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起来超凶!(11)
莫阮淼的躲闪让莫德雷恼羞成怒,酒意和夜色撕破了他的伪装,让他露出獠牙,他一把拽过莫阮淼,嘴角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小贱种,你他妈刚刚是咒老子死呢?今天你不给钱这事儿没完。”
心口太疼了,尖锐的疼痛在胸腔里翻滚着,莫阮淼只觉得头昏眼花,他本来就瘦弱现在更是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由莫德雷拖拽着,而比起生理上的疼痛,心理上的疼痛更是压得莫阮淼直不起身体。
四年了,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糟糕的情况,莫阮淼觉得自己蠢,自己根本就不该对莫德雷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莫阮淼弯着腰,眼泪砸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钱包和手机都被莫德雷抢走了。
“这不是有钱吗?”莫德雷从钱夹里掏出五张一百元说道,他的眼睛泛着光,他把莫阮淼扯了过来,把手机怼在他眼前,“快解锁,转个十万八万给我。”
莫阮淼难受得根本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阵阵模糊,他抬手抹了把眼睛,撩起眼皮说:“是真的没有钱,你不信我给你看。”
莫阮淼伸手将手机解锁,莫德雷生怕莫阮淼把手机夺回去,他把莫阮淼放开,然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找到莫阮淼的微信,接着就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接着就输入了一万的数值。
“输密码。”莫德雷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些钱入账,他的神情动作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莫阮淼抬手输入了密码,但是并没有成功,界面显示着卡中余额不够。
莫德雷不信,又换了几张卡,但全部都显示余额不足。
莫德雷脸上的表情开始皲裂,他骂了一句,然后改成了两千,这次成功了,原以为的十万变成了两千,莫德雷心情不是一般的差,他咬着牙看了一眼莫阮淼,然后把钱包和手机往莫阮淼身上狠狠地一扔。
最后,莫德雷一句话都没有留给莫阮淼,转身离开了这里,消失在了街道的深处。
过了许久,莫阮淼才捡起落在地上的钱包和手机,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离开这儿,他的脚步很慢,微微弯着腰,两只蝴蝶骨支棱在薄薄的衣服之下,夜色之中瘦弱的身躯就像是随时就要被吞噬。
回到别墅之后,莫阮淼立即回房间吞了几粒药,他蜷缩在床上,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这荒唐的一天,很难受,喝了药似乎并没有任何用,他发出细细小小的呜咽声,几根手指紧紧地拽着被子。
别墅里没有人,冷清得可怕,莫阮淼很害怕,他透过模糊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孤鸟,他没有亲人,也没有停息的地方。
莫阮淼终于发觉了自己情况的糟糕,这次似乎不是药物就能解决的,他一手捂着心口,大口的呼着气,然后摸过了手机,第一次拨通“哥哥”那个号码。
“你好。”熟悉的声音从电话另外一头传来,是莫楚天的声音,是让人安心的感觉。
环境原因使然,莫楚天的声音并不真切,但在莫阮淼的世界里只能抓去到那一抹安心,他一张口,却发现说话已经异常艰难,只能任由空气被汲取进身体里。
“你好?”莫楚天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些疑惑的意味。
“哥哥……”莫阮淼的声音孱弱而嘶哑,挣扎半天只说出这两个字。
那边传来酒杯倒地碎裂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倏然拔高,“淼淼?!你怎么了?”
莫阮淼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一眨眼眼泪就落了一串,他无力地躺在床上,手机放在耳边,一开口声音已经夹杂着哭意,“我好难受……”他胡乱说着,“哥哥……我在家里,心脏好难受……”
又过了一些时候,那边再说什么莫阮淼已经分不清,他的眼睛半闭着望着外面的夜,也不是没有家,他还有哥哥。
第11章
酒吧某个角落的气氛与全场的热闹格格不入,在座的人都盯着一个站着的男人看,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跟莫楚天玩了那么多次就没有见过他的脸色差成这样过,想必不是什么小事。
莫楚天又冲着那边说了几句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舔了舔嘴唇,不知不觉间手心已经冰凉一片,他难得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莫楚天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对赵凌说:“去开车,我要回去。”
赵凌见莫楚天这幅模样,他收起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一句话没多问就跟着莫楚天离开了。
走出酒吧温度骤升,莫楚天却没有觉得有多热,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在一点点加长,但是另一边却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哪怕是一声呼痛都没有。
赵凌很快就将车开到酒吧门前,莫楚天拉开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他对赵凌说:“手机给我,我要联系医院派救护车到西华的别墅。”他不敢挂电话就只能用赵凌的手机。
饶是有心理准备,赵凌还是被吓了一跳,他一边打开手机找出医院那边的号码,一边问:“出什么事情了?”
