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到风景看透(75)
各位竞选人拉票之后,就是全班同学匿名投票,随即就在黑板上公开唱票,当场就出结果。
“周遥……周遥……周遥……周遥……”
大黑板上,周遥名字后面跟着一大溜儿“正”字。他几乎就全票当选,没人非要跟他竞争了。
班主任老爷子也乐了,对结果暗自挺满意,然后慢条斯理儿又开始翻那些匿名小纸条,重新翻了一遍:“这个,班长、支书、学习、文艺都定了哈。咱们班,好像,还缺一个体育?”
“我看有几份选票上,提名了咱班的瞿嘉同学,哈?”老爷子直接拿眼一瞄,就盯住坐最后排的瞿嘉,把他盯得浑身就一激灵。
瞿嘉难以置信,都有点儿慌:卧槽,你来真的?
“我数数哈,现在有六张票上提名了瞿嘉,那大家觉着,有什么意见……”老爷子又瞄,早就瞅见瞿嘉跟周遥在底下互相瞪比谁眼睛大呢,这俩人开会还没决出结果?
周遥也一脸无辜:不不,不是都我干的啊。
瞿嘉咬着嘴唇,凶周遥:你真提名我了?
周遥一摊手:只有一张票是我写的,另外五张是谁干的啊?男生还是女生提的?……ohbaby干得漂亮!!
好多同学都回头瞅他俩,七嘴八舌地议论:都提名你了,瞿嘉那就你当呗。
谁不知道他俩关系特铁。
体育委员这活儿,确实不用看学习成绩,一般都由体育生承担,而且就是个糙活儿累活儿,经常组织个班级比赛、喊号整队、或者去操场帮老师搬篮球架子扛器材。
瞿嘉脸色都不对劲了,垂着眼,有点儿尴尬,更多的是意外,极度的意外。
还不能当场撸袖子摇晃周遥说“我不当我不当我不当”,“我不听我不听老子捏死你”……
尴尬的是周遥竟然真敢“暗算”他。混蛋,回头再收拾遥遥,欠揍。
意外在于,还有另五张选票提名了他,他完全不会想到有同学提名他做班委。就他这号人。
班干部这事跟他有关系么?他扭头看周遥:老子脸上哪个部位长得像“干部”了?
周遥用眼神回答:你像啊。
全班都在围观瞿嘉的反应,他也可以摔脸坚决不当。
周遥在身边轻咳了一声:“哎,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没事儿,我还可以再提名小姜。”
瞿嘉哼了一声:“他还不如我呢。”
周遥一笑。瞿嘉也难为情地笑了,递给周遥一个“你好烦求放过”的复杂委屈表情,真委屈啊。
旁边几个男同学开玩笑,就说,上一节体育课刚学的跳高,瞿嘉你是不是咱班跳过最高杆的男生?你就是啊,多牛逼啊,你就当呗!
周遥也说:“1米6的杆你都过了,就你了.”
瞿嘉个儿高腿长,跳高那感觉要飞起来,帅毙了就。
瞿嘉突然说:“你能跳过1米6我就当。”
周遥很无辜地说:“又关我什么事儿?”
瞿嘉瞅着周遥:“你提名的么,你跳。放学你去跳操场上那根杆,你过了我就当。”
半个班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嗷嗷地同意此项提议:“周遥你跳呗!一米六竖起来就没有你高,那根杆横着你肯定也能过!”
周遥捶着桌子:“我……我真的过不去。”
瞿嘉很拽地放出话来:“你屁股沉过不去,那就拉倒了。”
班会课忒么热闹了,班主任一锤定音:“好,你俩很好,就这么定了哈。我也要看看,周遥你现在去操场,你去,你去给我跳!”
他们班的干部竞选,就是以这样荒唐而欢乐的气氛,在操场的跳高垫子上最终达到高潮,大半个班的人都去围观新任班长跳1米6的杆子。
周遥当时大概跳了七八趟,跪在垫子上磕头,都快要和那条横杆打起来了。
最后还是瞿嘉给他指点,背越式你要侧身,提臀,腾越,充分展腹……然后收起你的翘臀,你的屁股总是碰杆!
