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割磁感线(59)
作者:许温柔
时间:2018-11-13 23:12:03
标签:都市情缘
盛骁并非卫玠,他内心有一面铜墙铁壁,外人很难入侵,身体就不用说了,生龙活虎得童叟无欺,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教人看杀,而且他吃得饱,睡得香,睡着了也不怕有人打扰……可沈俊彬俯身在他面前,还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情不自禁地屏住了气。
盛骁一直没说话,皱着眉,似在犹豫。
他这一犹豫就犹豫了很久,终于,眉心缓缓舒开,带着微微颤音极小声地说:“呼——”
沈俊彬:“……”
饶是他原本有万千柔情,此刻也忍不住抬手胡乱搓了一把盛骁的脸——这家伙,晚上不睡,白天不醒,只配被人揉成一团,丢在窝里!
沈俊彬本想行凶完就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的,谁知一搓不要紧,他发现这竟是个上瘾的勾当,一不小心就滑进了圈套,并且立刻对损人利己的行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盛骁的脸型有棱有角,摸得着骨头摸得着肉,细的地方奶油样的细滑,长胡茬的地方硬刺刺得剌手,高挺的鼻梁让人忍不住触碰,却又情难自抑地想要爱惜,无论如何都不舍得使大了劲儿。
总体来说,整张脸搓起来的手感就是让人身心愉悦,有着十分奢侈的减压功效,特别适合长时间使用。
沈俊彬沉迷其中摸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适可而止了,在忍不住下口之前收了手,并对自己的正人君子之行肃然起敬。但是临走之前他在盛骁脸上戳了一下,示意划上了重点,等回来要在这儿继续摸。
他感觉自己今日身轻如燕,步履轻快地飘进了餐饮楼,在拐入办公区之前掏出了惯常的面无表情,仿佛昨晚不曾忽如一夜春风来。
秘书业务娴熟,灵巧地跟着沈俊彬前后脚进了办公室的门,顺手给他沏了一杯花茶放在桌上,再按轻重缓急将怀里抱着的文件一字铺开:“沈总,给您的文件。这边是要签的申请,这边是营业日报,还有您的信。”
小部门在打申请之前都是跟沈俊彬提前商量过的,第一步传到他这儿来是请他检查一圈看看内容和措辞有没有什么问题。申请按照固定格式,言简意赅,他逐字滤过一遍,没毛病的挥手就签了,交给秘书叫她拿出去继续往上报。
营业日报他手机里也有电子版的,来前他已看过了,只不过白底黑字的数字密密麻麻看起来比较费眼,秘书会用彩色荧光笔划出西餐的部分给他。为不辜负同事的心血,他拿起来又看了一遍,确认和他印象中的无误。
最后是一封信,信封上公式化地印着“餐饮总监沈俊彬”几个字,也不稀奇。从他入职之后,他的大名和职位就在百翔以及明泉的门户网站上有载了,全国各地的供应商常常会收集五星级酒店餐饮部门的资料,给他寄来产品图册以及试吃、试用品。
沈俊彬捏了一把信封,感觉它作为毛遂自荐的产品图册有点儿过于薄了,于是随手拆开,抽出里面唯一的一张纸。
三个夺人眼球的大字映入眼帘——
第63章
盛骁不清楚地球上有多少亿人口, 也没盘算过有多少人会想跟他聊天,他只知道某些话即使跟特朗普谈了也没用,此时此刻唯有沈俊彬的金口玉言才能做数。
他的一颗心兀自燃烧到月落西沉天破晓, 累得睡着了还在梦里和沈俊彬的小手牵牵绕绕, 一觉醒来虽然不确定自己想说什么,但就是极有倾诉欲望。
偏偏左等右等, 沈俊彬都不回来。
就凭这小子伴驾来迟,也该打五十大板。
盛骁并非宠辱不惊的高人。大多数情况下他宠受得多了, 可以做到真的“不惊”, 但冷落于他而言十分罕见。他醒来两小时后开始耐不住寂寞, 伸了个如怨如慕的懒腰,拨了电话。
沈俊彬接通之后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声音朗朗传来:“您好, 我是沈俊彬,请讲。”
“哦你就是沈俊彬啊?”盛骁找茬一般,语气不善,同时机警地竖起了耳朵,听到电话中传来不远处计算器按得飞快的哒哒声, 估摸着两边会计正在对账。
他压着声音问:“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我一觉醒来独守空房呢?昨天你说的什么你忘了?几点回来?”
