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处无屋（上）(93)

　　一夜好眠，甚至连梦都没有一个。
　　陆离喝了点酒，所以第二天起得还稍微有些迟。
　　安娜的来电吵醒了他，陆离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安娜道：“我十点来接你去荆山，别错过了时间。”
　　加上午饭的时间，剧组开机是下午一点钟。
　　陆离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正是九点多一些，起床吃完饭大概就可以出发了。
　　“好的！”他爬了起来换衣服洗漱。
　　早先参加金凤奖颁奖典礼他穿的也是西装，而他只有那一套西装，修身的，穿上后看起来也十分年轻。
　　从床头柜里取出卡，陆离打算在凯萨内部吃饭。
　　也是巧了，从宿舍楼出来到公司这边，陆离穿过小道，爬上楼梯，金明春正抱着文件从那头走过来呢，陆离的脚步顿了顿：“金助理？”
　　金明春吓了一跳——在陆离看来像是心虚，然后他的手一抖，文件就往地下掉去。
　　眼疾手快，金明春抓住了一个。因为他弯腰去抓那一个的缘故，另一只手托着文件，那上面的文件就哗啦哗啦地落了下去。
　　陆离立刻蹲下去想要帮他，金明春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陆离皱眉看向他，却见文件夹里里半张纸被压折了露在外面，金明春很快就把东西全部捡了起来。
　　陆离道：“我看见了。”
　　金明春尴尬道：“啊？”
　　陆离道：“我看见了几个名字。”
　　金明春道：“这个是……这个是公司的艺人名单！”
　　陆离又道：“我看见那两个名字上有个叉。”
　　“什么叉？你看错了。”金明春说完了低咳了一声，道：“陆总还在等我的文件，我先走了。”
　　陆离还没再说呢，金明春就兔子一样地跑掉了。
　　陆修静对陆离的态度比较奇怪，而金明春跟了陆修静这么久也是个人精，他知道陆离和陆修静之间必有猫腻！不管怎么样，陆修静要做的事情都不应该透露给陆离知道。
　　陆离皱着眉头看他小跑的背影，等他跑得不见了，才去凯萨餐厅里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思索那个叉的意思。
　　文件夹里露出的一角中他只看到了两个艺人的名字，一个是他，一个是游旋。明显像陆修静的笔触在游旋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叉，然后，在他名字上打了一个更大的叉。
　　他那是想干什么？以往陆修静打叉都是想把人给开了，他和游旋现在都是金凤奖得主，而游旋和陆修静不清不白，而他这里又有陆老太爷给他撑腰，所以不管怎么样，陆修静应该不会把他们俩都开了的。
　　不过短期内陆离是没办法弄明白这件事了。
　　吃完午餐，陆离就开始等安娜的电话。
　　安娜正在周子易的剧组里呢，等她把车开到了凯萨，打电话给陆离，陆离就坐了她的车回了荆山。
　　“忙得过来吗？”安娜道。周子易剧组的人更多，事情更多，而她分身乏术，只能跟周子易几个月，然后再去跟陆离几个月。
　　陆离道：“小腾也在呢，没关系。”
　　安娜道：“我打算过两天就给你们俩安排助理。”
　　陆离摇头道：“等戏拍完了吧。”
　　现在《徒》的剧组人还很少，而且因为大多是文戏，他们都没那么累……唯一的累只怕就是心理上的了，他到时得和萧腾好好琢磨琢磨，至于助理……
　　他觉得他还是不太想要一个助理。
　　安娜似乎看出了什么，不过她没有说。陆离显然要比周子易更加注重私人空间，虽然他不马上选助理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但安娜却觉得陆离只是单纯不想要。
　　等到到了剧组，陆离回组。
