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期流奶(25)

　　B市不算大城市，平时道路都比较通畅，两人从路口打车到市中心，花了不过十五分钟。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星期，商场里各式各样的圣诞装扮已经争先恐后地出现在了眼前，中央的空位处还放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一副即将过节的热闹气氛。
　　霍寻下车走了没几步就被冷风吹得一抖，把衣领的拉链拉到下巴，埋着头跟在周遇身侧，两人直接搭电梯上了三楼的服饰楼。
　　男生买衣服都挺干脆，两人进了一家大众品牌门店，周遇视线从撑衣杆上一路掠过，手指一勾挑出其中一件羽绒服递给霍寻，“试试看。”面无表情语气却很笃定，像是已经知道了合不合适。
　　霍寻接过看了一眼，普通黑色款式设计看起来也不怎么出众，脱了身上的外套直接套上，大小刚刚好，导购微笑着走过来曲手将他引到镜子面条，夸道：“这款衣服虽然很看起来很简单，但风格很挑人，很适合你，你朋友眼光真好。”
　　霍寻没把对方的客套放在心上，上前两步走到镜子面前看去，结果发现还……真挺帅的。
　　没多犹豫，霍寻把衣服脱下递给导购，“就这件吧。”
　　导购接过：“好的，为你包起来。”
　　“还有这个，”周遇适时递了一件过来，和霍寻试的差不多的款式，颜色也一样，“一起。”
　　霍寻拿着手里准备付钱，那边周遇已经直接用耍银行卡结了账，把两个购物袋塞到他手里推了推他的后背，“走吧。”
　　走出来后霍寻反应过来顿了顿，“微信给你转。”
　　“不用，”周遇淡淡应了声，唇角微微勾起“上次撕了你一件衣服，不是说了吗，哥哥给你买。”
　　霍寻张了张嘴，周遇打断他：“你要真想还我，找个时间请我吃饭吧。”他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楼上有家新来的火锅店，听说味道不错。”
　　晚上还有晚自习，所以没时间现在去吃。周遇都这么说了霍寻也就没什么好矫情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下了一楼，出门时周遇忽然出声让他等一下，接着就转身进了几米外的一家首饰店，没等霍寻多想，很快地就走了回来。
　　周遇见霍寻有意无意看了眼手里提着的袋子，没隐瞒：“给我妈买的礼物。”
　　一星期后的圣诞节，周遇下午抽空回去看周薇，顺便把买的耳环给她。
　　周遇难得说要回来，周薇接到电话后就激动地换衣服出了趟门，买了一大堆食材回来，花了将近两小时做了满满一桌菜。林东升下班回家看到这场面有些意外，“今天什么日子？我记得你以前不过洋节啊。”
　　周薇眼里都是笑意，语气轻快地说：“小遇等下要过来吃饭。”
　　林东升出了会儿神，脱了外套走进厨房：“糖醋鱼做了吗？他喜欢这个，还有什么没做的我来吧。”
　　“瞧你，比我还高兴。”周薇嘴角的笑意顿了顿，两人搭手默默地做菜，倒也有默契，过了好一会儿，周薇切着菜有些欲言又止，问：“老公，你为什么对小遇这么好？他明明不亲近人——”
　　林东升掌勺的手一顿，笑了笑接过她的话：“说什么傻话，他既然是你生的，就是我儿子。”
　　周遇到的时候一桌菜才上桌，林源没回家，晚饭只有他们三个人，周薇心里稍稍安心了些，免得周遇和林源碰到一起又发生不快。
　　坐上桌，周遇从兜里取出那天买的耳环给周薇，冲她眨了下眼：“节日快乐。”
　　周薇笑得眼睛都有些红，“谢谢儿子回来看妈妈。”
　　一顿饭吃下来，周薇控制不住一个劲地往自己儿子碗里夹菜，也许是许久没回来看她，周遇对此也没说什么，沉默着照单全收。
　　林东升说：“行了，你让他自己吃吧。”
　　周薇这才停了手，想到什么说：“过几天就是元旦了，学校应该放假吧？到时候回来吃饭妈妈再给你做好吃的。”
　　“高三要补课，没那么假期。”
　　“元旦节都不放假啊……”周薇不免失望，嘱咐道：“那你自己买点好吃的，天气冷多穿衣服，没感冒了。”
　　吃完饭周遇说要回学校上晚自习，林东升拿起外套要送他，周遇这才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不用。”
　　从今天进门开始周遇的态度就是当他不存在，这是第一次正眼看他，林东升被他眼里的冷漠看得动作不由一愣，脚步钉在了原地，当着周薇的面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路上注意些。”
　　霍寻发现一晚上周遇的脸色都很臭。
　　晚自习没有老师，这人今天从上自习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跑到他们班来，坐到他旁边说要一起学习，结果他拉下脸问了几个题对方就敷衍了事地直接给他一个答案，要么看一眼就挪开视线装作没听见，一副爱答不理的一样。
　　霍寻被他的态度弄得也变得有些来气，压低了声音，“你今晚过来的目的就是给我甩脸色的是吧？”
　　周遇头也懒得抬：“不是。”
　　还不是。
　　“那你……”
　　周遇忽然偏头看了过来，一张脸看不出情绪，语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自知地软了下来：“我只是觉得坐在你身边我可能心情会好一点。”
　　“……”霍寻蓦地对上他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神，恍惚从中窥视到了几乎像是脆弱的东西，怔了怔，偏开目光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下。
