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存礼的视线一直在路遥身上,第一时间发现了路遥的冷淡,镜片后的眸光微动。
张莹意外:“你竟然在读研吗?什么专业?哪个大学呀?”
“s大,分子生物。”
“你竟然考上了s大吗?”张莹惊呼了声,声音也大了些,说完后才想起来学生在上课,面上一红,连忙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好厉害啊,我还以为..”
后半句话隐没在教室朗读声音中。
张莹顿了下,问:“你还记得余诚吗..?”
简单两个字,让路遥几乎瞬间喘不上来气。
无数“变态”“同性恋”的字眼伴随轻挑声音跳出来,扯拽他的每一根神经。
张莹还在继续说:“真的好巧啊,你知道吗,他也在这所学校当老师,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都大吃一惊,都嘲笑他说不可一世的小霸王也能当老师呢。”
路遥没说话,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纪存礼随意看了眼手表,温声对路遥说:“实验室不是还在跑数据吗?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紧绷的神经因蓦然插入的声音松缓,路遥迟钝片刻,应了声。
他抬眼,直视张莹:“我先走了。”
张莹怔然,张了张唇,在路遥即将转身的时候终于上前一步:“留个联系方式吧..大家都是同学..以后常联系。”
“抱歉,手机没电关机了。”路遥想,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多穿点,今天好冷。
听着连敷衍都懒得掩饰的借口,张莹点开手机扫码界面的手悬在了半空。
良久后,她才低低的说:“我和余诚下个月举办婚礼,你过来吗,他一直想向你道歉...我也是。”
声音不大,足够清晰传进路遥的耳中。
她看见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路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平静的问:“你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
走出校园,春日暖风吹拂,路遥还是觉得有些冷。
下一秒,他的手被握住,身边传来温润声音:“好凉,今天有些冷。”
指腹因常年握笔和敲打键盘留下一层不明显的剥茧,覆在皮肤时把路遥拉回了现实。
他低声轻语,重复了一边纪存礼的话:“是啊,好凉。”
.....
纪存礼没想过会再次遇见张莹。
穿洁白长裙的女人站在校门口,说了什么后手机被挂断。
她拿着手机在门口又站了很久,最终只能沮丧的准备离开。
刚抬头,却看见真要给老师送文件的纪存礼。
四月总是多风,微风吹过她耳边几缕头发,纪存礼看见她眼中迸射出惊喜。
“杨谨哥哥!”
纪存礼怀中抱着资料,淡笑:“张老师叫我名字就可以。”
张莹愣了下,不禁多看了两眼男人样貌。
长发在他身上不显分毫女气,挺拔身高身姿俊逸。
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小心就晃了神。
直到纪存礼再次温声叫她的名字。
张莹回神,神色不太自然:“纪先生,请问..您能联系到路遥吗?”
纪存礼:“你找他有事吗?”
“我...”张莹心一横,攥了下裙摆:“我想邀请路遥来参加我的婚礼。”
“那您应该自己去和他说。”纪存礼。
“他挂了我的电话...”张莹咬着唇,抬头像是下定决心:“纪先生,方便请您喝杯咖啡吗?”
-
“你知道吗?每个班级都会有处于黑暗边缘的人,成绩一般,模样一般,默默无闻,是成为别人发泄的最合适的豆沙包。”
“那个人不是路遥,是我。”
“语言辱骂,起外号,孤立,夏天在我身上泼水让我浑身湿透为了看见我内衣的颜色,甚至是下课被扯拽到角落接受肢体伤害。”
“他们会轻飘飘的说一句,喔,在开玩笑,你不会介意吧。甚至会有人拿出手机来拍照。”
“我好害怕,害怕每个人看我的眼神,害怕耳边那些挥之不散的讥笑,害怕轻挑随意的一句借钱就拿走了我午饭的钱,也害怕在角落中被扯着头发被迫接受身体上的殴打。”
“我清楚记得那天下午,我被几个女生..还有玩味笑着充当观众的余诚,他们把我逼在墙角,校服被烟灰烫出零零散散的洞,落到皮肤上的时候连神经都痛得颤抖...他们走后我连站都站不稳,身体上的侮辱远远比不上精神受到的折磨。”
“是路遥给我披上了衣服,沉默带我去医务室处理伤口。”
“...他学习好,平时不喜欢说话,模样却漂亮,每次情人节都能收到女孩子的情书,也从来不会抗拒我的接近,”
“我们越来越熟悉,可以说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可是没人放过我,讥笑辱骂依旧存在。”
“....他像是黑暗中的光照进逼仄墙角,可我却在卑劣的想,凭什么呢,凭什么只有我要受到这样不公平凭什么呢?我们住在一样的破旧小区,他的妈妈阴晴不定,他的爸爸甚至喜欢赌、博。”
“直到我发现了他竟然在画两个男人的漫画。”
张莹抿着唇,像是说不下去,连张嘴都成了困难:“我太想像个正常人一样上学了,我和余诚说了路遥的事,被霸陵的对象从我变成了他。”
“余诚在他不在的时候从课桌里拿出漫画大声的读,又在他回来前把所有的草稿都撕碎,笑着骂他是喜欢男人的变态...”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s大附近的咖啡店,角落中的白裙女人略局促的轻颤眼帘,在男人视线中颤抖说:“所以...你能不能替我,也替余诚,向他说声对不起。”
寂静无声。
咖啡被放置在碟子上,发生轻微脆耳响声。
纪存礼垂眸,眼中神色不清。
良久后,他终于站起来,俯身睨着女人,轻声说:“张小姐听过一句话吗?有些人生来就是坏人。”
“他们是,你也是。”
第71章
十六七岁的男孩,只因为救了一个人,做了自己喜欢的事,要承受所有无端的谩骂和嘲笑。
那是他连碰一下都怕惊吓到的放在心上的人,却要在最好的年纪遭受无法想象的阴暗。
纪存礼停在人来人往的路上, 第一次感觉心脏有些抽搐般的痛。
实验室只有三个人,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谁也不打扰谁。
李思媛带着耳机和朋友小声说最近新番,如果平时路遥早就偷偷竖起了耳朵。
他现在站在试验台前,盯着自己面前的培养皿不知道有多久,突然沉声对培养皿中的细胞说:“要不我给你磕一个吧。”
路遥把细胞皿下面写的【爱活不活】撕下去,补偿一样两笔花了朵花贴在培养皿下面,同时在心中默念:给点面子,活一活吧。
实验正是关键时候,他的细胞跟发了癫一样,拉丝得像他漫画里热吻交缠时唇角低落的晶莹唾液。
盯着看了快有十五分钟,路遥开始走神,想到已经有一天没有见到纪存礼。
倒也不是想他。
就是..想见他。
正想着,许久没人关顾的实验室门被拉开,纪存礼站在门口,第一次面上没了一贯的微笑。
平静的可怕。
路遥心紧了下,装若无其事问:“怎么了——”
话没说完,短发发丝晃荡,蓦地陷入了一个几乎无法呼吸的怀抱中。
瞳孔缩了缩,眼中是还没反应过来的怔愣。
干净清香扑面而来,温热呼吸喷洒在觉得颈间。
路遥听见纪存礼说:“对不起。”
耳边拂落的声音平静,拥抱的力度却紧得几乎无法呼吸,路遥被仰着脖颈,怔愣后是不知所措的迷茫。
贴得太近,甚至能感受到纪存礼起伏的胸膛和心跳声,路遥缓慢的眨了下眼睛,半张着唇:“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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