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从口出(2)

　　硬要说的话，只能借一下同班女生的说法：“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梦幻美少年”。
　　不需要多余的修饰，也不需要更多的表情、言辞和动作，萧琊只需要穿着最平常的校服白衬衫，站在升旗台发表一段模式化的官方言论，就足以撩得整个校园粉红桃心乱飞。甚至还有其他学校的女生因此翘了自己学校的早读，专门趴在他们学校的围墙上就为了看个升旗仪式。
　　抽屉里时常掉落告白信。向他告白的小姑娘从南天门排到忠孝东路还能拐个弯再排回来——这还不算那些太害羞不好意思告白的。
　　男生嘛……虽然有的时候嘴上不服气，但只要萧琊在场上打球，就算不下场一起打，也多半会停一停脚步多看两眼——连打篮球这么左冲右突、野蛮凶暴、大汗淋漓的事，萧琊都能打得潇洒飘逸的好看。
　　更别提他还有一双水汪汪笑起来春风洋溢的眼睛——路思远总离得他远远的，就是觉得他笑起来有点太……
　　怎么说呢……
　　他一笑，路思远的语文水平就被迫提高。
　　什么“吹面不寒杨柳风”啦，什么“暖风熏得游人醉”啦，幼年背过又被路思远遗忘的诗歌接二连三地蹦出来，在脑袋里上蹿下跳，闹得路思远太阳穴直涨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路思远也……多少算是个小颜控。
　　长得好看的人，不管男的女的，他都愿意有事没事多搭两句话，或是有机会就帮对方一两个小忙什么的——萧琊刚刚转学过来找不到路，还是他主动上前搭话，领着萧琊去报道，又帮他找宿舍、义务担任校园向导……没想到当了一回东郭先生，引狼入室，热心的义举没有换来真情回报反倒招来……
　　呸呸呸。
　　想这个干嘛！
　　路思远甩了甩头，把萧琊盯着那种快要把他皮肤盯出两个洞的眼神从脑子里驱赶出去。
　　总之——
　　如果当年有这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他路思远是不可能不记得的！
　　06、
　　以及，性格也……完全不相符。
　　路思远记得，小时候做他“跟屁虫”的那起皮猴子，个顶个的是未来的酒色之徒预备役——有好吃的要抢，有好玩的要抢，甚至有时候还会抢着欺负漂亮的女孩子……
　　当时“小宇哥哥”能当孩子王，除了他学习好、热心又有耐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他年纪比所有的孩子都要大两三岁，身强体壮，足以弹压这些不知餍足的小混蛋。
　　每当他们追在少有的几个女孩子背后撩裙子、揪小辫，抓虫子吓唬女生时，总是路思远拿着扫把把他们赶走。
　　你听听。
　　撩裙子，揪小辫，抓出虫子吓唬人。
　　这么low的事儿……怎么想也不像是萧琊能做得出来的——就算倒退十年的幼年版萧琊也不行……
　　萧琊这个人啊，就应该规规矩矩地穿着白衬衫，带着鲜花背景被众人仰慕——哪怕是儿童版的萧琊，也一定是穿着白衬衫，带着鲜花背景的儿童。
　　什么？
　　你问路思远为什么会形成这么极端的印象？
　　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印象。
　　这是全体同学的集体无意识：要知道，萧琊转学过来之后，被女生们当大boss似的，刷了一波又一波，却从来都没有点过头——女生们甚至都学会了他的拒绝模式：“你能喜欢我，这是我的荣幸，但是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没办法回应你的感情。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找到真正与你相爱的人。”
　　全程完美带着温柔又疏离的微笑。让人甚至无法对他哭泣或者发脾气。
　　女生们私下都说，他大概上辈子是修行的，行走的“柳下惠”，具体化的“清心寡欲”。
　　男生们背地里就刻薄得多：怕不是性冷淡吧……
　　路思远以往也常这么腹诽——毕竟萧琊皮肤那样白净，眉眼那样娟秀，和女生交往的时候，克制守礼得像是一个机器人。
　　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多少都有一点这样那样的旖旎思想。
　　他却……
　　看上去完全没有。
　　不过，这样的印象最近开始有点动摇。
　　这两天——就从两个人打架那天起——路思远发现，萧琊完美的伪装之下，仿佛有另一重人格在蠢蠢欲动。
　　那天，就是两个人打架之后的第二天，路思远还和往常一样，普通地穿着校服，普通地踩着迟到铃，普通地拖着脚步走进校门。
　　迎面就遇上等在校门口的萧琊。
　　萧琊挑眉看了他一眼：“衣服穿好。”
　　路思远哪里听得进去——他惯常耍酷，领子要开两个扣，衣服下摆要揪上去露出半截腰，还要把裤脚挽起来，在脚踝上挂一条红绳。
　　如果碰到可爱的女生当风纪委员。
　　好声好气的和他说两句。他就立刻整改。
　　可面前的人是萧琊，虽然是班长，但理论上并没有权限管这些。
　　而且昨天打架输了，他还一肚子气呢。
　　于是一个眼神都不给萧琊，笔直地往前走。
　　萧琊一个闪身就到他的面前：“衣服穿好。”
　　距离太近。
　　路思远只好停住脚步：“当班风纪委员都不管我，你哪那么多事！”
　　“我是新上任的风纪组长，”萧琊又往他逼进了一步，“这周我值班，其他人说了不算。衣服穿好。”
　　“卧槽。”路思远被将了一军，正寻思着怎么反驳——忽然感到露出来的半截腰上又痒又热。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萧琊的气息已经铺到耳边，带着沙哑低沉的嗓音，和某种咬牙切齿，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语气：“小宇哥哥，你猜猜，我看你这么穿的时候，都想对你做什么？”
