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止迟(32)
付止桉枕着双手平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悉悉索索的水声阖上了眼。迟喻踩着球鞋从浴室里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落在额前有些挡眼,他不耐烦的啧了两下嘴,却在瞧见床上那人时闭上了嘴。付止桉就连睡觉的模样都十分规矩,双手安静的放在身侧。
“倒是脱的利索。”迟喻低声喃喃,想了想还是脱鞋爬上床,伸出手去拽那页被角。轻轻扯了两下也没扯动,迟喻低头看了看压在自己膝盖下的被子,轻叹了口气。他单手支着床,企图把被子从膝盖下抽出来。腕上突然一重,迟喻对上那双浅褐色的瞳孔,心里一顿迅速挪开目光:“我要去厕所。”
手腕上的力气没有半分放松,迟喻蹙着眉刚想开口,却捕捉到床上那人轻挑的眉梢。迟喻有些走神,只感觉有股力道把他朝床上一拉,直直的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付止桉把下巴搁在少年湿漉漉的头顶上,顿了顿才淡淡开口:“这个洗发水味道蛮好闻的。”
迟喻挣了好几下也挣开,索性自暴自弃的窝在付止桉怀里,嗓音闷闷的:“你不是也用的这个。”
“没有你好闻。”
付止桉似乎累极,这话说完之后便不再开口,搭在他腰间的手也放松了许多。迟喻闭上眼,听着房间里嗡嗡作响的空调声,还有隔壁房间里嘻嘻哈哈哈的综艺广告,他稍稍动了动身子,想去外面透透风。
“想什么呢。”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男声,带着微不可闻的疲惫。
“想你这腹肌是真的还是假的。”在迟喻的印象中,付止桉细皮嫩肉的,柔弱的好像一阵风就会吹倒了似的。
迟喻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被人握住放在了腹部,掌心下是紧实滚烫的肌肤,烫的迟喻猛地缩回了手。他抬起头黑眸里映着不满:“你干嘛。”
“你不是想知道真假。”付止桉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眼尾,胳膊伸进被子里,熟练的掀开迟喻的衣服下摆把手贴了上去。“礼尚往来。”迟喻动作一滞,有些慌乱的去扒付止桉的手,原本付止桉就没用多大力气,被他这么一推便松松的滑了下去,落在迟喻有些异常的裆部。
作者有话说:
剩下见@入眠酒
50 争吵
窗外传来汽车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响声,付止桉翻过身将手搭在迟喻腰上,鼻尖轻轻蹭着他的脖颈,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你去美国吧。”
车流声与空调机箱的声音掺杂,映着从窗帘缝隙里透进的亮光,付止桉看见了少年轻颤的睫毛,还有有些僵硬的侧腰。迟喻紧闭着眼,嘴唇固执的抿成一条线,喉头滚动的声音在狭仄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搁在身侧的手指微曲,迟喻突然猛地坐起身,看着搭在腰间的手倏地滑落,他转过头。
“你再说一遍。”
付止桉支起身子,抬眼望向迟喻,低声开口:“你去美国比较好。”
“你他妈再说一遍。”迟喻眼中的火气明晃晃的,攥成拳头的手好像随时就会挥上来。
付止桉没回答,他伸出胳膊拽了拽被子,把迟喻露在外面的腿盖好,垂着眼睫淡淡开口:“我的意思是,你去美国的话我没有意见。”他话刚说完,原本坐着的男生突然抄起手边的枕头,朝他抡了过来。迟喻使了吃奶的劲儿,蓬松的棉花枕头在触及男生头部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他希望付止桉能被子一掀站起来跟他打一架,但付止桉没有。
枕头蒙在付止桉脸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出声,就连呼吸的起伏都不太明显。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那双晶亮的眼能看的清楚,迟喻顶着一头乱发的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那人悬在空中的半截手臂。付止桉安静的像是一滩死水,细长的手指软踏踏的耷拉着,没有要动的意思。房间里的热潮还未完全褪去,腹部的酥麻感迟喻还记得一清二楚,刚刚的肌肤相贴好像都恍惚起来。
充斥在口腔内的血腥味让他反应过来,迟喻双臂撑在两边,看着男生白皙肩头上的一圈牙印,鲜红一点点洇出。目光往上挪,对上男生有些冷淡的视线,他想挪开眼,却发现付止桉好看的眉毛揪作一团。
胸腔中燃的高高的怒火好像被人一盆水给浇熄,只留着几缕可怜兮兮的白烟往上蹿,熏的迟喻眼鼻都酸。他从付止桉身上翻下来,背对着他规矩的躺下,闭上眼紧抿着唇。
旅店的床质量不太好,翻个身便会发出吱吱的响声,迟喻保持着姿势半天没动,直到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迟喻缓缓睁开眼,盯着地板上的随意扔着的两双球鞋,喃喃道:“对不起。”
身旁人许久没动过,迟喻以为他睡着了,沙哑低沉的声音却穿过雨声挤进他的耳中。
“我也是。”
“对不起。”
迟喻原本想翻过身去抱付止桉,但压在最下面的右腿却猛地一抽,他曲着身子嘶了一声。迟喻一直紧贴着床边躺着,因为动作太大,顺着床沿滚到地上,肩胛骨撞上床头柜的边角发出一声闷哼。迟喻垂着脑袋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先去揉撞痛的肩胛骨,还是不停抽筋的小腿。
头顶的灯泡唰的亮了起来,迟喻看着付止桉从床的那头翻过来,神色凝重半蹲在他面前。
“撞哪儿了?”
