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游戏(8)
因为这个姿势的缘故,他的刘海中分着垂落,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皙的皮肤上很难不注意到那道伤痂。
车祸后,他保养得仔细,助理给他买很多祛疤膏药,日夜叮嘱着他要耐心去擦。但不管擦多少,这道痕迹却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淡之又淡,让身体记住当时是如何的伤痛、如何的触目惊心。
他伸出手,俞成蹊默契地把他拉起来,但是没松开手。穆因没注意手上的细节,只追问他有什么未了心愿,俞成蹊说:“我这个许愿是没用的。”
“那得是多大的愿望啊。”
俞成蹊问他:“说出来你尴尬怎么办?”
“……”穆因不说话了,他觉得两人相牵的手好热,把舞房的气氛热得暧昧过了头。
俞成蹊低下头,另一只手叠着指节摩挲过穆因的嘴角,穆因怔怔地看向他,俞成蹊眼里浮现出些许笑意,道:“水。”
穆因如梦初醒,抽出被握住的手腕猛擦自己嘴,手忙脚乱的样子把俞成蹊逗笑了。他擦完才发现俞成蹊这是在冲他开玩笑,气得瞪了他一眼。
没有化妆的眼睛杏目微圆,丝毫没有什么杀伤力。
“我让你太快追到手,一定后果恶劣。”穆因做出结论。
“为什么?”
穆因小跳着垫脚退开几步:“你看你现在都能拿我寻开心了。”
外面的烟火放完了,他心里的烟火始终不灭,噼里啪啦响作一团,变成过快的心跳和弯起的嘴角。
颐都的天空就像是块黑色的绸布,死气沉沉的,全靠城市灯光打上蒙蒙的光。星星不在上面闪烁,都亮在眼前人的眸子里。
忽然间,俞成蹊想到什么般,让他先去更衣室洗澡换衣服,然后穿上棉服就往楼下去了,穆因换完衣服后就坐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抱着背包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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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和你们说个事儿。”宋和彦出声道。
宋父宋母正看春节联欢晚会看得津津有味,指着一个人说:“这是你领导吧,小伙子挺俊的。”
陆千江和另外几个偶像团体的队长连着好几年一起上春节联欢晚会了。
台底下还坐着周让,镜头扫过时彬彬有礼地点了下头再做了个笑脸,宋和彦知道他其实在显摆他减肥成功后的尖下巴。之前公司让宋和彦去,宋和彦只惦记在家里舒舒服服吃几顿好的。
“这是我队长,不是我领导……”宋和彦道。
他看着镜头切到陆千江脸上,陆千江在屏幕上露出个迷人的微笑,这是宋和彦熟悉的表情,他表情管理一直控制得很好,只是带着三分客气的礼貌笑容并不是他在宋和彦面前露出的那种笑。
在宋和彦面前的笑是甜蜜又克制的,是描述起来有些傻气、其实让人悸动不已的,这是他独属于宋和彦一个人的发自内心的笑。
继而宋和彦心里一横,道:“他也不只是我队长。”
宋母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知道他和你关系要好,以前也是一个学校的对不对?有朋友是好事,大家彼此之间多照顾。”
“也不只是朋友……”宋和彦第一次感到如此为难,舌头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他有意想哄好父母,无奈这些字词凑在一起就注定苦涩无比。
他早早让佣人和管家别来打扰这里,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不知真相的管家笑说他长大了,会给父母准备一个大惊喜了。
在宋父宋母的目光中,他闭上眼,决定摁下这个注定要爆炸的定时□□按钮:“我打算和他恋爱,是要结婚的那种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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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喊穆因的名字,借着光线,他认出来是那天在电梯间遇到的前辈,于是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梁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人。”他说道。
梁舒怀里有一大捧玫瑰花,目测有九百九十九朵,几乎在手里拿不下,她两只手勉强抱着。穆因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却直接把玫瑰花往地上一放,抱着胳膊道:“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寒风中,裙子外面只套了一条薄薄的风衣也不见她发抖。梁舒体格娇小,穿上十二厘米的细高跟鞋也不过是勉强到穆因的肩膀,气势风范却是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或者说是敌意。
穆因听不懂她怎么会问这句,当是两人有什么误会,梁舒一歪头,说:“不要给我装糊涂了,我们两个之间还有什么秘密?”
所以梁舒知道他和俞成蹊的关系吗?穆因强压下疑虑,他现在的真实情况一直是对外保密状态,只有队友及少数工作人员知道,免得圈内艺人们胡乱传话。
梁舒看他不出声,故以为他这是在摆姿态,奇道:“你不去转行演戏真的可惜这天赋了,现在这是哪一出?你还能心甘情愿继续和俞成蹊在一起?”
穆因不愿和她多说,道:“这些事情不劳前辈费心了,当然,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在演艺界拓展学习一下,不过还是以团队为主。”
“真是有意思,之前说没有关系了,转眼间出了次车祸就和好,俞成蹊他……”
“不好意思。”穆因打断她,不再想听梁舒三句不离俞成蹊的挑拨离间,他冷下脸来,“关你什么事?”