“莫阮淼出事了。”莫楚天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颤了颤,那个平日里喜欢缠着自己小孩儿出事了,现在正悄无声息地躺在手机的另一头。
莫楚天接过手机拨通了号码,那边很快就接通了,莫楚天按下心中的烦躁,冷静下来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包括关于莫阮淼病情的猜测,以及发病的时间。
“他有病史吗?”那边的人问道。
莫楚天愣住了,“不知道。”
接下来医生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莫楚天也不知道。
赵凌已经把车开得飞快,然而时间却像是无限漫长一样,莫楚天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将一切安排妥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莫阮淼有心脏病,也不知道莫阮淼像这样的不舒服是不是第一次。
一个月了,他对他们家的小朋友一无所知,甚至连对方的号码都不知道,而小朋友却连他偏爱什么都已经弄清楚,他根本没有做好这个哥哥,或许从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当一个好哥哥。
莫楚天比院方先到别墅,他一进门便朝莫阮淼的卧室狂奔而去,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莫阮淼,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脸色和嘴唇的颜色都十分惨淡,就跟没了呼吸一般。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莫楚天又这样大动干戈,不可能不传到老太太那里去,这样一来,陈姨也知道了。
陈姨连夜赶了过来,莫阮淼抢救了多久,她就在手术室外等了多久,她一边等一边哭,她也不想增加莫楚天的心理负担,但是她忍不住,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再见面居然就这样躺在了手术室里。
外头的天暗沉沉的,豆大的雨点撞击着窗户发出清脆的声音,与外头的风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病房内的平静,这一方天地被保护得很好。
莫阮淼醒来的时候没有人在病房里,许是睡得太久,他有一瞬的时间错乱,还以为自己仍旧一个人待在西华的别墅里,难受与害怕的感觉立即涌了上来,他努力地睁着眼去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淼淼……”莫楚天一进病房就看见莫阮淼半睁着眼睛四处张望着,他大步走到病床前,抬手按了呼叫机,然后又小声喊了一句,“淼淼。”
莫阮淼看见莫楚天的反应很大,眼泪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就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他哭得很安静却哭得很凶,只是一会儿眼睫毛就黏腻成了一簇簇的,他就像是要够住什么异常重要的东西一般,哪怕没有力气也还是努力抬起手去抓莫楚天的手。
莫楚天不明情况,只能心急如焚地给莫阮淼擦着眼泪,安抚道:“别怕,别怕,哥在这里。”
莫阮淼闭了闭眼睛,嘴里却在小声说着什么,他还上着呼吸机,上头不一会儿就覆上了一层雾气,莫楚天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俯下身体,耳朵靠近莫阮淼的嘴巴。
这是莫楚天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就像是大雨天在外面出生的猫崽一般,那么细,那么小,孱弱又可怜,每一个字都透着依赖。
他听见莫阮淼在喊哥哥,一句又一句,一声又一声。
这天外面下着大雨,莫楚天终于没有办法再讨厌这个弟弟了。或许是因为长到那么大从来没有任何人在他面前那么可怜过,又或许是因为长到那么大从来没有任何人如此需要他,不管怎样,他都没有办法再对莫阮淼抱有任何恶意了。
他就这样从心里接受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真糟糕,他那个强大又强势的母亲一定会被气疯。
在这一番情绪波动之后,莫阮淼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外头已经放晴,地上的雨水都已经没了痕迹。
发生了这种事情,而且老太太那边情况已经好了不少,陈姨便收拾了一下回来了,这会儿听见莫阮淼醒了,她马上就把上午才炖好的鸡汤装在保温盒里给莫阮淼送了过来。
莫阮淼许久没有见到陈姨,现在一见到就甜甜地喊了人,可能是刚刚醒来,许多感情就藏不住,平日里不好意思说的话这会儿脱口就说了出来,“阿姨,我好想你啊。”
陈姨觉得自己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可还是受不住莫阮淼这几句话,她正给莫阮淼盛着汤,眼睛一下就湿了,她把碗递给莫阮淼,装作很凶地说:“你知不知道吓死阿姨了?”
莫阮淼见陈姨这样,赶紧安慰道:“阿姨,我现在已经没有事了,您不要难过!”
他说着就伸手去够纸巾给阿姨擦眼泪,阿姨一把夺过纸巾不肯让莫阮淼帮忙擦,她觉得丢脸,她又哭又笑地瞪了一眼莫阮淼说:“你喝你的汤,别管我。”
两人许久没有见,一下午的时间聊了许多,聊到后面莫阮淼的心神就有些飘忽不定了,陈姨以为莫阮淼累了便让他休息,结果莫阮淼摇了摇头小声说了一句自己是在想莫楚天。
“楚天这几天积了不少事情,他等会儿才过来,”陈姨笑道,“不然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保准你哥马上就到。”
莫阮淼连忙摇手红着一张脸说不用。
然而莫楚天那么迟还没有到并不是因为公事。
这几天莫楚天一直在反思为什么家里上上下下都都不知道莫阮淼有心脏病。那天医生提到了莫阮淼有过服药迹象,就是这样才让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于是次日他就去莫阮淼房间里翻找了一圈,小朋友东西很少,他只是找了一会儿就在床头柜里找到了几个药瓶,全是治疗心脏病的药。
一切都表示莫阮淼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并且已经在配合治疗,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并没有特意说明这个问题。
莫阮淼不说是他自己的事情,那莫启行呢?作为莫阮淼的父亲也应该知道情况吧。
在莫楚天的印象中莫启行与莫阮淼母亲的关系比和他的其余情妇不知道要近多少,可是莫启行却从来没有提及过莫阮淼有心脏病这件事,不然他也不至于不在别墅里留一人照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