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意识到问题, 一旦用心去琢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明白傅寒筠的痛苦,明白他的自责。
也明白他感动于自己的到来,又恐惧于自己冒着这样的暴雨不顾一切地赶来,或许会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
明明只是意外,明明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一旦那意外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在受到创伤人的心里,那意外就会变成一个靶点。
一个一旦涉及到自己身边重要人物就会让他患得患失,永远都会害怕的靶点。
“哥。”简夏的眼眶隐隐发酸,伸手捧住傅寒筠的脸颊,内疚于自己的后知后觉。
“对不起,哥。”简夏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在傅寒筠额际,心里难受得要命。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傅寒筠像是笑了一下,抬手碰了碰简夏柔软的面颊,“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以前是你自己的问题,但现在不是了。”简夏的语气轻而坚决,“现在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风雨雷电仿佛瞬间远去了一般。
傅寒筠耳畔好像只能听见简夏这一句话。
“哥,”简夏笑了一声,“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真正的风雨与共了?”
傅寒筠没说话,只是忍不住地倾身低头,深深地吻住了简夏的嘴唇。
这个吻里没有情.欲,满满的都是感激,是发自内心的爱与喜悦,是曾经看了许多年心理医生都无法达到的疗愈……
这一刻,好像再没人记得外面的雷暴天气。
也是二十年来,傅寒筠第一次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了和以往不同的情绪。
这个吻很绵长,像温泉水一样温柔,结束的时候恰逢外面再次响起隆隆的雷声。
简夏心底紧绷,时刻注意着傅寒筠的反应。
但手下那人的肌肉再没像最初那样绷起来,而是像曾经的许多个夜晚一样,柔韧结实地打在他掌心里,带着熟悉的温度。
“哥,”简夏试探地问,“我可以开灯吗?”
“嗯。”傅寒筠低低地应了一声。
简夏从他身上起来,到门边将办公室的灯打开。
灯光大亮,他终于看清了傅寒筠办公室的布置。
和之前视频中看到的一样,简单干净,十分舒适。
但同时,他也看到了傅寒筠身后墙上挂着的,上次视频时没有看清的那幅装饰画。
那是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掌心里捧着一捧新鲜的泥土,在阳光下微微拢着,乍一看像是合成了一颗心。
简夏愣了片刻,猛地记起来,那是他自己的手。
是他之前回村里收拾老宅时,特意将乡村风景拍给傅寒筠看时,众多照片中的其中一张。
简夏记得,很久之前那个大雪天,他回家和父母一起涮火锅迎元旦的路上,曾在车里和傅寒筠视频过,当时就曾隐约看到过这幅画……
那时候他们之间好像还没有产生现在这种感情吧?
那么,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被傅寒筠做成装饰画,挂进自己办公室的?
这些念头瞬息即逝,简夏来不及深想。
就连他的视线也只是从那幅装饰画上一闪而过,就再次定格在了傅寒筠身上。
傅寒筠的皮肤苍白得厉害,更衬得唇瓣红润,双眸漆黑,有种莫名的艳丽感。
他眼中没有任何失控的情绪,甚至连那种情绪的痕迹都没留下,只安静温柔地看着简夏,和平时几乎没什么不同。
简夏走过来,再次抱住他亲了一口。
“以后这样的天气,我都陪着你。”他说。
“怎么陪着我?”傅寒筠笑了一声,握着他的手腕,将他重新拉到自己腿上来。
房间里明明有很大很舒服的沙发,但两人好像谁都没想过去坐,就这样严严实实地挤在一张办公椅上。
“你当演员的时间是这么自由的?”傅寒筠问,漫不经心地捏着他的手指玩儿。
简夏是个演员,换而言之,他的时间并不能完全由自己来支配,一旦接了戏,在剧组里一泡半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傅寒筠感动于他爱护自己的心情,但也同样知道,这样的话并不现实。
可简夏却很认真地在他怀里坐直了身体。
“我以后都错开夏天接戏。”他说,认真地看着傅寒筠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敷衍,“傅寒筠,就算不拿影帝也没关系,就算别人说我全靠你罩着也没有关系……”
他抿了抿唇,“那些都没有你重要。”
傅寒筠看着他,眼睫极缓慢地眨动了下,随即他下意识地抬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
心底的情绪排山倒海般袭来,傅寒筠一向自认十分冷硬的一颗心化作了春水,化作了绕指柔。
简夏不让他掩藏自己的情绪,十分强势地抬手,握着傅寒筠的手腕将他遮住眼睛的那只手拉了下来。
“我认真的,傅寒筠。”他一字一顿地说。
傅寒筠的眼眸漆黑深邃,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海,几乎能将简夏整个人都吸进去。
简夏与他对视,心底像被外面的雷打了一般,麻麻酥酥的,可却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深邃广阔到没有边际的,都是傅寒筠对他又深又沉重的爱意。
他能辨认出这样的眼神。
“好不好?”他倾身过去亲吻傅寒筠的嘴唇,语气里不觉染上了撒娇的意味。
“用不到这样,”像是有把火在心底燎了起来,傅寒筠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起来,“我没有那么严重。”
简夏没说话,认真又严肃地看着他。
傅寒筠与他对视片刻,随即无奈地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简夏肩头出。
“傅寒筠,”简夏很轻地叫他的名字,终于说出了来的路上就一直很想说的那句话,“那只是一个意外。”
傅寒筠的身体僵了僵。
窗外的大雨声,已经滚远的闷雷声再次一点点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知道那是一个意外,也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希望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
每次这样的天气来临,他都会忍不住想,他们是为了自己才折返回来的。
如果没有自己,他们不会折返,他们不会出事。
所以,同样的道理,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默默憎恨着傅庭卿。
他对爷爷,对傅聪,对姚君来和肖万里都很认真强调过,他是可以控制的。
但事实上,他没有做到。
从小到大,只有今天,只有在简夏踏进这间办公室后,他才真的第一次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一瞬间,傅寒筠不觉想到了自己之前撒过的那个弥天大谎。
说自己生了重病,需要一桩喜事来冲一冲才有望痊愈。
当时不过是应急的无奈之举,可现在,命运一点点将答案展现在他面前时,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谎言竟是正确答案。
简夏确实能治他的病,不过不是他之前说的所谓身体上的疾病,而是心理上的。
他让他一颗心终于有了归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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