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泊尧安静且认真地听着,神情很淡,轻声回了句:“好。”
最后却见贺淮朝从助理手里接过个黑色的箱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塞进alpha的怀里——是他的小提琴。
“姜泽让我转交给你的。”贺淮朝说着,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看看他,又看看钟衍:“但我也是刚才才发现,他好像只记得拿琴、忘了带谱子。”
“希望你还能想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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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淮朝与莘辰离开后,钟衍返回厨房把泡在水池里的碗洗了出来。
贺泊尧不知什么时候也推门进来了,站在钟衍身后,两臂撑在水池边虚虚地圈着他。
alpha低头凑过来,呵出的气息就落在钟衍侧颈。
beta沉默着,心中却毫无波澜,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顿了顿,只问:“贺泊尧,早上医生给你检查身体,结果怎么样?以前的事情,你想起来多少了?”
“医生给开了维生素,说是过几天需要我再去医院拍个片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alpha很自然地略过了后面那个问题。
“过两天回澜城。”alpha说着顿了顿,似有犹豫,还是低声唤他:“阿衍,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吧。”钟衍关上了水龙头,将碗放在池边:“我手头也有些事,过几天还要给几户人家送酒呢。”
身后的声音莞尔,一如既往地温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好,那你在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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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衍躺在床上睡了会儿午觉,没有关注贺泊尧在干什么。小憩后起来,却发现alpha手里正拿着帕子,抚在琴板上仔细地擦过一遍又一遍。
贺泊尧站在窗边,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铺洒在他的身上。
alpha眉间带着笑,朝钟衍看过来:“阿衍,要不要去后山?”
钟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读懂他,这或许就是两人之间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吧。
这次没有再扫他的兴,点点头应承下来,也冲人笑道:“好啊。”
贺泊尧要收琴,钟衍站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很有耐心地一直等着他。
面前的屋门打开,alpha穿着宽松的休闲裤,一条长腿迈出来,肩上挎着黑色的琴箱,神采奕奕,发丝散落在额间。
褪去西装的束缚,贺泊尧现在的装束是以前少有的宽松随意。
恍然间,钟衍好像又看到了当初17岁时遇到的那个少年。
时光倒退回到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争吵、不需要猜忌、也没有无止境的互相折磨。
记忆深处留存的,只有阳光、欢笑、琴声和承载了自己人生中所有美好回忆的那片葡萄园。
如今琴声依旧响彻在山谷之间,还多了花香作伴,钟衍的心境却早已不是当初那般纯粹。
他倚在看日落的那颗大石头上,安静聆听alpha为自己拉完一首曲子,alpha预料中的掌声却没有响起。
钟衍嘴角挂着笑,听着琴音,不知不觉陷入到很久远的回忆当中,突然抬手往前方指了指,引着贺泊尧看过去:“我就是从那个地方把你捡回来的。”
beta的手放了下来,自顾自继续说着:“一开始的时候你对我和我的家人很戒备,只说自己是名alpha,却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当时有问过你的家人在哪儿,我可以联系他们来接你,你却说你没有家人。”钟衍低低呵了声,若有所思地朝alpha看过来:“我当时不明所以,还以为你是孤儿来着。”
“后来你母亲和大哥来接你了,我那时候才知道你是有家人的。”钟衍仰头看着天,长叹口气:“你不但不是孤儿,你们家还特别有钱,是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终其一生都高攀不起的那种。”
“贺泊尧。”beta唤了他一声,语气逐渐沉了下来:“从那时候起,你就已经开始骗我了。”
他一个“骗”字出口,贺泊尧潜意识里不好的预感浮现,但仍旧故作镇定。
钟衍语气平和,像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一样:“我父母的死不是你的错,可你当时的隐瞒,却让我连给他们办场葬礼、道个别的机会也没有了。”
“还有那个假的钟淇。”钟衍说着苦笑:“虽然我知道你当时是为了救我,可事实却是你的确再一次对我说谎了。”
贺泊尧知道beta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翻旧账,但听人提到这些,不管是出于对过去的愧疚还是对未来的担忧,心还是跟着被紧紧揪了下。
“我不想瞒你。”钟衍很快将他的思绪打断,眼底浮现一抹失望:“我其实早就原谅你了,甚至有想过要和你重新开始试试的。”
“贺泊尧,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有了之前那些经历,我现在最痛恨的就是身边人的欺骗与隐瞒。”
“阿衍,我……”alpha的小提琴从手中滑落、掉在了草地上,眸光怔怔地望过来,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
“贺泊尧。”钟衍一脸正色,声音刻意扬高了些:“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再不对我说实话,我发誓,咱们两个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
在alpha惊惧的目光中,钟衍开口,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全想起来了?”
第54章 “贺泊尧,我没有不要你。”
钟衍话音落地,两人间的气氛倏然沉寂了。
山谷里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乱钟衍的刘海、遮住他望向alpha那双凝肃的眉眼。
贺泊尧眸光由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得暗淡,眉头深凝着,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他以为alpha不会开口了,扯了扯唇角,笑里带着一抹自嘲。
刚一转身,这时却突然听见背后一道声音响起:“是。”
alpha顿了顿,低沉又有些艰难地接话:“你……都知道了?”
钟衍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简直可笑。
先不去追究他为什么失忆了还会记得自己怕狗,单是贺淮朝让他回去见律师这件事,就足以成为最有力的说明——如果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没记起来的话,见了律师又能怎么样?什么忙都帮不上、让他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贺淮朝在来时见过姜泽和医生之后,就已经知道他记忆恢复的事了。
而他下午临走前之所以当着自己的面提谱子和见律师的事,其实就是为了敲打贺泊尧,顺带着看能不能点醒自己。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胸腔涌了上来,钟衍闭眼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朝人定定望过来。
问他:“为什么瞒着我?”
“你明明已经想起来了,如果不是被我看出了端倪,你还准备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钟衍的言辞并不激烈,甚至可以算得上平静,神情却透着一股风雪俱灭的落寞感。
缓了缓,又问人:“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全想起来了?”
贺泊尧不敢再隐瞒,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如实说:“之前断断续续想起来一些,都是些零碎的片段。易感期一过,就……完全想起来了。”
钟衍的眸里已经看不出情绪,贺泊尧知道自己不该再骗他的,可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将声音放得很低,态度甚至有些卑微伸手去勾钟衍的指头:“阿衍,对不起。”
钟衍避开了,将胳膊抽到一边躲开了他的触碰。
“贺泊尧,有时候我真的很恨自己不是那种迟钝的人。”beta的肩头松垮下来,仿佛整个人都泄气了一般:“也想过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什么都不要看也什么都不去想……”
“我们在一起或许会很开心。”
只可惜,我永远都成为不了那样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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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家,贺泊尧背着琴就跟在钟衍身后,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却始终踟躇着——要不要上前一步牵住beta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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