梁舒被反噎了一句,地上的玫瑰花也弃之不管了,直接去了地下车库。
俞成蹊的车子不久后就到,不知道他跑去干了什么,神神秘秘地让穆因去猜。
经过梁舒的事情,穆因情绪低落,他还是被这三言两语扰乱了心神,刚想说不会幼稚到去买烟花了吧,现在城市内禁止私自燃放烟花爆竹,卖的店家都少了,何况大年夜都赶着回家休息。
不等他说完,俞成蹊的车差点和半路冲出来的车撞上,俞成蹊暗骂了一声,紧急刹车时穆因刚刚被颠倒着系好安全带,整个人几乎弹出去又被拉回来。
梁舒的车窗拉下来,毫无愧疚之意说了句:“抱歉,想打个招呼不小心打得太快了。”随后油门一踩,驶向了车道。
俞成蹊没搭理她,他光顾着看穆因有没有事,只见穆因脸色惨白,喊他名字也久久没回应。
不是穆因不想说话,头和胳膊刚刚撞上了前厢,随之袭来的是耳鸣和胸闷,眼前也阵阵发黑,他动都动不了。在失去感知那一瞬间,他身体上的钝痛都消失不见。
模糊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俞成蹊在连闯红灯送他去医院前,手忙脚乱地解开了他的安全带,这好让他舒服一点。
他听不到俞成蹊在对自己说什么,为了清醒一点而咬到破皮流血的嘴唇开合了下,用尽了全力也只能做出个口型来。
他说:“不痛。”
第7章 少年
“手再往上抬一点,和肩膀持平。”高个子的少年帮忙纠正了姿势,然后道,“就这样,多练几遍。”
舞房前后都是大镜子,他说完后就转身去了对面,就着音乐的节拍开始练自己的part,又酷又拽,留初来乍到的穆因在原地手足无措。
今天撞巧老师们也集中培训学习,只有上午来教他基础,下午叫穆因自己练习,经纪人让穆因多向队友请教,他们都实力过硬,且是乐于助人的同龄人,不会让穆因尴尬。
可谁能告诉他,是他打开方式不对还是经纪人忽悠他的,为什么队友那么冷淡啊?
穆因在清吧被经纪人叫住时,只当是在开玩笑。在以严厉著名的NL公司训练八个月后无意外保证自己出道,他反复确认了几遍,在大楼里签了合同才后知后觉这不是在做梦。
经纪人言辞凿凿说他看人绝不会走眼,他一边拍穆因的肩膀让他加油干,一边痛诉说那被别的公司突然挖走的白眼狼他本就不待见,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
“走了好!你能比他做得更好。”经纪人下了结论。
穆因有去微博上搜索自己顶替的那个人,微博粉丝有几十万,已经单人出了道。借着“原NL公司即将出道艺人”的身份,吸引了不少迷妹,在娱乐圈里,NL公司艺人几乎与高颜值划上了等号,刚才他晒出来的自拍照点赞便有十多万,人气很高。
而他,粉丝数为零,舞蹈基础为零,虽然是艺考生,但边唱边跳对他来说属于超纲难度,跳的是幼儿啦啦操还是酒吧钢管舞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区别,他连平衡点都找不好。
舞蹈老师说他天生韧带软,这是优势,做动作会比较好看。俞成蹊带他做基本功的时候也提了一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还能当做是句安慰。
他们在学同一首歌,都是在为八个月后的出道做准备。
他对着镜子跳了两遍,气喘吁吁坐下来看俞成蹊跳,俞成蹊把他视为空气,完全投入地练习着。
这支舞在定下来后,他们这几个人应该反复练了成千上万遍了,俞成蹊还是认认真真地每个动作都做到最标准。
有个戴着盆帽的年纪相仿的人推门进来,他打扮得很洋气,帽子摘了是一头略卷的浅棕色头发,他一边走进来,一边嘴上碎碎念着讲另外个房间太吵了。穆因匆匆站起来九十度鞠躬,他站得太快,而腿还因疲惫打着哆嗦,险些眼前一黑给人跪下。
宋和彦扶住他胳膊,笑道:“初次见面,爱卿不用行此大礼。”
穆因搬进宿舍时他们都没回来,所以俞成蹊是他第一个正式碰面的队友。初遇就撞上冰山,让穆因对接下来的四位略产生些心理阴影,而宋和彦三言两语间抹去了他的苦恼。
“慢慢来啊。”宋和彦道,“有什么不会的你问俞成蹊就行,他是敲定的门面担当和主rap,其实跳舞很好。”
穆因这才知道他叫俞成蹊,从白纸黑字上转变成一个个活人,名字蓦然有了温度。宋和彦道:“我姓宋,也是rapper。”
他来了一回就出去了,说是公司领导找他有事,走之前他小声说道:“怕是要让我祭天了。”
穆因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俞成蹊和他解释:“公司在写我们自制剧的剧本,有一对角色是双胞胎兄弟,定下了是林沒和宋和彦,但弟弟全程衬哥哥,可能经纪人倾向于让宋和彦演。”
宋和彦与林沒日后长达三年的针锋相对大概就是在这时候埋下了伏笔,他们两个本就性格相似,连长相都是同样的漂亮精致,他们的粉圈肯定会有一定的重合率。
写剧本的目的虽然出发点在宣传全团,但也有偏向,而眼前的情况就是打算拿宋和彦当垫脚石,着重捧林沒。
宋和彦回来后连翻了几个白眼,他模仿经纪人的语气,道:“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团结一心才能打胜仗!”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笑了,摊手无奈:“我怎么觉得自己在演战狼呢。”
这件事如果放在穆因身上,他是没有那么大的心境起伏的,可落到了宋和彦的头顶他从小被娇生惯养,没被溺爱宠出一身坏毛病但也争强好胜,好不容易将要出道,却硬生生被决定了拿去祭天,没有当场甩脸走人已经是强压下一股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