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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远恒进入急救室开始,秦庭西已经守了整整一天一夜。
走廊里人来人往,穿着深绿色制服的医护人员穿梭忙碌,广播不时响起呼叫某位医生的语音。
可他却像对外界失去了反应,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望着对面的玻璃窗,如石塑的雕像一动不动。
天光从暗蓝变得漆黑,又从漆黑渐渐明亮。
阳光透进来,窗棂的影子从他的鞋尖慢慢退缩到墙角,又随着日落消失不见。
秦庭西像是躲在了时间之外,根本没有意识到它的流逝。
“吃点东西吧。”宋钰在他身边坐下,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这么熬下去,身体受不了。”
秦庭西呆了几秒钟,才转过头来,有些木然地看着她,半晌才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长时间不吃不喝不说话,嗓子干得厉害。
他努力清了清,这才从喉咙中间挤出一声沙哑的破音:“……我不饿。”
宋钰面上浮现出深深的心疼,抬手在他背上抚了抚。
凸起的肩胛骨硌在手心,竟有了些瘦骨嶙峋的意味。
宋钰有些不忍地收回手,从纸袋里拿出瓶牛奶,“好歹喝点。”
秦庭西接过温热的牛奶瓶,拧开盖子浅浅喝了一口,又重新盖好,握在手里。
“脸……还疼吗?”宋钰拿起一旁早已融化的冰敷袋,“我去护士站再换一个。”
“不用。”秦庭西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手术室的大门一直紧闭着,上方代表着“手术中”的红灯让人看着心生不安。
秦远恒的手术已经进行了快20个钟头,依然生死未卜。
秦庭西坐在走廊,一直刻意躲避着那盏灯,脖颈因为长期转向一侧而变得无比僵硬。
他稍微动了动,却依然偏执地不肯去看。
“不要太担心。”宋钰拉过他的一只手握在手里,“这里的医生经验很丰富,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你爸……会没事的。”
“妈,你不用安慰我。”秦庭西试图挤出一丝笑容,可嘴角只是微微抬了一抬,便重新垂下来,“我不配,是我把我爸气病的。”
秦远恒和宋钰来洛杉矶三天,秦庭西就坚持绝食了三天。
他心里想得很清楚,这种苦肉计只有用在不想让他苦的人面前才有效果。
所以之前只有保镖看着他的时候,他吃的喝的一点没少。
绝食头两天,秦远恒还冷面冷心地说随他去。
到了第三天晚饭,宋钰敲他的房门叫他吃饭,秦庭西依旧坚持不吃。
秦远恒见他死性不改,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重重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秦庭西被吓到心惊肉跳,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语气不耐道:“爸你干嘛?”
秦远恒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搞绝食……你打算用这招威胁谁?”
秦庭西和他对视了会儿,选择沉默作为回应。
同时不屑地拨了拨挡住视线的头发。
结果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秦远恒忽然攥住他的手腕,黑着脸看着他腕子上的那条手链。
是周煜阳之前强行给他戴上的那条黑色手链。
秦庭西想收回胳膊,还没来得及动作,秦远恒忽然扯住手链,用力一拽。
手链硬生生被拽断。
断开的接口在他胳膊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来不及呼痛,伸手去够被秦远恒握在手里的链子。
结果秦远恒一抬胳膊,把断了的手链从敞开的窗缝扔了出去。
这么多天,秦庭西第一次没忍住脾气,爆发了。
他跳下床,把书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扫落,上面用来打发时间的各种书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巨大的砰砰声。
“您打算干嘛?”秦庭西急促地喘着气,紧咬牙关,却依然控制不住嘴唇的颤抖,“收走我的手机,把我押到这个破地方,找人寸步不离地盯着我……我是犯人吗?我犯的是什么罪!!!”
“你跟周煜阳在一起就是犯罪!”秦远恒也动了气,对他怒目而视,强大的气场肆无忌惮地压迫而下,“你搞同性恋就是犯罪!”
秦庭西怒极反笑,极其轻蔑地哼了一声,迎着秦远恒的目光无比挑衅:“不,是我让您丢了面儿,所以就成了罪犯,对吧?”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在秦庭西脸上。
耳朵里瞬间响起尖利的鸣音,甚至因为两天没吃东西,眼前都黑了几秒钟。
左脸传来又胀又麻的痛感。
宋钰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拉住秦远恒的胳膊:“老秦!你怎么能打他呢!”
秦庭西满不在乎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挑起下巴的动作牵动了肿胀的脸颊,剧烈的痛感倒让他隐隐觉得痛快。
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
他抬起头,无所谓地顶了顶腮:“要么您就一直关着我,要么干脆打死我。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周煜阳了!”
“你……”秦远恒的怒火被推到顶点,抬手指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紧接着两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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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红灯忽然熄灭。
宋钰晃了晃秦庭西的胳膊,面色紧张地站了起来。
秦庭西僵了太久,第一下竟然没能站起身,撑了下墙壁才借力站直。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向两边滑动打开。
主刀医生边摘口罩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庭西和宋钰忙迎上去。
“赵医生,我爸他……”
“秦先生的手术很顺利。”医生是华裔,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但我不能保证他可以顺利醒来,非常抱歉。”
秦庭西嘴唇苍白,干燥得起了皮,一说话下唇中间就会裂开一道口子,声音也哑得厉害:“什么叫……不能醒来?”
赵医生安慰地在他肩上拍了拍:“秦先生出血位置在脑干,出血量达到5毫升。能及时救回生命已经实属不易,所以……很抱歉。”
作者有话说:
秦总抱歉,你要暂时下线一段。
下章小情侣就要相见啦!
第73章
从医院到住的地方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秦庭西倚靠着座椅,偏执地将头扭向窗外,却又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他能感受到宋钰担忧的眼神正停留在他身上,可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资格面对。
秦远恒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模样一直停留在他眼前。
他从没想过一个人的倒下会这么迅速。
只不过才一天多的时间,秦远恒就从一个健康矍铄、事业有成的企业家变成了浑身插着管子、对外界无知无觉的重症病人。
秦远恒于他,除了父亲这个身份之外,更像是一个具象的符号,是成功,是仰望,是永恒屹立的山峰。
可没想到山峰也会倾颓,而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这让秦庭西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深深的自责在心里蔓延。
这种感觉就像钝刀割肉,心脏被捏得变了形,刀子再用力地划,也只能留下无数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不致命却也痛彻心扉。
如果当时不那么冲动,如果压着脾气好好说话,如果顺着他爸的心思服个软,是不是就会得到另一种结果了?
可惜,没有如果。
泪水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流下来,又在下巴汇集,最后一滴滴坠落在胸前。
后悔,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为力的感觉。
回到略显空荡的房子,秦庭西沉默着和宋钰一起收拾东西。
被他扫在地上的书依旧原样摊在那儿,他一本一本捡起,重新放回桌上。
牙被他死命地咬着,咬到两颊发酸都不敢松。
他很想哭,却不能哭。
他知道,宋钰心里一定比他更难过。
他没有资格掉眼泪。
收拾好屋子,两人来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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