　　萧腾刚吃完饭没多久，正在搭着的凉棚下呢。
　　“小腾。”陆离开口。
　　萧腾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陆离坐到他对面，道：“想好了吗？”
　　萧腾的目光左瞟又瞟不敢对上他的，吞吞吐吐地道：“想，想什么？”
　　陆离道：“想明白那是错觉了吗？”
　　萧腾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知道那是错觉了。”如果他能爱上陆离，老早就爱上了，他们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了，小学六年，初中又同班同宿舍。如果是从前萧腾发觉自己对陆离有那种感觉，他一定会觉得这是天定姻缘，甚至可能准备追他了，但问题是，他对陆离一直没那种感觉，现在……
　　“看着我的眼睛。”
　　萧腾便看着他的眼睛。
　　看了没多久，又移开了。
　　陆离道：“什么感觉？”
　　萧腾老实地道：“心跳加速。”
　　陆离皱起了眉，觉得这事非常棘手：“你还记得咱们以前班级里的杨思思吗？”
　　萧腾道：“记得。”
　　“你想她的时候呢？”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陆离盯着他。
　　萧腾便道：“没多少感觉了，不过还是挺惦念的。”毕竟以前他觉得杨思思很漂亮，现在看惯了娱乐圈中的美人，从前杨思思也变得泯然众人。虽然明星有妆容和滤镜的加成，可是被星探看中的新人，素颜肯定是过得去的。比如说赵芝盈，这个娱乐圈有名的花瓶。萧腾和赵芝盈在同一个剧组过，在和她合作前对方素颜很丑的通稿满天飞，几乎成为除了她粉丝以外路人加黑子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是，萧腾和赵芝盈在一个剧组以后才发现，她不在镜头之中时更加漂亮，几乎是站在她面前，都会有一种震撼的感觉。美人极妍，馥郁却又素雅。镜头根本无法捕捉她的美丽……
　　忍不住有点走神，等萧腾回过神来以后，就见陆离捉起了他的手。
　　“你干嘛！”萧腾吓了一跳连忙把手给抽回来，现在陆离任何肢体动作，都让他有些经受不起。
　　陆离都摸到他脉搏了，萧腾的脉搏果然很快，很明显，他对他是真有心跳加速的感觉的。
　　“……”他半天也没说话。
　　萧腾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道：“没事，我分得清楚哥们和心上人的区别。”
　　陆离道：“还要拍一个多月的戏。”
　　在这一个多月里，沈长歌是不可能让他们出戏的，也就是说，萧腾还得继续沉浸在这种错觉里。陆离并不认为这样好。假的久了以后可能就会变成真的，现在萧腾的感觉不过是在萌芽阶段，如果想把那个芽给灭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一大段时间冷静一下。
　　“我曾经也喜欢上过白妮妮的。”萧腾安慰陆离，“那时候别人还夸我演技好呢，而且我后来还是从错觉里走出来了！”
　　白妮妮的演技不错，萧腾这话倒不一定是说谎。
　　陆离觉得情绪有些低落，显然，他并不希望萧腾因为这事而表现得演技好。白妮妮和萧腾不是发小，他和萧腾是。如果这感情真的变了味，他们俩都不自在。
　　萧腾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不多时导演来了，叶庆和沈长歌都在呢，两个人走过来，道：“恭喜。”他们对着陆离。
　　陆离站起身来，点头笑道：“谢谢叶导，谢谢沈先生！”
　　叶庆道：“你演陆悠然的那场哭戏，如果不是因为最佳新人奖优先于其他奖项的话，这最佳男配角会是你的。”
