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检(64)

    叶一恒没有应，反而说：“走吧，到教师公寓了，我再回来。”
    钟蠡郁闷地看着他，“你还真是大男子主义。”
    这话饱含愤懑，叶一恒看着他说：“我就想多走几步路锻炼身体也不行了？”
    钟蠡叹道：“你何必啊！我真是弄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一根筋！”
    “你说我追你这事儿？”叶一恒直言道。
    钟蠡心里实在别扭，“你说呢？”
    叶一恒看了看周围，对钟蠡道：“要不，我去你公寓里和你好好掰扯掰扯这事儿？”
    其实要是叶一恒不换课题，他下学期就该毕业了，他毕业就要回北京去，那么两人天各一方也就不该有什么牵扯了。但他现在却要延期一年，延期申请都已经打好了，钟蠡前两天才给他签了字让他上交了。延期对叶一恒来说，不只是要多在学校待一年，而且会让他晚上一年班，肯定会对他的事业进程有影响，这些后续影响就不说了，延期的时间里，他不能拿国家的博士奖学金了，而且他的单位那边不会提供他延期期间的生活费等等，后续还有很多麻烦事，不过叶一恒好像并没有把这些事往心上放似的。
    他不往心上放，钟蠡却是很过意不去，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和叶一恒说清楚为好。
    他点头道：“好吧，你跟我去公寓吧。”
    学校给年轻未婚老师提供的教师公寓并不差。这个楼是新修的，里面一切都很新，按照钟蠡的级别，他住了一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总共有三十多平，虽然里面陈设简单，但一切都很方便，这也是钟蠡住着就把买房的事忘了的原因。但他其实必须去买房了，因为这个房子不能老住着，学校会催他搬走。
    叶一恒对他的公寓并不陌生，进去后，里面客厅完全是一间工作间，一张大书桌，上面有一台电脑，还有很多书和资料，沙发上放着衣服，标准单身汉的房子。
    钟蠡把沙发上的衣服拿起来放进了卧室里，让叶一恒坐后，他又去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水，递给叶一恒一杯后，他就端了另一杯坐在了书桌边的椅子上。
    叶一恒目光打量着钟蠡，没有先开口，钟蠡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语重心长地说：“你看你，有大好前途，何必不珍惜呢？”
    叶一恒被他这话逗笑了，说：“我没有不珍惜。”
    钟蠡道：“那你缠着我做什么？”
    叶一恒：“当然是因为……”他翘了翘唇角，有点痞的样子，“我喜欢你，不是，是很爱你。”
    钟蠡之前很不适应他说这些话，但此时开诚布公，他反而忍住了，认真地说：“我有哪一点值得你看上，你看上谁不好，看上我做什么？”
    叶一恒说：“这个能有什么原因吗？”
    “我才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钟蠡冷然道。
    叶一恒微微低了头，说：“要是你必须要一个原因的话，你是青千人才，万里挑一，是我的老师，鼓励我，支持我，关心我……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这样的人，这种理由，不够吗？”
    他抬起头来看着钟蠡，“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但真的放不下，就像我戒烟戒很多次，至今也戒不掉，真的没办法。你看你，又不结婚，也不相亲，对着我，一直这样子，也不疏远，也不痛骂，我以为你不厌恶，弄不明白你是欲拒还迎还是欲迎还拒，你让我怎么做？”
    钟蠡震惊地看着他，“我没有那个意思。但我也绝不可能因为要拒绝你去结婚和相亲啊！”
    叶一恒说：“那就和我这么试一试又有什么不好？我毕业了，你说不定就很难见到我了。”
    钟蠡道：“你还是先走吧，我之前真没想过你是这样想的。”
    叶一恒问：“那你怎么想我？”
    钟蠡说：“我没有怎么想，你毕业了，问题就解决了。”
    叶一恒无奈地笑了笑，他手长脚长，坐在沙发里，突然站起身来，倾身撑在书桌上，看着钟蠡。
    他突然的接近让钟蠡吓了一跳，怔怔看着他，叶一恒问：“钟蠡，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钟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是我的学生，又这么优秀，我当然很喜欢你，看重你。但也仅此而已。”
    叶一恒说：“但你对薛志强、刘峥他们，并没有对我这么好。”
    钟蠡说：“因为你比他们优秀，你是我最看重的学生。”
    叶一恒怔怔地点头，有些失魂落魄地站直了身体，离开了。
    钟蠡见到他回身关上门的样子，总觉得他眼中含泪，不由心痛如刀绞，一时间，整个人都空了，怔怔发了很长时间呆，等回过神来时，只觉得从手指尖到脚趾头都冻僵了。
   