　　路思远倒抽一口凉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腰上又痒又热的是——萧琊捏着他腰侧的手……


第4章
　　07、
　　路思远吓得像只受惊的兔子那样原地蹦达了两下，下意识地妄图向后撤——后背“咚”地在墙上撞出一声闷响，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控制在萧琊和围墙之间，身后是冰冷的砖石构造体，面前是萧琊的胸膛……路思远这个时候才发现萧琊居然比他高了有小半个头，平时还以为他只是腿长比例好而已……还有这胸肌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有胸肌！说好的纤细美少年呢！只有露出来的部分纤细！仔细看看，就连露出来的部分都不是很纤细！妈的简直精力干强韧的一匹！主要是因为肤色白才有“我见犹怜”的效果！这是虚假宣传！是蛊惑人心！是诈骗啊诈骗！
　　路思远昨天在他手上吃了大亏。
　　一晚上都不太服气。
　　胸口闷着一个打击报复的主意，辗转反侧一晚上，脑子里整合了四五个计划，每个看上去都很有可行性。
　　他就踌躇满志，蠢蠢欲动。
　　可现在一看，呵，所谓“可行性”全都是午夜不清醒时候的痴人说梦。
　　为什么前段时间会一腔热血地挑衅萧大班长啊。
　　究竟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呀。
　　是不是装下了整个太平洋，晃一晃都有海哭的声音啊……
　　现在可怎么办？
　　路思远觉得自己简直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
　　打又打不过，逃又没处逃。
　　腰还被萧琊捏住了……萧琊打篮球，手指细长有力，一只手几乎能捏住他半边腰……等等，这应该不可能吧？再怎么说自己的腰应该也没有这么……路思远偷偷垂下眼瞄了一下，卧槽辣眼睛！
　　萧琊的皮肤白他是知道的。但这白得太过了吧。这人是吃荧光粉长大的吗！奶白色有力的手贴在他自己的麦色的皮肤上，存在感鲜明的不得了，更鲜明的是萧琊手背到小臂上那一条搏动着浮现出来的青蓝色的血管……
　　路思远只瞟一眼就迅速地撤开视线。
　　但这种“鸵鸟政策”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萧琊一眼识破了他的意图，手掌轻轻地用了一下力。
　　一瞬间，掌心的热度、一点点微妙的潮湿、挤压的力度感、指腹上因为长期打球留下的薄茧粗糙的触感……一齐在路思远脑内炸开，炸得他头晕眼花，腿都软了，咬住下唇才好容易控制住自己没有发出被捕获的小动物那样虚弱的哀鸣。
　　而萧琊乘胜追击，单手撑在他耳边。
　　教科书级别的壁咚。
　　路思远只觉得视线里都是萧琊的身影，鼻腔里全都是萧琊的气味，后背僵硬，手脚发虚，然后鼻尖上被萧琊的鼻尖轻轻地蹭了一下：
　　“现在知道了吗？”
　　路思远呆滞片刻，才反应过来萧琊是在重复那个“知道你这么穿的时候我想对你做什么”的问题，连忙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萧琊又蹭了一下他的鼻尖，嘴唇凑得很近，一个无限接近碰触的微妙距离：“那么，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气息吐在路思远嘴唇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轻吻。
　　路思远心脏几乎停跳，磕磕绊绊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我错了，班班班班长大人饶……我以、以后一定遵、遵、遵守校规校纪……能穿几件、穿、穿几件，能扣多严、扣、扣、扣多严……”
　　——后两句是他信口加的。不知道为什么，野兽的本能告诉他这可能不是风纪的问题，是萧琊和他的私人问题。这么加一句，比较容易让萧琊满意。
　　果然，萧琊那种肉食动物般的侵略气息慢慢收敛了，盯着他看了一刻，淡淡一笑说：“乖。”
　　08、
　　乖你个头啊乖！
　　没大没小！仗着有一官半职就耀武扬威！
　　也就是我打不过你又跑不过你！
　　要不谁理你啊！
　　路思远当着萧琊的面认了怂，心里可全不是那么回事。一露出萧琊的视线，立刻原形毕露，该解开的扣子都解开，该撩起来的衣服裤腿全撩起来，还格外把衬衫下摆解开两个扣子，两边扎高到肋骨下面，别说腰，连肚脐都露出来，洋洋得意地招摇过市。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他和萧琊是同班。
　　于是他刚刚调整好衣服的款式，还没来得及跨进班级，就被执勤完毕收工回班的萧琊逮个正着，堵在楼梯转弯的小角落里。
　　天要亡我！
　　路思远内心哀嚎。
　　怎么脑子一抽竟忘了这茬了？！
　　他急中生智，不等萧琊开口先说：“我就是调整一下！没有不好好穿校服的意思！你看我现在简直能直接去拍校园着装模范！”——一面说一面大爆手速，毕竟单身18年，又是电竞小王子，话音未落，上半身已经又恢复了一副乖乖仔的模样，只是一边裤脚被红生缠住了，用另外一只脚蹭啊蹭的，蹭了好几下也没蹭下去，反倒重心不稳差点把自己折腾倒了。
　　萧琊看不下去，伸手扶了他一把。
　　路思远赶紧谄媚笑：“嘿嘿，谢谢班长大人。班长大人没事了吧？没事我进班级了，班长大人。”
　　萧琊向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路思远心虚：“怎么了班长？还有什么事啊班长？有事咱们能下课再说吗班长？眼看上课了班长……”
　　萧琊不和他废话，淡淡一笑，伸手往他裤子口袋里一摸。
　　路思远风声鹤唳：“干、干嘛？”就见萧琊从他口袋里摸出一个极小的黑色电子产品，“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