　　片刻后再开口时声音却下意识柔和下来，忍不住轻声问：“那现在呢，有没有……好一点？”
　　“好个屁。“周遇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眼里浮现些许漫不经意，接着要笑不笑地看着霍寻：“你到底会不会看眼色啊，知道我心情不好还一直说话烦我。”
　　“……”
　　行吧，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霍寻脸色难看得像噎住了喉咙，三两下把桌面上摊着的周遇的书揽到一堆，往外推，用动作赶人：“谁也别烦谁。”
　　周遇按住他的手，突然凑了过去，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现在想要一个吻。”


第42章
　　周遇那天之所以跟周薇说元旦不放假，实际上只是拒绝回去的托词，元旦学校全体有一整天的假期。
　　虽是阳历新年的第一天，对霍寻来说每一天的意义其实也都差不多，一个人还不需要浪费精力去准备过什么节，省事。
　　天气冷，难得放假可以好好睡一觉，窝在床里就再不想爬起来。等他一觉醒过来再从床上慢腾腾地爬起来去找东西吃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一个未接电话，周遇的。大概因为他没接，所以留了一条短信，问他下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霍寻看到短信内容手指稍顿，这人元旦也不回家？
　　冰箱里的食物不出意料的空了，他想了想干脆回了条信息给对方，让他买饭直接过来。
　　周遇是一个小时以后到的。
　　敲开门带着一阵冷风走进来，脸色有些苍白，进门后走到坐在沙发里的霍寻面前，“还挺会使唤人。”
　　“还行吧。”霍寻随口应了声。
　　周遇把买的食物放下，手指肉眼可见地被冻得发红僵直，接着往沙发上一坐，手突然伸到霍寻的腰间，从衣服里伸进去搂住后腰贴着温热的皮肤搓了两下，整个人朝他靠了过去，结结实实地一把抱住。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后放松了般懒洋洋地叹道：“好冷哦。”
　　怀里的人扑过来时几乎带着一股寒气，连吐出来的呼吸似乎都是凉的，后腰的位置被猝不及防地这么一冰，霍寻被冻得一个激灵，当即没忍住骂了声操，心想这他妈是被冻傻了吧？
　　霍寻下意识往前挪一边上手掰开腰上的那双手，没想到掰不开，他动一下怀里的人就跟着拱一下，还他妈越贴越紧。
　　“我是暖手炉吗，就往我身上贴？”霍寻好烦躁，语气跟下最后通牒似的：“空调开着，手放开，离我远点。”
　　“好无情啊，”周遇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笑从衣服下闷闷地传出来，戏谑道，“做爱的时候还叫人家宝贝来着。”
　　“……”
　　又睁着眼说逼话。
　　霍寻已经习惯了对他的混话面不改色了，贴在后腰上的手几分钟后也渐渐升了温，他不耐烦地动了动：“行了吧？”
　　周遇松开他，身体暖和下来起身脱下外套，随手一丢准头倒是准，稳稳地罩到霍寻头上。然后拎着买来的食物走进了厨房。
　　吃完饭坐在沙发上休息着看电视，两人看起来都挺认真，实则都没怎么看进去。
　　霍寻有意无意瞥了周遇一眼，像是突然想到顺口一提：“你不回家？今天元旦节。”
　　周遇满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嗯。”
　　对方看起来明显不想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霍寻便识趣地闭了嘴。
　　冬天白天短，坐了一会儿后天色便开始暗了下来，旁边的人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霍寻睡了一天此刻感觉不到一丝困意，坐着也是坐着，索性拿了作业出来写。
　　“老卢估计爱死你了。”
　　“放心吧，怎么样他也是更爱会你。”
　　新年第一天本来还想做着什么，结果人家忙着学习。周遇觉得好笑也没忍住轻笑一声，抬脚踢了踢霍寻的手：“算了，有没写的卷子没？”
　　霍寻翻出一张空白数学试卷给他，两个人就这么写起作业来。
　　霍寻埋头一声不吭颇有奋笔疾书的气势，周遇却明显没怎么上心，人都没从沙发上爬起来，懒懒地靠着沙发，看一遍题目有时在旁边写下一两个公式，然后给出答案就往下跳。
　　两道浅浅的呼吸清晰在安静的屋子里恍惚可闻，笔尖划过纸面沙沙的轻响把气氛衬出几分和谐的意味，不知过了多久，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尖锐而突兀，瞬间把这份宁静打破得一干二净。
　　霍寻下意识朝桌面上亮起来的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一个陌生的号码，余光不由自主地跟在上面，几秒后手机被一只手拿起。
　　周遇看清眼屏幕上的号码瞬间皱了皱眉，毫不犹豫地按下挂断，重新扔回桌上。
　　霍寻手上的动作不由一顿，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个月前的夜晚的画面在脑子里冒了出来——街对面昏暗路灯下的黑色轿车，以及周遇冷淡着一张脸，说“不认识”。
　　甚至再往前一些，被老卢罚打扫厕所那天，他顿在卫生间门外，那时他以为听错了的，这个人声音里的害怕。
　　他当时在害怕，因为面对那个畜生一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