那样轻视我,不禁愣愣地回望著他。
他则是回以我一抹鼓励的微笑,像是要我不用怕,尽管开口,如同著了魔般,我下意识地开口道:「对,我睡过头了。」
「我也常发生这种事,人的一生中都会迟几次的,不过闯红灯不是很好的行为,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修长漂亮的手举起,骨节分明看上去很纤细,却意外宽大厚的掌落到我的头上,带著淡淡宠溺地搓揉著我的发,话语间有著因担忧而生的责备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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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受宠若惊地看著他,不明白为什麽才第四次见面,他便对我做出这种有如多年好友的亲腻动作。
但我很喜欢,一向不愿被人当成小孩子对待,这种动作更是从六岁之後便没人对我做过,可是我眷恋著男人的抚触,纤细修长的手却是这样有力,感觉可以把我紧紧包拢。
脸蓦地烧红起来。我刚才居然想要牵他的手,真是太可笑了,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还要人牵著走路吗?
「呵。」男人再次轻笑出声,头上的手下滑至我的脸庞,轻轻捏了两下。「红红的,好好玩。」
正当我窘地不知该做何反应时,一个长相有点粗犷的男人从公司大门里跑出来,停步在男人身後,略带恭敬地道:「傅先生。」
捏著我脸颊的手微顿,然後似乎依依不舍地缓慢离去。「抱歉,我还有事得回公司,你也快回家吧。」略显冰凉的手指停在我的眼下,轻轻摩娑了会儿後才放下。
我眨了眨眼,应该是昨天睡不好,浮出黑眼圈了吧,糟糕,我现在的脸色看上去会不会很像鬼啊?
伸手摸了摸脸,肩上的书包掉到手臂上,狠狠撞上了手臂上的伤口,让我闷哼一声。
「怎麽了?」正欲转身和粗犷男人说话的他,闻声回过头来,随即蹙起好看的眉毛,拿走挂在我臂上的书包。
发现他的动作,我下意识地缩手,想遮掩身上的伤,手却早一步落在男人的掌握里,袖子再度被卷高,露出那凄惨的手臂。
在阳光的照耀下,我这才发现身上的伤有些恐怖,到处是绵布和OK绷,没有包扎的伤口,可看到因脱皮而露出的红嫩皮肉,像要滴出血来般。
「我、我不小心跌倒的。」解释冲口而出,不知怎麽的,我不想看到男人拧起眉,我希望他可以一直带著那优雅温柔的微笑。
男人伸手轻轻碰触我的伤,很轻、很柔,没有让我感到疼痛,就像是微风抚过般,然後男人帮我把袖子放下来,同样地小心翼翼,深怕弄痛我,漂亮的薄唇泄出淡淡的叹息。
「傅先生......」粗犷男人发现他似乎还没有意思要回公司,不禁出声催促,我忍不住偷偷瞪了他一眼。
或许是被男人发现,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脸颊。「我得走了,照顾好自己,再见。」接著便转身偕同粗犷男人回到商业大楼里。
看著他的身影隐在玻璃门内,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我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脸。
虽然他的手指异常冰凉,但是他的抚触却让我觉得很温暖,好久没有人对我做这样的动作了,小时候爸妈因为新鲜感还常这样对我做,但从永庆出生後,他们的注意力便转开了,再之後敏薰出生,永庆便也列入「玩腻了的小孩」区。
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马路上传来响亮的喇叭声才让我回过神来,捡起地上的书包,我看著马路上不停按喇叭,催促安分守己非得等绿灯完全亮起才敢开车的痞子,不禁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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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我也按过脚踏车上的铃铛,催促走路很慢的老人快点让路,想到这不禁涌现一股罪恶感,他看著我的眼神是那麽温柔,好像在看著什麽洁净无瑕的东西,但是我其实不是什麽乖孩子。
和那群人混久了,多多少少也染上他们的习性,一开始是被迫拉去整老师,後来是自发性地做一些恶作剧来打发时间,翘课、早退也变成了习惯,也许再过不久,我就会成为旁人口中的不良少年。
想到那双令人深陷其中的柔和双眸,看到我时便染上一丝阴霾,我便感到有些不舒服,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是完美的。