周遥认为自己跳跃腾空能力不错的,就是比瞿嘉屁股上多练出两块肌肉来。瞿嘉极瘦,大小腿都修长,就像跳高运动员的身型,在空中“唰”就飞过去了,而周遥就是刷不过去,快要被自己的小翘臀玩儿死了。
全班给他加油,他第九次试跳,终于艰难地过杆儿了。周遥激动得在操场大垫子上给全体表演了一个后空翻。嘉嘉说话得算话,要当班委了。
……
当晚,心有灵犀地都没直接骑车回家,先就去了台球厅的据点。
连招呼都没打,瞿嘉很凶地扯着周遥衣服,连推带搡,把人劫持弄进小屋。
芳姐在后面嘲了一句:“哎,不带家暴的啊?我的床别弄塌了……”
屋里,就是在家暴了。
“哈哈……”周遥不停地笑,然后求饶,“大爷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真的只有一张选票是我写的!”
瞿嘉问:“其他那几个是谁啊?”
周遥笑:“我真不知道,没有串联。”
瞿嘉又捏住周遥的嘴不准发声,然后挠胳肢窝,挠得周遥“唔唔唔”地哼哼。那小样儿的,突然就勾人了,让两人都是一怔。
周遥往床上一横也人高马大,真打不过谁么?被捏着嘴他没有反抗能力么?
他就喜欢让瞿嘉闹他,眼神立刻就软了……
瞿嘉压上去时,突然就有种难以形容的滋味。
这是他的遥遥,这么出色,这么好……就真实地在他怀里。他亲周遥后脖子的浅色瘢痕,抱着不舍松手。一种陌生的快乐充溢心头,大概就是占有欲的满足吧。
闹够了面对面躺床上,瞿嘉忍不住再次吐槽,委屈了:“老子哪儿像当体育委员了?简直要死了,明天我还怎么去上体育课?老子可害怕了。”
周遥瞅着他,露出特单纯的笑容:“俺们班长的男朋友,你还就碰巧长得像体育委员了。”
瞿嘉:“……”
“男朋友”这仨字,周遥是含在喉咙里,小心翼翼说出来的。两人攥着手指,在心底的天空再次放起一簇绚烂的烟花。
校园里,即便很要好的男生女生之间,都很少会用“男朋友”“女朋友”贴标签。模糊青涩的感情,夏花一样生命力短暂,生发得快,结束也快,很容易就无疾而终,我们都无法确定这条路将来的方向。
“是俺男朋友么?”周遥操着东北大碴子味儿,“憋跑,你小眼神儿憋躲。”
“是。”瞿嘉也露出笑模样,“没躲。”
“俺男朋友,帅毙了,就该是体育委员。”周遥道,“你说咱俩配不配?”
瞿嘉也不答话,就整个人往周遥身上一裹。
两人的两双大长腿,在床上绞出一个“特别配”的姿势。
……
第53章 豪情
周遥如今又恢复了隔三差五跑来瞿嘉家叨扰和吃饭的习惯。
来得可勤了, 而且嘴儿甜、腿儿贱, 他天生就特会讨阿姨长辈们喜欢, 天生开朗又俊。
每次来的时候,瞿嘉从屋里一掀帘子, 为他敞开纱门,表情半笑不笑,挺嫌弃的:“又来吃食堂啊。”
“啊。”周遥脸皮厚着, 大大方方地一喊, “阿姨好!”
“哎!遥遥好!”屋里立刻就有人热情地回应他。
瞿嘉斜眼一瞟, 谁啊,这人,好烦啊。周遥厚颜无耻地一乐, 擦肩而过时小声说:“行了,你妈妈的亲儿子来了,你这个干儿子可以暂时让位了。”
瞿嘉低声说:“混蛋,快滚。”
真的好像周遥才是亲儿子, 他是养的。周遥一来, 这一间小破平房里,一下子就有了欢笑声和人间烟火的温度,一下子就像家的样儿了?就有人气了,连带着瞿嘉也乐意在自己家里待着, 不想再往外跑了。
以前这母子俩,是互相瞅着对方都别扭,难免勾起一些很不如意的往事回忆, 没话可说。现在终于有个互相都能说上话的周遥了,就跟周遥说话。
瞿连娣在大杂院中间的公用水龙头那里收拾鱼,炉子上烤着鸭子。遥遥喜欢吃这两样,她知道了,就变着花样儿做这两种菜。
瞿嘉就站在屋里砧板旁边,切菜。
周遥那眼是放光的,慢慢走过来:“你会切菜啊?你会做饭?”
