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60)
她本来就患有产后忧郁,性情软弱,听闻这些话后又惊又怕,约了容沅沅见面,没多说什么,就告诉对方以后要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回去后就自杀了。
容沅沅吓得要命,她本来不知道冯褚已婚的身份,才刚和他的妻子见面,得知真相,打算忍痛断了这段爱情,就听闻对方自杀的消息。冯褚又找上门来,说是一直把她当作妹妹对待,因为在乎容沅沅的脸面而不好意思拒绝那些情书,却没料到对方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容沅沅以为是自己害得冯褚家破人亡,又有冯褚妻子临死前的嘱托,最后决定嫁给冯褚,好好对待冯泓,用自己的一辈子弥补对冯家夫妻的亏欠。
才开始容士衡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可容沅沅以自杀相逼,父母总是不忍心,还是答应了,想着以后有自己看着,冯泓总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这样还算平和的日子过了很久,容沅沅看着冯泓长大,幻想着有一个和自己模样差不多的孩子,她也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母亲,还是生下了冯灿。那是容沅沅自嫁给冯褚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看着冯灿一点点长大,眉眼有些像自己,又有些像去世的哥哥,总觉得是对方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直到冯褚对她说,容士衡最近在打压冯家,也许是因为想要将冯容两家都送给他的外孙冯灿。
容沅沅不敢明着问容士衡,只敢说希望以后把冯灿送去学艺术。
容士衡很不赞同,他抱着冯灿对女儿说:“我从前没能好好教导你,你现在是改不过来了,以后得好好教灿灿,他得继承我的事业。只可惜他不姓容。”
“不过也没关系,无论姓不姓容,灿灿都能得到最好的一切。”
那句话叫容沅沅丢掉了冯灿。
她害怕不能完成冯泓母亲临死前的嘱托,或许说她也因为这件事被折磨到精神失常,只是还未表现出来。
直到冯灿真的丢失后,许多件事一起折磨着她,容沅沅才彻底发了疯。
这些也都是冯泓之后陆续查到的,才开始是因为无意间知道他的亲生母亲不是病死,而是自杀,又花了好几年,才将这些事完全查清楚。
可即使知道了,冯泓也无能为力,只能等着冯褚因为中风而进医院,否则他还是斗不过自己的父亲。
这是一段很漫长的往事,冯泓说到最后已经哽咽住了,无论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是容沅沅,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
谢颜也听完了,却也仅仅是听完了,他的语调一如往常,甚至没有质问对方:“可这和我没有关系。”
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冯灿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他没做错任何事,却一直被人放弃。
冯泓是很在乎颜面的人,却在谢颜面前哭了出来,他说:“是哥哥对不起你,你回来吧,或者无论是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冯泓有很多次机会找到谢颜,可是容士衡还身强力壮,好好地活在世上,他不敢找回谢颜,即使知道冯褚说的是假话,也不敢去赌,他并不贪图容家的财产,却害怕失去冯家,以后会一无所有。
他是冯褚生下来的孩子,似乎骨血里就遗传了对方的自私。可又是被容沅沅养大的,性格受了对方很大的影响,还残存着些许的善良和懦弱。
冯泓是爱着冯灿的,还有很大一部分的愧疚,这份爱也并不是无足轻重,可一旦威胁到自身便会舍弃掉冯灿。
谢颜看着这样的冯泓,就像是在看一出荒诞的悲剧。
甚至于整个冯家和容家,都因为对于金钱的贪欲而扭曲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被弄丢了。
第69章 生日
谢颜松开傅青的手,走到冯泓身前两步的位置停下来,低着头,目光落在冯泓的身上。
他的身量很高,这样的姿态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实际也确是如此,谢颜来这里并不是听这些往日里的故事的,里头的主角他一个不认识。况且无论原因如何,都不能改变现在的结果。
他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谢颜皱着眉:“我只是来解决问题的。”
冯泓一愣,没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而谢颜的目光移向窗外,似乎是看向花园的地方,又似乎是没有,他继续说:“也没什么,这次的事是冯如做的,她做错了,得付出代价。”
容士衡在前几年去世,冯褚也躺在重症监护室,随时可能保不住性命。容沅沅生下了他,又把他丢掉,他们之间可以算作是互不相欠了。而冯泓,他们的关系也早在十年前断干净了。
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冯如了,谢颜从来没有让人欺辱就算了的时候,他没亲自动手,也不是说看在谁的面子上,而是顺便要来见冯泓,如果冯家能自行解决冯如那就最好,如果不能,谢颜可能就要去找她了。
冯泓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是冯如,只要解决了就好了,连忙解释:“我知道是冯如做的,已经想好怎么处理她了,不会委屈你的。我准备直接公开她做的这些事,公开把她从冯家除名。而母亲的那些财产都不会留给她,都给你……”