就算前几次的碰面是那样可笑,他看著我时依然那样温和,脸上淡淡的笑容优雅却不冷漠,那种上流绅士般的高雅气质,和我站在一起明显格格不入,他却对我做出那麽亲腻的举动。
脸再一次烫红,他这麽快便接受我的存在,是所谓的一见如故吗?就像我很想亲近他一样,他也想交我这个朋友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扬起微笑,脚步轻快地踏上回家之路,一直到离家里不过一个转角,我才想起忘了牵回脚踏车,狼狈地冲回红茶店,同学们早已离去,连带店里的员工好像也少了一、两个。
骑上脚踏车,现在时间是四点半,差不多是永庆离校的时间,国中部放学时间是四点十分,比高中部早了一个小时,所以平常他都是一个人回家,难得今天这麽早,我便绕到国中部门口打算接他回家。
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永庆的人影,我不禁有些担心,怕他被人欺负,通常上学和放学时间都是欺负人的大好时机,一想到这我立刻冲进国中部,走向永庆的教室。
但才正要踏上楼梯,却听到後面传来永庆的声音。大楼後面是一条小小的防火巷,偏僻隐秘,正适合用来欺负人,我担心地直接翻下楼梯,跑进防火巷里。
永庆的背影映入眼帘,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一个很眼熟的男人,双手揽在永庆腰际,四片嘴唇黏的死紧,听到我的脚步声後猝然分开,两人皆是满脸惊慌。
「哥!」永庆惊呼出声,慌乱之馀还有一脸做错事的表情,眼睛眨了眨就要哭出来。
「别怪他,是我的错,是我......」站在永庆身旁的男人慌忙出声说道,并挺身站到永庆身前,以防我做出什麽失控的事。
我表情呆滞地看著那个男人,每个星期都会到家里来帮永庆补习的电脑老师,听说最近从国小调到国中部来,似乎是前几天永庆一脸高兴地跟我说的。
脑子一阵空白,我怎麽也没想到会看到这种情景,而永庆的表现似乎不像是被强迫的,这也就是说,他是自愿的罗?
耳边啪的一声,好像有什麽东西断裂了。我阴沉著脸对永庆说道:「过来。」
永庆害怕地看著我,又看了电脑老师两眼,才怯懦地朝我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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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崎让,也就是电脑老师连忙伸手拉住永庆,不让他靠近我。「你想做什麽?我说过,不关他的事,一切都是我......」
「不,不是的,哥,我自己也有......不是阿让的错。」永庆摇头辩解,张开双臂护著身旁的人。
什麽时候他改口叫电脑老师阿让了?他们到底在一起多久了?我为什麽都没有发现?永庆在说他的事情时,脸上的笑容是那麽甜蜜,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学生对老师应有的感情,每次他们关在房里补习时,那一阵又一阵的轻言调笑,还有偶尔的完全沉默,仔细想想都应该猜得出来,我为什麽会完全不知情?
想到或许是我对永庆还不够关心,疏乎了他,才让他向冯崎让寻求其他慰藉,是我把他推入这个罪恶的深渊,我便感到一阵心痛,口气更是危险:「永庆,过来。」
「你......」冯崎让怒瞪著我,丝毫不放手,但永庆的视线在我们两人之间转了转後,默默推开他,缓慢地走到我身边。
「小永......」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永庆,一脸毫不掩饰的担心,却不敢再次伸手把他拉回去,只能一脸祈求地看著我。「这和小永无关,不是他的错,是我......」
永庆没让他把话说完,拉著我的手臂便往外走。「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那快哭出来的声音,让我心一阵疼,也软了下来,主动伸手将他揽入怀里。「好,我们回家。」
载著永庆回家,我们两人之间没再说一句话,第一次没有回家的亲吻,永庆逃跑般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有些手足无措。
跟著走到永庆房门前,手抬了又放,想敲又不敢。
我做错什麽了吗?看到永庆和一个男人接吻,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这样的恋情不会被人祝福,我不想看著永庆走向毁灭,所以我要他离开,我想保护他。
可是永庆看上去却那麽伤心,尽管他并不怪我,可是看他苍白著脸默默无语,我就心烦的要命,难道我真的做错了?