　　陆离受宠若惊，叶庆和沈长歌虽然相谈甚欢，不过平日里叶庆对演员们的态度堪称冷淡。长期下来，他倒是发现叶庆的脾气不错，哪怕NG了，他也不会发火，看起来他的不苟言笑只是不太会表达。往往能拍出好作品的导演内心都十分丰富，看起来，叶庆就是属于内心丰富的那类人了。
　　“谢谢叶导！”
　　叶庆点了点头，面上仍是没多少笑模样，不过他让陆离去换衣服，又让萧腾去补妆。
　　等他们换好之后，戏就继续拍了下去。
　　因为沈长歌使得萧腾动了点凡心，后来的戏份出奇地顺利。到渝州城的戏码，陆离主动拉萧腾亲吻。萧腾第一次演这段时甚至挣扎了起来。
　　陆离把他放开了，叶庆喊了NG，然后萧腾的胸口剧烈起伏，向导演道歉。
　　沈长歌微微皱眉道：“你是不是分不清戏里戏外？”
　　萧腾有些尴尬地道：“有，可能有点……”
　　分不清戏里戏外是某些老戏骨经常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到了萧腾头上，怕就不是因为这个了。老戏骨入戏太深是因为演技过于精湛，忍不住把自己当成了角色，而萧腾分不清戏里戏外很可能便是经验不够，把自己当成角色的次太过寥寥。
　　“演《师》的时候沈亦双会入组。”沈长歌沉吟道，“到时候可以让他带带你。”
　　萧腾有些吃惊，诚然，沈亦双可说是凯萨乃至娱乐圈最牛逼的人物了，他的演技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不过，他虽然挺敬佩他的，那也没准备和他合作啊。“这个《师》我没打算……”
　　“凯萨上面决定让你演了。”沈长歌道，“沈亦双会带你入戏，你不必担心自己对陆离的感觉。”顿了一顿，道，“就算你现在有感觉，也不过是陆离将你带入了戏，沈亦双可以把你带入他的戏里，到时候你就能出了陆离的戏。”
　　萧腾闻言倒是心动了，这两天他也想出戏的，可是就是出不了。
　　他验证自己有没有对陆离想开的方法十分简单，就是想一想陆离……
　　这一想陆离，他的心就砰砰砰跳得很快，连止也止不住。这有什么办法呢？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看起来沈长歌提的这个办法倒是好……至少死马当活马医了。沈亦双的演技绝对要比陆离好的，如果陆离把他带入戏中，沈亦双是不是能把他带出去？
　　有了沈长歌的话，萧腾反而放松了些。
　　因为他对陆离有感觉，所以拍起戏来两个人在镜头里都能展现出目带深情的效果。
　　《徒》里并没有激情戏，听说，本来是想要有的，不过陆离和萧腾拿到的剧本里都没有激情戏的描写。要么是在给他们之前沈长歌就删改了剧本，要么就是激情戏的说法只是谣传。
　　又过了一个多月，拍戏接近尾声，估摸着八月上旬左右他们的戏就能杀青了，这实在是有些快的，尤其是沈长歌略有些龟毛地买下了许多桃花，营造了许多桃花纷纷散落在木屋前的场景。
　　也就是现在科技高，能够保持桃花的新鲜！荆山这附近可是没有桃花树的，沈长歌的桃花都是从别的地方运来的。
　　八月初，《花苏子》在各大影院播放，陆离和萧腾还在拍戏，因此没办法立刻看到《花苏子》整部影片。
　　绿叶群里付允岚等人却是刷了上千条消息，都是在说《花苏子》的。
　　“我知道这部电影拍出来会成为经典。”付允岚道，“但是我没想到看了之后会那么震撼！”
　　除了略有些话痨的周子易，徐怀峰竟然也在群里和他们长篇大论地讨论着《花苏子》。
　　他们看到剧本之后大致明白整个剧情会是怎样一个脉络，可是看到最终成品，才知道导演所想表现的最深刻的东西是什么。
　　赵宇刚孙成渠还有钱传雄，他们三个人都是业内最高级别的导演了，做导演做到他们那个份上，约莫就已经是巅峰。
　　萧腾和陆离也是参加过这部电影的，但是他们看不见啊！离正式杀青还有几天呢，偏偏群里的人将《花苏子》说得天花乱坠的，弄得他们心里痒痒，恨不能现在就去看！
　　“你们快结束了呀？花苏子会排很多院线，放心，一定看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