幸好冯如在容沅沅完全发疯后就彻底不管不顾,导致容沅沅现在也不再那么依赖她,可以很容易地就处理掉冯如离开的事。
谢颜只听到这里,就打断他的话:“那好,就这么做。”
可这不是冯泓想听到的答案,他的语调近乎哀求了:“灿灿,你回来吧……”
他不提这件事就罢了,傅青原本就压着火听到现在,冯家的这群玩意儿,连话都不配同他的小谢说,现在还想求着他留在这里。
他走上前两步,还没能动手就被谢颜拽住了。
从进来到现在为止,谢颜一直很冷淡,此时却对傅青笑了笑,顺势把自己往对方的怀里送,抬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下巴:“傅哥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有什么事等同他谈好了再做。”
他没打算阻止,只不过不是现在。
傅青低头看着谢颜,眉头紧皱,很严肃似的,就像是把他当作一个需要小心保护照顾的小朋友,不愿他脱离自己的视野。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那我在外面等你。”
那是谢颜自己的事,无论他想用怎么样的方法解决,傅青都会永远尊重他的决定。
傅青走到书房的外面,等抽完第三支烟的时候,门终于又被推开了。
谢颜走出来,轻描淡写地说:“解决了。”
傅青点了下头,没问他怎么解决的,径直走了进去,拎着冯泓的衣领就动手了。
他一只手推开了窗户,另一只手将踉踉跄跄的冯泓拽到旁边,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一个成年男人按在窗台上。
冯泓上半身悬空在外面,摇摇欲坠,加剧的喘息声充满了惊讶与害怕。
这是三楼的高度,头向下跌下去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才开始冯泓也许是心怀愧疚,看到傅青准备动手也没挣扎,可这招实在太狠了,他很害怕,拼命想要爬起来。
傅青朝冯泓笑了一下,很平和似的,说出来的话却是警告:“你可以试试看挣扎会怎么样?我一松手,你就掉下去了。”
他心里有数,不会弄出人命,可一拳一拳实打实地揍下去也没留情。
无论冯泓说了多少不得已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他自私的本质。
冯泓因为害怕而不敢动弹,可傅青打得太狠了,他本能地挣扎,想要逃脱这种折磨。
谢颜倚在门框上,半垂着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视若无睹,也点了根烟,夹在指节间,偶尔抬起眼抽上一口,顺便提醒一句:“左手不要太用劲,小心手疼。”
有些佣人都听到了冯泓克制的惨叫声,想要上来看看,却都被谢颜的眼神逼退了,不敢上来。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很久,傅青终于把冯泓从窗户边拉上来了。
冯泓捂着脸跪在地板上,咳嗽了几声,一颗染血的牙就从指缝里掉落下来。
傅青活动着手腕,朝门外走出去。他本来是想直接离开的,没料到被谢颜拽住了袖子。
谢颜将烟衔在唇间,弯着腰,低下头,一只手握着傅青的手腕,另一只手拽出自己内衬的衣服,袖子是雪白的,很干净,他却毫不犹豫地替傅青擦拭指节处沾染上的血渍。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很明显是不常做这些事,算不上温柔,却细致极了。
烟灰却不小心地抖落在了傅青的手背上。
谢颜怔了怔,似乎是想要用手拂去那些残余的烟灰,却忽然被一只手抬起下巴,被迫仰头望着身前的傅青。
傅青的动作看起来很漫不经心,实际却很强硬,直接将那支烟从谢颜嘴里抽出来,自己抽了一口,吐了个烟圈。
那根烟的味道很与众不同,还沾着谢颜的味道和唇舌间的温度。
谢颜的脸颊有些发烫,顺势俯下身,用嘴将那些烟灰都吹走了。
他们做这一切时都旁若无人,连冯泓不再呼痛,愣愣地看着他们都没注意到。
管家又适时地出现,带领他们走出这栋宅子。
可是这条路却和来的时候不一样,需要从花园绕一圈。
谢颜不太记路,才开始并没有意识到,直到他看到那个玻璃花房,还有里面坐着轮椅的容沅沅。
她很瘦,看起来病得很严重,眼里没什么光亮,迷茫地看着眼前开着的花。
谢颜走近了些。
傅青也能更仔细地打量容沅沅了。谢颜的眉眼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可容沅沅太软弱了,单是眉眼,都没有和谢颜一般的风骨。
或许是因为听到外面的动静,容沅沅抬起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谢颜,她似乎有片刻的迷茫,又惊醒过来,眼里满是久违的欢喜,像个小女孩似的说:“哥哥来接我出去玩了吗?”
比起容沅沅,谢颜更像她早逝的兄长。
如果他没有死,或许容沅沅一生的命运都不会因此改变。她不会遇到冯泓,不会因愧嫁给对方,也不会丢掉冯灿,更不会误导容士衡,让他十几年都没找到心心念念的外孙。
可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容沅沅却做不到。她就像是个玻璃美人,只能待在城堡里,脆弱极了。
她一直在逃避现实,或许从二十岁遇到冯褚后就没真正活过了。
谢颜看了她最后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傅青的手走到了大门口。
到了车上,傅青才问谢颜是怎么断了冯泓的念头的。
谢颜迎面吹着风,语调很轻快:“很简单的事。我告诉他,如果他真的想要我认回冯家也可以。反正冯褚还没死,也没立遗嘱,以后财产分割各凭本事。他本事不够,我也没这方面的本事。”
他的话一顿,朝傅青看过去:“可我有男朋友,他怎么比得上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