    第79章 番外10
   
    那些看到自己必修课没有及格的同学，自然是傻眼了，第二天一大早，钟蠡就收到好几个同学的电话，都是成绩不理想的，希望钟蠡可以高抬贵手，让他帮忙把成绩改及格。
    钟蠡睡了一晚，也不见精神好多少，要是以前，他还会劝这些学生平常好好学习，但这一天，他却不想和这些学生啰嗦太多，只道：“你们的平时成绩和期中成绩是之前就在系统里的，没有办法修改了，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给了高分，要是没有及格，你们去找辅导员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我这里没有办法给你们改，你们也不该这时候来找我。”
    学生哭唧唧求他，钟蠡心烦，之后干脆把工作手机关了机。
    等他之后赶到实验室里去，甚至有两个学生找到了他的办公室处，想请他修改成绩让自己及格，钟蠡之前给本科生上课，也有成绩没有及格的，但那时候那些学生还不是大四生，有办法重修补救，所以倒不会像这时候这样急着找过来，钟蠡第一次遇到这样死缠烂打的学生，还真是被他们气笑了。
    他在办公室门口说：“你们回去吧，这时候来找我有什么用。”
    对方却道：“我考试的时候根本没有作弊，就被监考师兄收走了卷子，不然我一定可以及格。”
    钟蠡沉着脸道：“你昨天考试的时候怎么没说，这时候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让学校调教室的监控出来看吗？”
    那是一个长得高高大大的男生，陪着笑脸说：“我当时被叶师兄吓到了，才没有反驳。而且我以为我平时成绩不至于差，不会缺期末考试的分，当时才没有说。”
    钟蠡叹道：“这时候说这些没有用，你们去找你们辅导员吧。”
    对方依然堵在那里不走，钟蠡无奈，进了办公室就把门关上了，那两个学生倒是有些办法，又去求钟蠡的研究生帮忙说情。
    尹时则是之前去监考过的研二男生，他劝两人道：“你们还是走吧，昨天晚上改卷子时，我们已经想办法给你们高分了，但是还是没有及格，真没有办法了。”
    “要是这一门不及格，我们就要延期毕业了。”对方哀求道。
    “你们找钟老师也没用啊，你们再不走，一会儿大师兄来了，他让学校调你们考试时候的监控，作弊要被开除学籍的。”
    对方道：“我们即使想过要作弊，但当时也没来及作弊啊，怎么会这样。”
    虽然这么说，但真看到叶一恒一身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阴郁气场从电梯里出来，他们还是赶紧躲开了。
    钟蠡之后叫尹时则进办公室去问事情时，又问到那两个学生，尹时则说：“他们已经走了。”
    钟蠡松了口气，尹时则笑道：“是被大师兄吓走的。”
    每次恶人都是叶一恒做才行。
    钟蠡一愣，心里不太好受，“他来实验室了？”
    “嗯，来了一阵了，在休息室里看文献，要叫他吗？”
    钟蠡摆了摆手：“不用了。”
    年前最后一段时间，学生们的干劲儿已经没有了，不过实验室事情一点也不少，忙忙乱乱地，之后又开了最后一次会，实验室才算放了假，不过依然有两个本城学生和叶一恒春节会到实验室做实验，所以实验室的事情依然要做另外一番安排。
    钟蠡鼓励春节依然要来干活的学生说：“到时候给你们包红包。”
    其他学生自然起哄也想要，钟蠡没有理他们。
    叶一恒之后和钟蠡说：“钟老师，我实验初二会出结果，初三之后，我要休到初十才回来，没有关系吧。”
    钟蠡说：“没事，你把事情都安排好就行了。”
    “谢谢。”叶一恒对他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了。
    钟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感觉怪怪的。
    钟蠡前两年每年春节都要去澳洲陪父母过节，不过他今年不准备去了，因为实在不爱去，不说父母会提醒他结婚这件事，就是大哥家里四个小孩儿就够烦人了，他心里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孩子，面上却还要做出“真乖、真可爱、不错不错”之类的姿态，真是累死人了。
    他趁着年前的几天空闲时间去看了看房子，但他没什么经验，又在这个上面没有什么耐心，所以到最后也没看好。
    大年三十却是跑去周家吃了团年饭，周洵请的他，他本来不想去，但一个人在公寓里也很无聊，就提着一瓶红酒去了。
    他以为周洵这次也会请叶一恒，没想到到了后才知道就只有自己而已。
    周洵的父母也在，倒是精神很好的一对夫妇，得知他尚未婚配，便也没有多问，只是被周洵的父亲劝酒，不免就多喝了两杯。
    看周洵一家人和和睦睦，热热闹闹，钟蠡并不是不羡慕，周妈妈留他吃了晚饭再离开，钟蠡想了想后就拒绝了，下午回了实验室，实验室只有叶一恒一个人在。他正在休息室里一边看NBA，一边等实验。
    钟蠡站在门口问他：“你吃饭了吗？”
    叶一恒突然回头来，一向深邃到有一丝阴沉的眼里闪过瞬间的懵懂和茫然，望着钟蠡，好像很难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拿起手机看了看点的外卖，说：“还没。外卖取消了订单。”
    “今天能有几家还有外卖，要不去我那里，煮碗面给你吃吧。”钟蠡皱眉说。
    叶一恒却道：“不用了。我这里还有半小时就要去加样了。”
    钟蠡说：“哪能不吃饭，你这样怎么能行。”
    叶一恒很不客气地道：“你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关心我，我会误会。”
    钟蠡要被他气笑了，“我是你的导师，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而且关心你的生活也是我的责任。”
    叶一恒却道：“总之你别管我。”
    钟蠡皱眉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叶一恒却把脑袋转了回去，继续看N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