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中锦绣(46)
“你……”刘易斯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顿了顿,才道,“知道酒窖里那套爱尔兰咖啡杯去了哪儿吗?”
“我知道啊。”莲子姐答,“大少爷离开这儿去东欧之前,就已经把那套用具拿走了。”
刘易斯闻言,是松了一口气,默默庆幸起来。过了半天,刘易斯又隐隐有些不快了,只觉得刘修斯莫名的可厌。——他就什么都知道了?却什么都不与我说,总是叫我白担心……
莲子姐笑笑,又说:“对了,你回来得也好。我便是克日就要走的了,还真好能在那之前见到你。”
刘易斯闻言大惊,却说:“你怎么要走?是……是父亲让你走的?”
莲子姐闻言,叹着气点点头。
想起来,自从刘修斯当家之后,莲子姐就是他在家里的心腹。现在,老刘连酒窖都砸了,自然不会留莲子姐在这儿碍眼。
刘易斯却道:“可是我和哥都离不开了你……”
莲子姐闻言,有些感动,眼眶微湿,却说:“可是少爷仔啊,大少爷真的会回来吗……?”
刘易斯却也拿不准。
说实话,现在这个情形,刘修斯也不可能回到“刘家”了。
刘易斯叹道:“可是……你也不用走啊?哥会来回来的——回到本市,他就算不住这儿,也会住在别处。到时候,他会需要你的。”
莲子姐却不甘地说:“可你哥连那套酒具都知道带走,却没有说要带我啊?”
刘易斯苦笑,说:“可能他是恰好想在外头调制爱尔兰咖啡而已呢?”
“才怪!”莲子姐一脸不信的,“他可是连你们的相册都带走了呢!他明明是知道了什么的。”
“我……我们的相册?”刘易斯愣了愣,“什么相册?”
“就是你们两兄弟小时候拍的照片,夫人给你们拍的那些……”
刘易斯这才想起来了,小时候母亲经常带他俩出去活动,还会给他们拍照。但他很久没见过这些照片了,他还以为这些照片随着母亲的离开而散失了,没想到,一直在刘修斯那儿。
此时,花坛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刘易斯和莲子姐都不自觉地噤了声。
走廊那儿走出来一个苍老的身影——正是老刘。
老刘冷冷地觑了二人一眼,说:“在话别呢?”
“嗯,是的,刘先生。”莲子姐不冷不热地回答,“我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走。”
“那就不用挑日子了,”老刘语气也很冷,“现在就——”
“父亲,”刘易斯打断了老刘的话,“我还是习惯莲子姐的陪伴,我不想她离开。”
老刘冷笑,说:“她年纪也大了,让她回去陪伴家人不是很好吗?”
“我已将她视为家人了。”刘易斯说。
“呵!不是什么人都配做你的家人的。”老刘毫不客气地说,“你现在是不听话了吗?”
刘易斯挺直腰,身板看起来就像花坛上的一枝竹子一样笔挺:“父亲,今晚还要讨论董事会的事情呢,我们需要在这样小的话题上纠缠吗?”
老刘的脸色变得铁青,狠狠咬牙。
刘易斯很熟悉老刘的这个表情——这样的表情他已见过多回了。每次,老刘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下一秒就是破口大骂,甚至会砸东西。
刘易斯已经准备后迎接父亲的盛怒了——一如既往。
没想到,老刘却吞了吞气,说:“行!但她可不能继续做女佣的头领了。你喜欢她,就让她只伺候你吧!别的事情也不需要她插手。”
刘易斯有些惊讶,没想到老刘让步得那么快。他愣了愣,才说:“好的,谢谢父亲。”
老刘冷哼一声,闷头不语,转身离去。
看着老刘走远了,刘易斯才微微回过神来,说:“我知道哥为什么不提前带你走了……”
“嗯?”莲子姐不解地看着刘易斯。
刘易斯喃喃道:“他知道我舍不得你……知道我需要被推一把……他想我来做这个‘英雄’。”
也许,刘易斯没有亲眼看到酒窖被砸坏、莲子姐被赶走,也无法真正有决心和父亲对着干吧?
刘易斯又想起了刘修斯说的,“有钱腰板才挺得直”。
他想到刚刚自己对着父亲腰板挺得那么直,便想,这话真的是话糙理不糙。
入夜之后,刘易斯才到了父亲的书房。此时,父亲的书房里已坐满了六位叔伯们。刘易斯也坐下了,没有与他们客气什么。
他们倒是说,准备回应新闻,承认刘修斯不是他们的血亲,回去还得把刘修斯从族谱上除名。
他们只说:“让Lucius死后当个孤魂野鬼!”
这话真难想象是读过书的人说出来的。
刘易斯笑笑,说:“为什么大家都叫他Lucius?”
“不然呢?”老刘冷淡地说,“他根本不姓刘。‘修斯’这个名字是我给他的,现在我要拿回来,不可以么?”
