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着真正的黎苏的照片,张露的神情从不屑转为凝重。警方的调查深度显然超出了她所能预估的范围,但从另一个方面讲,她心理素质强大,此时不做回应只是需要时间来谋划对策。
等了一会不见她说话,林冬换上付诚恳的语气:“张露,我知道你少时的经历,知道你为杜缆生过一个孩子,知道你曾用‘齐露’这个身份跟过段海之,更知道殷霞被娄棠侵犯,你隐忍多年,为她报仇雪恨,后面继续用黎苏的身份而活,说实话,我佩服你的耐心和谋划能力,这些年我抓捕了不少悬案在逃嫌疑人,没有一个能像你这么步步为营的。”
隔壁跟审讯的年美卿听了,低头笑笑——这嘴,连嫌疑人都能哄得天花乱坠。
只不过张露并非哄两句就能掏心掏肺的女人,但听到林冬把自己的过去调查得这么清楚,还是稍感意外。她定定地看着对方,少倾,一字一顿地问:“你们,找到我儿子了?”
当然没有,但从她的疑问中,林冬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有什么事情,可能会牵扯上杜存。此时此刻他绝不能承认没有杜存的消息,否则主动权就不在他手里了。大脑飞速运转,他孤注一掷道:“他去杜家老宅的事情,你知道么?”
“……”
视线胶着片刻,张露冷下语气:“不知道,我很多年没他的消息了,如果你们找到他了,麻烦让他给我请个好律师。”
“没问题,那你回留置室继续睡觉吧,明天还会有更高级的领导来审你。”
说着林冬眯眼一笑,偏头示意唐喆学可以走人了。赌一把,赌张露为了保住儿子,至少愿意担下一部分罪责。这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黎苏的下落、杜谢的死、失踪的施明珏,还有那条新近挖掘出的暗号短信,能撬出一个是一个。
果然,看他和唐喆学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张露的神情不再淡定,从年美卿的观察来判断,短短两分钟的工夫,她至少三次欲言又止。终于,在审讯室大门打开的瞬间,她促声道:“黎苏是被段海之杀的,我知道她埋在哪!”
这是找个自己不用担责的事情转移矛盾么?年美卿微微松了口气,不白熬夜,至少有进展了。
林冬闻言顿住脚步,回身看着呼吸略显急促的张露,微微一笑——
“好,带我去找她。”
TBC
第225章
搜索黎苏的尸骨并不容易,时移世易,经过二十几年的发展建设,当年掩埋黎苏的地方如今已变成占地超千亩的户外游乐场。面对和记忆中面目全非的埋尸地,张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给警方指认准确位置。
好在通过兄弟单位的协助,林冬拿到了建游乐场之前的测绘图。经张露辨认,曾经的埋尸地就在游乐场滑草场,但也只是个大概,没有具体参照物她也说不好准确的位置。而草场建设时为了增加游客刺激感,施工方增填土方垫高了坡度,警犬根本无法嗅探到深埋于数米之下的骸骨。至于检土杖这种古老的探尸工具就更别提了,那玩意最多插土里几十公分。更不可能扒草坪,建一个滑草场斥资上千万,扒完跟狗啃的一样,修复资金谁出?指望老贾给报销?别逗了,他能直接躺坑里让林冬给他埋了,主打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立于土坡之上,林冬俯瞰数千平米的空旷草场,凝神沉思片刻,侧头问身边的人:“穆局,能帮忙借个探地雷达么?”
“等着,我打个电话问问。”
穆来转头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打电话。望着对方的背影,林冬幽幽释出口气——到地方才发现,辖区分局长居然是大学同学穆来。很多年没联系过了,而自从他出事后退了校友群,能得到的同学信息更是少之又少。有也是大多靠杜海威的分享,诸如谁谁谁立功了,谁谁谁升官了,谁谁谁结婚、生一二三胎了,又或者……有谁牺牲了。
一开始得知这地方归穆来管,他感觉工作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开展,主要念书时彼此间的关系并不融洽。据他所知,穆来的母亲是缉毒警,牺牲在边境,作为烈士后代保送进的公大。但人家不是那种躺在父母功勋上混日子的人,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年年拿国家级奖学金。可既生瑜何生亮,出色的不止穆来,林冬同样以碾压式的优秀鹤立鸡群,这就导致他们彼此间竞争激烈,尤其是那种一个系只有一个名额的奖励或者机会,少不得一番明争暗斗。
公派留学的名额就是他把穆来挤下去拿到的,只因得了“贵人”的指点,在选拔之前于重要刊物上及时发表了一篇论文,综合评分高了那么一丢丢。而当穆来得知自己是输给他这种“抱大腿”的行径后,到他出国之前那段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里,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一一·七”案能公开报道后,第一个把新闻转进群里的就是穆来。看着昔日的同窗们打出的一个个问号,林冬选择了退群,像只败家犬一样逃离那些接踵而来的质疑。
他确信穆来讨厌自己,可过去的自己,又会有几个人真正喜欢?
思绪正是繁杂间,穆来已经挂了电话返回到他身边:“借着了,过会就到,你运气不错,地质局正好有台闲置的,那边还给派了俩技术员。”
“谢谢,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林冬礼貌致谢,说完发现对方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疑惑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只是觉得你比以前恭谦了许多。”
林冬琢磨了两秒,回道:“我上幼儿园之前就会说谢谢了。”
穆来嫌弃撇嘴:“你以前只是会说,但那个居高临下的劲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这话可有点不中听了,但林冬也只是随意一笑:“是么,我以为我装的挺好。”
“相由心生,你表情能装,可你的眼神装不出来。”
“恩,讨厌我可以直说。”
“我不讨厌你,我只是瞧不上你的行事风格。”穆来坦诚以对,“其实我工作之后发现,你那种行事风格也有好处,办案有时候拼的不光是体力和脑子,同样也得靠人脉和资源,就说今天借这机器,找局长一句话就给办了,搁底下办事的,还得层层申请审批,等拿到机器都特么下雪了。”
林·八卦接收器·冬忽悠支棱了一下:“你跟地质局局长很熟?”
穆来一脸得意的:“我老丈人。”
“那……替我谢谢伯父。”
“其实是我得谢你,”穆来左右看看,确认其他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压低嗓音:“当年要不是你把我留学名额挤了,我也不至于回老家,更遇不着我媳妇,你说,干咱这行的,有几个能天天回家?她生孩子,从进医院到出月子,我都没空露个面,也没说埋怨过我一句。”
“嫂子脾气真好。”
听处对方语气里的炫耀,林冬应和着笑笑。当然穆来有资本炫耀,结了婚,一切外在条件的优越都不如内在的情绪稳定,钱可以挣脸可以整,相互尊重与体谅才是家庭稳定的基础。像罗家楠和祈铭那样的相处模式,三天一吵五天一闹的,堪称婚姻劝退反面教材。
想谁谁来,林冬电话震起,祈·反面教材·铭打来的:“挖到遗骸没?”
“还没,刚调了探地雷达来找。”
“用不用我过去?”
“暂时不用,这有法医,再说洪也也跟着。”
“哦。”
从祈铭这声冷淡的“哦”里解读出“你在外面有别的法医了”的情绪,林冬安抚道:“如果不能明确死因,可能还真需要你出趟差。”
那边显然又开心了起来:“我手头没案子了,要不我现在订机票过去?不算出差,不走你们悬案经费。”
深知祈铭对深埋已久的骸骨有着超越常人理解的热爱,林冬不好直接泼冷水,只得委婉道:“和经费无关,祈老师,你放心,挖出来立马给你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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