「永庆,开门。」不想再自己胡乱猜想,我开口说道。
房内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响起脚步声,门被悄悄打开,露出永庆哭过後的脸。
「永庆!」看到他红通通的双眼,我震惊又心痛,伸手把他拉到眼前,轻柔地擦掉他脸上的泪水,深怕会再一次吓到他。「为什麽哭?」
「哥,我......你不要怪阿让,不是他的错,是我......哥,你不要怪他好不好?」永庆抬头望著我,一脸恳求,我烦躁地耙了耙头发。
「我们先进去房里吧。」带著永庆坐到床上,我轻轻摸了摸他红通通的脸颊。「你是什麽时候......和他......」想问清楚,却下意识地不想知道。
永庆脸更加红润,低头想了一会儿,才用比蚊子振翅大一点点的声音回答:「是在刚升上国一的时候,他......说他一直很喜欢我,希望我不要再叫他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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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升国一?差不多是三个多星期前的事?还好,不是很久。
「你喜欢他吗?」
听到我的话,永庆震了震,然後怯懦而坚地的点头。「我想,我很久以前就喜欢阿让了,只是小时候我不是很明白,一直到阿让亲了我......」
看著永庆红嫩嫩的脸,我心情有些复杂,永庆是个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轻易改变,就像是小时候敏薰骗他太阳落下後月亮才会升起一样,他有将近三年的时间不相信白天也能看到月亮,直到有一次在白天碰上月偏蚀,亲眼看到後永庆才相信,然後回房间哭了一天一夜。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而依他死心眼的程度,很可能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喜欢了,如果没有外力阻止的话,也许他会持续这份喜欢直到死去为止。
理论上,我应该阻止,身为永庆的大哥,我绝对不想看到他误入歧途,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没有未来可言的,永庆还是个孩子啊,怎麽让他就这样毁了自己的未来?
但想到刚才冯崎让保护永庆的模样,他好像也很喜欢永庆,不只是玩玩这麽简单,毕竟他认识永庆不是一年、两年了,对他我也很熟悉,他不是个花心的人。
但是他为什麽会喜欢永庆呢?先不说永庆还是个孩子,他们都是男生啊?男生为什麽会喜欢上男生?
想到这,不知为何,一双温柔闪亮的眸子自脑海中浮现,然後是那轻浅温雅的微笑,还有那低沉温醇的悦耳嗓音,最後组合成一个颀长优雅的男人,笑著摸摸我的头。
猛地摇头甩开脑海里的情景,怎麽会突然想起他呢?我会那样对他念念不忘,想要亲近他,希望他能看我一眼,不过是......不过是......
「SHIT!」
听到我的咒骂声,永庆吓地抬头看著我,脸上满是惊慌。「哥,求求你,不要怪阿让好不好?其实是我主动亲他的,是我......」
明白我不小心吓到了永庆,我连忙伸手抱著他安抚。「我不是在骂你,不要怕,那个阿让......我不会怪他的,因为你喜欢他......」原本颤抖不止的身体,在听到我最後两句话後,停止了颤抖,永庆惊喜地看著我。「哥,你不生气了?」
看著他难掩高兴的脸庞,我低叹了口气。「我从来就没有对你生过气。」
「那、那你会答应我,和阿让......」永庆想问,却红著脸说不出口,我了然地笑著点头。
「你喜欢,不是吗?我不会阻止你喜欢他的。」我拍拍那红嫩嫩的可爱脸颊,怪不得冯崎让会喜欢上他,永庆的确比女孩子更讨人喜爱。
「不过......」听到我继续开口,永庆原本欢欣不已地笑容不禁黯淡下来。「你和他最多只能亲亲抱抱,而且不准他把舌头伸进来,知道吗?如果他敢把手放到你身体的其他地方,就叫他半夜睡觉小心一点了。」
闻言,永庆原本就不是很红润的脸变得更苍白了,我不禁狐疑地眯地眼睛。「难道,他已经伸了?」回想他们刚才那难分难舍的模样,可能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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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永庆脸色依然苍白,我额际不禁冒出十字型的青筋。「他摸过你哪里?」
听到我的问话,永庆身体猛地震了下,迅速低下头,我伸手强迫他抬起来,不让他躲开我的视线。「他摸过你哪里?」
「阿让他......他......」永庆嘴唇抖了抖,然後伸手胡乱地在胸膛和下身挥了挥。
瞳孔危险地收缩成针尖大小,我看著永庆红豔欲滴的小脸,很明显他的摸不是单纯的摸,也许还「玩」了。
「你们做过了吗?」
「做?」闻言,永庆疑惑地抬头看著我。
悄悄放下心,还好,永庆还没被那个诱拐未成年的不良老师给吃了。「听著,以後不准再让他摸你,他要是想摸的话,你就说我会不高兴,然後要他半夜睡觉小心点。」
至於亲吻就算了,哪对情侣能不亲的呢,只是永庆还这麽小就和别人做舌头上的交流,会不会影响发育?