沈俊彬笑了笑:“好, 没问题。等您有时间了, 我们再详谈。”
他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收得像条尾巴卷了一卷, 好像真有什么秘而不宣之事需得面授机宜似的。盛骁嗤了一声:“行啊, 我是要跟你算账。”
沈俊彬仍客气地笑着:“谢谢,多亏了您的支持。”
“我还支持你了?”盛骁一拍沙发扶手跃然而起, “你看你回来我不收拾你!啊?我感觉你现在不得了了哦哟……”
不等他南腔北调地“哟”完,沈俊彬就打断道:“好的,那谢谢您,再见!”
“什么?喂!”盛骁看了一眼屏幕,“……”
他的那一跃,并没能跃出寂寞的圈外。
被挂了电话的盛骁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和无端挨了一掌的沙发扶手如出一辙的委屈,不禁腹诽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懂自己谈的这是哪门子对象,一点儿没让他乐不思蜀不说,还叫他上赶着看人冷脸,睡醒觉起来没有热饭可吃只有热气可生,真是吃了大亏。
手机一震,以示他比挨打的沙发地位好歹还是高了那么一点儿的。
沈俊彬发来消息:“我也想你了。”
“……”盛骁瞬间原地蹦了起来,满口的大白牙得见天日,把五个字津津有味地看了十遍。不过确认自己没看错后他随即冷酷地把手机远远一丢。
这小子这发的是什么东西啊?啊?这里又没人给他发信息,难道谁说想他了吗?
夜里十点半,沈俊彬从天而降。
盛骁门神似的往玄关一怼,几乎要将人挤到墙角去,劈头盖脸地问:“怎么这么晚?”
沈俊彬手里提着几盒快餐店外带的饭菜,不紧不慢地换完了鞋,既不因站在这么一小点儿地方行动窘迫而皱眉,也不急着突出重围。
他的视线越过盛骁的肩膀,扫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客厅和关着的电视,眼睛微微睁大,不答反问:“你就干坐在这儿等我?”
沈总监的模样真的是非常清纯,非常无辜,下巴掩在竖起的风衣领里,遮得他人好似又清瘦了一圈,一双眼睛迎着吊灯被照得清清澈澈,仿佛他的那些机关算尽今天都没带上楼来,来的只这么一个单薄的人儿而已,谁也不可以对他大声讲话。
饶是如此可人,盛骁还是觉得他明知故问得有点可恨,眯着眼道:“您不是对账吗?怎么对个账能对到半夜?”
“我来历城之前,自助餐厅有笔账一直挂着。”沈俊彬悠悠然地说,“也不多,就是重汽的接待团队当时的几次工作餐漏签了,趁着今天一趟都给整理了出来。对账对到六点,等开完票、办完款就已经到饭点儿了。人总得吃饭吧?总不能人家配合我工作结完了款,我转脸就不搭理人家吧?所以我陪着他们一起在自助餐上吃了点东西。吃完饭之后我回去处理了部门里的事,再开车过来,不就到现在啦?”
说完,沈俊彬冲他一笑,微微点头致意:“汇报完毕。”
他这一点头,很像平时在晨会上向领导汇报工作的架势,盛骁霎时感觉自己的地位平白上升了两阶。
但可惜平白就是平白,上升的同时他也像被拔苗助长、刚刚登基的皇帝一样心里没谱,暂时没适应新地位,于是很不“高层”地愣了一愣。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里,沈俊彬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推,轻而易举地将他这道城门轰然推开,拎着打包盒如入无人之境,优哉游哉地进了厨房。
“哼。”盛骁一回神跟了上去,抱臂倚在门框上,“咱们沈总监这么热爱工作,我是不是应该给您发个小奖状啊?”