房间很小,床和墙壁的距离刚好塞下一个床头柜,迟喻和付止桉都挤在不宽敞的缝隙里,手肘抵着墙壁。因为太着急,付止桉没来得及穿鞋,直接踩在脏兮兮的地板上。见迟喻只是盯着他不说话,付止桉也冒了火,说话的语气也重了起来。
“刚刚咬人的时候不是劲儿挺大吗。”
映着昏黄的灯光,少年光洁干净的肌肤仿佛被罩上了一层光晕,肩头的牙印只露出了一点,但却能看得出来,那是一道骇人的伤口。牙印周围的皮肤发青,还有些浮肿,正丝丝的往外洇血。小腿猛地一抽,迟喻嘴角一扯,避开付止桉的视线,伸出手按住不断抽搐的小腿。
几乎是同一时间,付止桉一把握住迟喻的脚踝,另一只手顺着小腿往上,在瞧见迟喻按在上面的手时有些不耐烦的抿了抿嘴,抬起手啪的一下打在迟喻的手背上。力气不轻不重,但迟喻却不自觉的缩了缩手,看着付止桉细白的手指抚上他的小腿,用恰到好处的力气一下一下捏着。
直到横在小腿上的那根青筋不再那么突兀,付止桉才倏地松开手,抬眼看他。
付止桉捏的那几下仿佛把迟喻彻底治好了,刚刚像被霜打了似的人,这会儿扬着下巴,语气生硬的开口:“不怕我咬死你?”
付止桉后脚跟悬空,双手按在迟喻的膝盖上猛地朝前一凑,原本龇牙咧嘴的男生瞬间噤了声,脑袋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一直紧绷着的眉眼软了下来,付止桉轻叹了口气,垂头抵在迟喻胸前。
“你安静一会儿,听我说完再咬人行吗。”
迟喻想反驳,但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说什么,付止桉温热的鼻息一轻一重,迟喻没吭声。
“迟喻。”付止桉冷不丁开口,迟喻的身子不自觉绷紧,他不想离开付止桉,但他知道付止桉做决定的深思熟虑,而他愿意听一听。
过了好久,少年才缓缓说:“你心跳好快。”
作者有话说:
小付:吵架的时候也要骚
51 养狗
像一阵电流从胸口一直蹿到头顶,迟喻皱着眉将胸前的脑袋推到一边。
付止桉顺着力道直起腰,垂头弯了弯唇角,学着迟喻的模样盘腿坐在地上。房间并不宽敞,两个少年蜷缩在床与墙壁的缝隙中,稍微动下腿,两个人的膝盖便会撞到一起。头顶上的灯泡闪了一下又倏地亮起,迟喻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他想伸手去揉,听到身侧人平静的开口。
“如果老天爷看你顺眼。”付止桉抬头,顿了顿接着说:“你可能勉强能上个本科。”
“但那样太冒险。”
“高三出国,对于你来说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可那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迟喻想这么说,但他抬头和付止桉对视,期盼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挣扎。那双漂亮的眼睛冷静无波,透着权衡利弊之后的理智,迟喻看见琥珀色瞳孔中的自己。见他不说话,付止桉接着开口:“高三一年,你有时间适应环境和语言,你的英语其实还不错。”
“在纯英语的环境里,你会成长的很快。”
剩下的话迟喻都没听清,看着付止桉的唇一张一合,感觉很好亲。他没有多大兴趣听付止桉的说教,原来一肚子的邪火现在也消了大半,明明是冬天,可他后背出的汗已经把衣衫浸湿了。不知怎么的,迟喻突然想起小时候,那个时候付止桉个头还没这么高,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
成天摆着大人模样,一脸严肃的冲他皱眉,“迟喻,你不能这样。”
额头一凉,迟喻回过神,有些迷茫的瞧着付止桉,他的食指轻轻点在他额头上,力气不轻不重。
“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付止桉放下手环住脚踝,弯下腰把头抵在膝盖上,声线柔软,“我想过。”付止桉侧着脑袋望向墙面,投在上面的两道影子离得很近,几乎要融为一体。
“如果你没有想到五十年后的事,现在就听我的。”付止桉将头侧过来,半张脸掩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只眼,低声喃喃。
“好不好?”
当迟喻站在迟越狄的书房里的时候,看见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想来也是,迟喻短短的十几年,做决定从来没有如此干脆,不拉扯几十个回合从不罢休的人,一晚上就改变了想法。父子俩从没如此平静的处在同个空间里,迟越狄面对默不作声的迟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迟越狄大概说了下美国那边的高中情况就没了话,迟喻的耐心也消磨的差不多了,皱着眉头嗯了一声便转身出了门。明明是父子俩,迟越狄看起来却像个刚入行没多久的留学中介。
工作日上午的街道一向冷清,街道旁停着几辆出租车,见迟喻孤身一人便摇下窗户,探着脑袋吆喝问他要不要打车。迟喻摇了摇头,下巴往衣领里又缩了缩,数着地面上的彩色地砖一步步朝前走。他不喜欢坐车,尤其是在冬天,车窗全都关的严丝合缝,让他不舒服。
走过好几个路口,一附中的大门出现在眼前。迟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后放在耳边,倚着电线杆懒散的站着。电话提示音响了两声,迟喻才恍然想起来现在应当是上课时间,他刚打算把电话挂掉,便听见对面传来男生低哑的嗓音。
迟喻抿了抿嘴还是开口,“我在学校对面。”
付止桉答得很快:“等我。”
身形瘦削的男生穿着黑色大衣站在台阶上,脚尖时不时点几下水泥地,视线朝着马路那边看去。穿着军大衣的门卫大叔从小屋里走出来,眯着眼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应该觉得他眼熟,又朝前走了几步。迟喻不怕别人打量,迎着男人的视线大方转过身,刚好瞧见从拐角处跑来的付止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