永庆郑重地点了点头,深怕我半夜会去找冯其让「玩」,他知道我不会做什麽事,但我那些狐群狗党就不一定了,他们可是花招百出,曾经把一个老师玩的差点进精神病院。
拍拍永庆的头,我要他好好休息,接著便出门赶到厨房去,预备「先下手为强」,以免永庆为了讨好我,想要帮我煮一顿「美味」的晚餐。
□□□自□由□自□在□□□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瞪向被夜色染得黑漆漆的天花板。
为什麽当我想到喜欢的人时,会浮起他的脸呢?虽然我不否认,我的确是很喜欢他,但那应该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啊,会眷恋他的凝视、他的抚触,也只是因为他让我感觉很温暖,很舒服,那纯粹是朋友之间的依恋......
转身改为趴在床上,我把自己的脸闷进枕头里,以免乱吼乱叫吵到永庆。
为什麽愈是想地他,就愈喜欢他呢?而且很明显的,那种喜欢偏向以前少少几次交女友时,所产生的喜欢感,甚至犹有过之。
怎麽可能?我不是同性恋啊,否则就不会交女朋友,也不会想和她们做了,况且我和他不过见了四次面,严格说来真正有相互接触,也就下午那短短的时间,说了几句话,怎麽会......
烦躁的吼叫声隐在枕头里,闷闷地像是困在死地里的野兽,嚣叫著想寻找出口。
「我想抱你。」
低沉性感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我惊恐地坐起身,一脸不可置信。
怎麽会想起他?该死的为什麽会想起他?想起那个优雅柔和的男人就够让我心烦了,为什麽还会想起那个该死的王八蛋?
难道我真的被他玩几次,就变成同性恋了吗?就算变成同性恋,对象也不该是他!
回忆不停流入脑海,屈辱感重新遍布全身,我紧紧揪著自己的头发,一股愤恨伴随著回忆重新燃起。
没错,我恨他,我恨那个男人,那个任意折辱我,还拍下照片来嘲笑我的男人。
视线一转,看到吊在衣架上,洗的乾乾净净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我猛地站起,将它们从衣架上扯下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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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麽简单的动作,我却喘息不已,坐倒在床上,我有些发冷地环抱著自己。
突然想念起那个男人的抚触,虽然手指冰凉,但是却让我感到温暖,那是被柔情包围而生的温暖感觉,好想被他温柔地抱在怀里,用那优雅的语调告诉我:「你不用再这麽辛苦,我会照顾你。」
我不想再这麽辛苦,我不想当长子,我也想被人疼、被人照顾,我也有想哭的时候,我希望可以有人在我哭的时候,抱著我安慰我......
眼泪不知道什麽时候流了下来,我把脸埋进枕头里,掩去自己的啜泣声。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他,那个不过见了四次面、说过几句话的男人。
我喜欢男人。
当晚,我哭了很久,哭得睡了过去,隔天早上五点半醒来时,匆匆跑到楼下厨房拿冰块冰敷红肿的眼睛。
学校的生活依然沉闷,我百无聊赖地用手撑著头,视线不住飘向不远处的那栋大楼。
自从那天短暂的会面後,我没再遇见他,应该说我下意识地想避开他,上课时都会绕路,不敢从那栋大楼前面经过,下课也不再和同学去红茶店,每次都是火速飙车回家。
而冯崎让自从被我发现他和永庆的关系後,就大胆了起来,变成天天来家里帮永庆补习,虽然在我的监视之下,他都会规矩地教永庆关於电脑的课程,但只要我一不注意,他就会和永庆玩亲亲游戏,手也会放到不该放的地方。
然後我就会微笑著出场,手里拿著把修剪树丛的大剪刀,问他是不想要左手,还是不想要右手,看著他一脸惊恐地抱著课本,大声对永庆讲解。
永庆则是暗自偷笑,他知道我一向是凶狠其外、软心其中的,若非必要我不会动手,只有在面对那些欺负永庆的小混蛋,我才会真正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