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挤在川流不息的人群,程奇身上的味道和公厕差不多,他掏出廉价的男士香水,不要钱似的喷在身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功人士。
但是,一走进咖啡厅,程奇鼓起的信心烟消云散。
天花板巨大吊灯华丽明亮,座椅维多利亚式样的奢华,红色丝绒椅子金边的圆桌,桌上的银制的水果叉比他这身衣服都贵。
大厅里钢琴师正在弹奏,引导他进门的服务员笑容甜美,没有任何瞧不起,一路引着他来到窗前的桌子。
简裴杉的脸他很熟悉,在学校他经常从社交群里看到,侧脸正脸背影全都有,走到哪儿都有人拿起手机偷拍他的照片,凭借这张脸就成为校园里的传奇。
现在比以前更亮眼,以前的简裴杉学生气浓厚,气质清纯干净,现在过了养尊处优的三年富裕日子,学的都是上流社会高雅艺术,头发丝里都透着贵气,漂亮得更不可直视。
程奇这种货色,看一眼都觉得是冒犯,愣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简裴杉手里拿着一张餐纸,漫不经心地在手中折叠,抬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程奇,坐吧,你想喝点什么?”
程奇像木偶似的坐在他对面,不太敢直视他的脸。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喝爱尔兰。”
简裴杉放下折到一半的餐纸,翻着手里精致的餐单,笑吟吟地说:“我们当时在同个小组,一起到休养院画壁画,午休我经常买咖啡给你们,那家的咖啡是真难喝,他们都喝不完,只有你喝能喝完我买的咖啡。”
程奇扯着皱巴巴的衣角,强装着镇定地说:“你有什么事找我?”
简裴杉抬起头,望向一旁等待的服务生,“给他来一杯爱尔兰。”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收敛,继续拿起那张餐纸,小心翼翼地翻折,“找你叙叙旧。”
程奇紧紧地握住拳头,避开他洞若观火的眼神,“简裴杉,又不是我逼你休学,你在典礼当着那么多人面打我耳光,我都没有追究,是你自己要休学的!”
“没办法呀!”
简裴杉轻轻地叹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寝室的门上贴满叫我滚蛋的字条,手机信息收到不堪入目的话,在我的车窗贴为我绘制的裸画。”
“哦——还有人深更半夜给我妈妈打电话,问她知不知道生了个不要脸的贱货,成天就知道勾搭有钱男人。”
简裴杉折纸的动作顿住,无奈地叹气,“真的读不下去了。”
程奇脸色难看,“你说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叙旧嘛。”
简裴杉仰起头轻笑,清秀干净的喉结一起一伏,“多有意思,要不是霍序商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我现在还在家里躲着不愿出门。”
程奇笑得很生硬,劝说道:“所以你要感谢曾经的遭遇,要不是有人这样对你,你能遇到那么有钱的男朋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对你还挺不错吧?”