瞿嘉白他一眼:“废话。多大了,还弄不出俩菜么?”
周遥乐了:“我不知道么,以前好像就没见你做过饭。”
“以前不想回家。”瞿嘉低头,“我也懒得给别人做,你来了么……”
周遥就肩挨肩站着,拱一下,再拱一下,拱瞿嘉的左肩膀。
“别碰我。”瞿嘉哼道,“要切手了。”
“我男朋友真贤惠。”周遥夸了一句,顺便从旁边挂钩拿过一条瞿连娣的围裙,“帮你围上这个,显得你更像模样儿、更贤惠了。”
一双手从瞿嘉身后掏过来,环抱住腰,假模假式地系围裙呢,亲呢的呼吸就在耳鬓厮磨之间缠绕。
瞿嘉顺势尥一蹶子,周遥“啊”的中招被踹。
“俺对象儿,老能干了,切菜都切这么带劲!”周遥把头靠在瞿嘉后脑勺上,赖皮地靠着,轻轻地啵后脖子那里的小窝。
“哼。”瞿嘉唇边藏着表情,“那我对象儿都会什么啊?别告儿我你丫就会踢球,有个屁用。”
“啊,我、我成绩好啊!我帮你复习功课,考试还能给你传个小纸条儿,abcd选择题答案,咱俩互帮互助么。”周遥腆着脸说。
“回到家呢?”瞿嘉回头问他,很正经地问,“在家里你能干什么?”
“我还会干别的呢,”周遥笑,“哎呦,我给你端洗脚水,给你揉肩捶腿,成了吗大爷?”
说不下去了,俩人靠在一起乐,把笑意都揉进对方的衣服褶子……
瞿嘉就是按老妈的吩咐,把那些素菜都切成细丝,刀工还不错,埋头切得很快,让周遥发花痴看了很久。
面对喜欢的人,看个切菜,都能从低垂内敛的眉眼间,看出几分沉默的性感。
周遥那时候就觉着,瞿嘉戴着围裙切菜的侧面都特别、特别性感。那年他嘉爷在十七岁的花季。将来到二十七岁、三十七岁,这幅场景也不会忘记。
这时开春不久,瞿连娣就是听说周遥妈妈不会做饭,立春都没给家里孩子做春饼,于是为周遥做一顿老北京人最爱吃的“春饼宴”。
一桌菜,太丰盛了,太好吃了。虽说对桌上每人而言都是最普通廉价的家常菜,但凑在一起,蘸了酱,卷在春饼里吃,就特别香。
瞿连娣在灶台前烙饼,手艺巧,过一会儿就拎出来好几张纸薄透亮的荷叶饼。每一张饼都是从边缘轻轻一撕,就择成两片儿。菜码讲究八大样儿:香椿炒鸡蛋,菠菜炒粉丝,香干炒芹菜,胡萝卜豆腐丝,酸辣土豆丝,炒绿豆芽,酱猪肉,酱鸭丝。再加上小葱蘸酱,全部卷在饼里,这就是北方正宗的一桌春饼。
有几个素菜是瞿嘉替他老妈炒的,周遥觉着好吃得要命了。
周遥和瞿嘉好像各吃了八个卷饼,这里边好多菜和肉啊。他俩都趴在桌边撑得迈不开腿,走不动路。
瞿连娣一边吃菜一边跟俩小子分了两瓶“燕京”,心情特别好。这好像也是周遥头一回见着,瞿阿姨喝起啤酒跟他们侃大山。
“阿姨,我想跟您干一杯!”周遥眼底闪着有话要说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