刘易斯微微颔首,说:“当然可以。”
——我看我哥也不稀罕。
三叔却道:“那么小易啊,你怎么看?你现在也是大股东了……”
“Lucius也仍然是大股东。”刘易斯回答,“他手里还有13%。就算我们公布了他并非血亲,但他还是可以做持股13%的大股东的。”
五叔却道:“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那他的13%也算不得什么!再说了,他把股权转让之后,你爸就又变回我们的最大股东了,我觉得,在此多事之秋,可以让你爸重新回到董事局当主席,好主持大局呀。”
大家都将期许的目光锁定在刘易斯身上,刘易斯感到肩膀上的压力变重了。但他脸上还是淡淡的,只说:“好呀。可也要先把我加入董事局呀。”
大家自然说:“那是当然的,本来就想让你入董事局的,不是你这孩子闹脾气不愿意么?”
这大家伙的都和和气气的。脾气暴、嘴巴臭的三叔也破天荒的从见面开始到现在都没奚落过刘易斯一句。这让刘易斯不得不再次感叹,刘修斯讲的是对的。
有钱腰板儿硬。
是因为这样,刘修斯才看起来那么贪婪吗?
他其实想要的不是财富,而是在家族里抬起头?
刘易斯从未思考过刘修斯做这些事情的动机,但现在让他思考,他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刘修斯在他的心里,从过去到现在都好像一个谜。
在过去,刘修斯是一个谜,他解不开的。
到现在,刘修斯还是一个谜,却好像在等待他打开。
刘易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认为,不仅是自己对刘修斯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刘修斯对自己也是。从前,刘修斯也躲在一个坚硬的外壳里,用贪婪冷酷的外表来抵御外界的一切、也抗拒着外界的一切,包括对待刘易斯,也是若即若离的。但现在,刘修斯走出来了,他愿意对刘易斯敞开那么一点儿的缝隙,让刘易斯可以窥见他内心的一隅。
然后,刘易斯看到了刘修斯与别不同的温柔。
这让刘易斯感到无比珍贵。
刘易斯从前也躲在自己的壳里,和刘修斯那写着“冷酷贪婪”四个字的壳子不一样,刘易斯躲在了“温驯无害”的包装之中,与世无争。他所得到的不多,因此失去的也很少。这样能过得安定。
因为刘修斯,他也走出来了,他露出了狡猾的样子,按照刘修斯的意愿,去蒙骗自己的血亲。——这都算什么事儿啊?怎么听都觉得是不值当的。但是……刘易斯偏偏觉得很喜欢。
第53章 ·520番外·婚后日常
现在是下班的时候了,刘易斯收拾了一下办公桌,就离开了办公室。在办公门户外头,他看到杜香璇。他记得今早上班的时候,杜香璇是穿着一身正式的职业装的,而现在,她则穿着一件荷叶袖的丝绸裙子,V字露背,背后系带,优雅中带点小性感,一看就知道是“佳人有约”了。
刘易斯揶揄道:“一下班就换上装了?还真是讲究。”
杜香璇斜瞥他一眼,笑道:“是么?您倒是不像平日讲究了,穿着这么沉闷的衣服去约会吗?”
刘易斯看了电梯门映着的自己的西装三件套,笑答:“我怎么就要去约会了?”
“谁不去呢?”杜香璇有些惊讶,指了指手表上的日期,“今天可是520。像你这样富有浪漫情怀的人难道不是早早就订好约会日程了吗?”
刘易斯闻言一怔,半晌苦笑:“你说我‘富有浪漫情怀’?我可真不敢当!”
一辆香车开到了门前,杜香璇便迤迤然上了车里,与刘易斯挥手告别,行她的约去了。刘易斯站在原地,自嘲摇摇头。
许多人都看刘易斯像是个懂浪漫的人,事实则是恰恰相反。
若他真的懂浪漫,也不会那么大一个人了才知道自己最爱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哥哥。
要是他懂浪漫,也不会忽略了今天是什么“520”的日子了。
原来,“520”也算是个节日吗?
刘易斯还以为正正经经的情人节都已经够多了,有分东方情人节、西方情人节、白**人节,然后其他的圣诞节之流的节日也在中国被当成情人节来过的,现在竟又多了个520。
“如今年轻人的浪漫情怀真叫人搞不懂……”刘易斯这样喟叹“年轻人”时,便发现自己将自己划到了“老人家”之列了。
说起来,他和修斯结婚一年多,都没有像样地过过节日。
婚后碰上了情人节,正好修斯在外观察项目,刘易斯也在欧洲开会,便心照不宣地错过了。之后的节日也都没有好好地过。
毕竟,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公司业务要忙。
刘易斯的新品牌也在上升期,蒸蒸日上的,他也不像以前经营“上苑春”那样懒散。毕竟,他要对自己的投资人、合伙人负责。至于修斯,他所管理的经营规模更不知比刘易斯这一个小小的品牌要庞大多少倍,要闲下来也不容易。
他们便都体谅对方一样的原谅着自己,很少专门抽空来浪漫约会。
“唉……”刘易斯忽然觉得有些愧疚,认为自己好像太不负责任了。
他想起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纪念日的前一个月,刘易斯都在密锣紧鼓地筹备试香会,因而忘记了这件事。
到了试香会当天,刘易斯在试香会的会场看到了贴在墙上的日期,才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今天可是结婚纪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