简裴杉瞧着他,慢悠悠地说:“是挺不错的,不过我不喜欢他,正准备偷个人。”
惊喜来的太突然,简裴杉约他出来是为了这件事?程奇的脸怦然红了,呼吸急促地喘不上气,“其实我一直——”
“你在找工作吧?我找朋友帮你写了一份推荐信。”
简裴杉拿起雪白的信封推给他。
程奇脸烧得更红了,简裴杉眼里含笑看着他,上下文一关联,这个笑意令人浮想联翩。
那位霍序商先生,程奇见过一次,看着高高在上,不把人当人看,简裴杉想要出轨正常不过,只是程奇怎么都想不到,这种泼天的富贵能落到自己头上。
他想生怕简裴杉拒绝,猛地一把拿过推荐信,飞速地装到西装内衬口袋,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会努力工作,不会让你失望的。”
简裴杉没理会他,低头专心致志地完成折纸的最后一步。
程奇匆匆忙忙的离开后没多久,他的折纸也完成了。
服务员收起程奇喝光的空杯,瞧见桌上的折纸,“您的手真巧,餐巾纸都能折成棋子。”
简裴杉捏起来轻轻搁在桌上,一个国际象棋里的棋子,雪白的马头有棱有角,很精致。
“垃圾也有垃圾的作用嘛。”
第16章
布莱德的度假酒店。
霍序商收到林旅寄来的同城包裹,西装外套、一沓欧元,还有张递出的名片。
餐桌铺着白色餐巾,桌上的早餐丰富多样,焦褐面包冒着腾腾热气,精致的瓷杯装着咖啡。
他端着一张当地报纸,眼睛慢条斯理地滑过新闻,时不时低头尝一口切成小块的面包。
招待用从他身边经过,霍序商打个响指,下巴一抬指着桌上拆开的包裹,一口流利标准的洋文,“麻烦把我的西装外套送去干洗。”
招待拿起西装上那沓沉甸甸的欧元,正要搁到桌上,霍序商微微一笑说:“不用还给我,这是给你的小费。”
他手臂一伸抽出别在西装胸前口袋送出去的名片,用力地撕碎,扔进垃圾桶。
在紫藤市霍序商说一不二,没有任何人敢三番四次拒绝他。
如果这个人不是洛泱,他仰慕十年了洛泱,高不可攀的洛泱,霍序商会控制不住使出不见光的手段,逼着洛泱低头来见他。
就像当年对待简裴杉。
想到简裴杉,霍序商阴郁的突然心情好多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简裴杉的微信朋友圈,捧着蛋糕的简裴杉生动明亮,汗津津的脸白里透红,很可爱。
霍序商将手机靠在咖啡杯上,对着简裴杉这张秀色可餐的脸,心情愉悦的吃完了早饭。
阿尔卑斯山下的布莱德湖是必去的景点,湖中心的小岛有座屹立于丛林之中的教堂,还有一座古老的铜钟,又叫做许愿钟,传说许下愿望后敲响铜钟,就能将心愿传递给上天。
据说很灵验。
当地湖边可以租到传统白色木船,游客自己动手划到小岛上。
洛泱很熟悉布莱德,但林旅是第一次来,旅游的第一站必然是布莱德湖。
霍序商猜得很准,洛泱站在湖边的白木船上,低着头,慢悠悠调试船桨的长度。
林旅抱着件救生衣从山坡上走下楼,瞧见他笑眯眯地打招呼:“霍总,出差这么悠闲啊?”
霍序商沐浴着阳光伸个懒腰,“开会忙了一整晚,出来散散心。”
“那你来对地方了,岛上很适合放松心情。”林旅把救生衣穿上。
霍序商直勾勾盯着洛泱的身影,“是吗?但是我不会划船。”
林旅装作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乐呵呵地说:“我也不太会,所以才穿救生衣,不过洛泱会划船就行了。”
“是吗?”霍序商收回目光看他,眼神意味不明。
林旅可不敢邀请他上船,指着旁边租赁船的商店,“我帮你去问问,看他们租不租人。”
白木船上,洛泱将船桨牢牢地打结锁在船身一侧,避免船桨滑落到湖水,起身看着两人说:“霍序商你也一起来。”
霍序商不动神色地点头,几步登上船,坐在洛泱身旁,眉梢眼角含笑。
洛泱躬身在湖水里洗洗手,抽条毛巾随意擦擦,不讲究,一点都不在意这双在霍序商眼里金贵的手。
霍序商看得挑起眉头,“吃早饭了么?”
林旅登上船,坐在霍序商身边,膨胀的救生衣挤着霍序商昂贵板正的衬衫,“我们一会准备到岛上的蛋糕店吃正宗的布莱德蛋糕。”
霍序商无视他的存在,侧过头看洛泱,“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么?”
洛泱握着船桨划动,平静的湖面漾开涟漪,他望着湖中心的小岛,漫不经心地说:“你既然那么了解我,那你知不知道我最反感什么人?”
霍序商心头一跳,“什么人?”
“利用感情欺骗无辜者,三心二意,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
洛泱说得字正腔圆,句句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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