沈俊彬不慌不忙地将小米粥倒进瓷碗里,嘴角还挂着一点笑,说:“我不爱工作。”
盛骁无声地呲了下牙。他已经能猜到沈俊彬想说什么,无外乎:我不爱工作,你们哪来的奖金?
这确实无法辩驳,要不是沈俊彬的加盟,往年此时的明泉正处于全店上下求爷爷告奶奶、大肆打折并动用一切关系祈求企业来店预定年会的阶段,否则今年的任务都不知能不能完成。
然而沈俊彬没继续往下说,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在顶柜上掠过,好像在找盛放饭菜的容器。当他的目光扫过几乎和顶柜一般高的盛骁时,他嘴唇轻轻一动:“我爱的是你。”
“……”盛骁目瞪口呆,抱着的双臂“啪啪”两下垂了下来,一只手还撞在了门框上,整个人外焦里嫩。
“干嘛这么看我?”沈俊彬无声地笑了,打量着他的肢体语言,“难道你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自信盛骁从来都不缺,他只是还不习惯沈俊彬的直白。
从前两人在人际交往规则的面前只说一半话,剩下一半全靠猜,盛骁自问还能和沈总平分秋色,势均力敌一番。可现在沈俊彬一旦全面开放了,他这才发现沈总监的水平遥遥领先,他完全招架不来,次次都毫无准备地被正正击中要害,像被雷劈了一般头晕眼花,又像被丘比特穿了心,一阵酥麻。
他遭寂寞侵害了一天,本来打定了主意,准备撸起袖子脱下裤子以“男人”的解决方式让沈俊彬认识到自己的不周,甚至哭天喊地地求饶、第二天第三天下不了床,可此刻看来,他的那些打算真是煮鹤焚琴,不解风情。
短暂的呆滞之后他恢复了行动能力,立即从背后抱住了沈俊彬,变了口风,道:“哎,不是。其实我是心疼你这么晚了还要来回跑,我都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沈俊彬稀奇地回头看他一眼:“这才多远?半小时就到了。以前我有个同事每天错峰上下班,路上不太堵车都要开一个小时,人家还不是照样天天回家?”
“哦……”盛骁知道自己仓促间找的借口不太漂亮,很站不住脚,可又不知答什么话好,只能把人圈得更紧了一点儿,“辛苦了。”
沈俊彬煞有介事地一耸肩:“没办法,以后要养家糊口,不就得这样?”
听他油嘴滑舌还有点儿想占便宜的意思,盛骁反而能坦然处之:“好,从今往后我就吃软饭了。”
“可以。”沈俊彬一举一动都带着这个巨大的“尾巴”,还浑然不觉似的该干嘛干嘛。
丢掉了没用的包装,他抽了一张厨房纸,擦干净碗边和台面,自说自话:“再说,真想去就不怕远,想买就不怕贵,等想等的人不觉得冷,追想追的人也不觉得累。我辛苦什么?不辛苦。”
“……”盛骁又输了,完全接不上话。
“我也……”、“我也……”几个字在他脑海中盘桓了半晌,最终还是没出口——学话容易,可人云亦云未免轻慢了些,他要说也得挑个好时候,下次抢在沈俊彬之前说,到时看这小子怎么回答。
他把下巴抵在沈俊彬背后,心不在焉地磨蹭了一会儿,闻着沈俊彬发间的香味,沉浸在与世无争的慵懒中。磨蹭着磨蹭着,一个静电噼啪一响,他脑海中随之忽地灵光一现,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假设两人易地而处,今天换做是他把这几句肉麻的话说出口,甭管几分真假,只要没有得到激动亢奋的回应,那该多失望?
一旦想到这一点,他猛然发觉沈俊彬在自己身前做了很多无谓的动作,后翘的部位正好摩擦在他的前凸。
盛骁客气地干预了一下沈俊彬的食品加热工程,将易碎品放在了安全地地方,随即弯腰一抄,猛地把人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