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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蹈覆辙(15)

作者:薛直 时间:2018-06-17 08:50:36 标签:破镜重圆 甜文 黑道情仇

  说了这么多,燕云就是一点也不觉得紧张情绪能够控制。
  他几乎对霍雍的社会关系一无所知,其实霍雍对他也是,但霍雍身后联结着一个庞大的世界,他可什么都没有啊!
  燕云倒不会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而伤心,他只会因为无法面对这个大场面而紧张,尤其是,霍雍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决定?
  这时候他们已经吃过了晚饭,霍雍会喝两杯酒。他的酒量很不错,所以没醉,只是比平常放松不少,防线全面撤下,看他的眼神温柔了好几倍,绵绵软软,像酒心巧克力。
  他们坐在花园里,四周很安静,燕云不知不觉就靠在了他肩上,觉得十分安全温暖,又很放松:“我怕我做不好。”
  他感觉得到霍雍的目的,但却说不好,只觉得这是很郑重,很真诚的一番心意,不能拒绝太多次,可又害怕自己把什么都搞砸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怎么做。
  霍雍抱着他,想了想,摇了两下:“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做什么都没有关系,我只是要让他们都知情,知道我有你,这就够了。”
  这似乎已经无限接近于告白,甚至求婚。燕云没料到他不说的内容却重到了这种地步,腿一软,整个人都惊慌失措:“我我我我我……你在说什么?”
  隐隐是霍雍看了他一眼,又亲亲他的额头,把他扶起来好好坐在自己腿上,用循循善诱的语气问:“我在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燕云又不傻,当然知道,可这来的着实太突然,他知道也不可置信,身体的反应倒是很诚实,霍雍抬起他的下巴,就看到他眼里含着一汪水,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是这样的,把一个人弄哭,往往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情,无论是因为什么哭,无论是什么关系,都会充满成就感。
  霍雍倒还不至于真想把他逗哭,捧着他的脸,大拇指摩挲着他眼下的光滑皮肤,无奈的笑起来:“好了,不用怕。”
  他顿了顿,似乎带着很多喟叹之意,抛弃身后风雪,直视着燕云的眼睛,说:“我想要你留下来,住在这里,每天早上都和我一起醒来,每天晚上都和我一起回家,我想要你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停留下来,不要再离开了。”
  燕云忍住没有掉眼泪。他毕竟还是会为自己突然哭起来这种事而感到羞耻的人,虽然霍雍显然不在乎甚至可能还会很开心,但他在乎,于是硬是忍住,很认真的看着他:“我留下来,然后呢?”
  他不知道霍雍其实一直都害怕他这无根浮萍漂着漂着就漂远了。毕竟燕云在世上是真的已经毫无挂念的东西,如果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遗憾,就这样离开了呢?
  要说霍雍不知道燕云的真心,显然是在装傻,可真心有时候也没有什么用,何况燕云是做过这种事的。
  社会关系和利益共同体远比爱情更能让人紧密连接在一起,只是躲在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谈恋爱算什么?霍雍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斩钉截铁的许诺:“我养你。”
  铁打的霸道总裁。
  霍雍广发邀请函的时候,戴沉正在和云海楼闹别扭。对于他们俩,这算是常事,所以彼此都不怎么紧张。
  云海楼成天在金碧辉煌的地下室也没有什么事可干,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记恨戴沉,大声哔哔。
  自从那天戴沉又不慎失身之后,也就懒得躲着他了,想起来就来看看他。云海楼看看形势,很认真的建议戴沉干脆把牢房改成他的卧室得了,反正这两个的功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戴沉还是没同意,理由是地下室的设施更齐全。
  云海楼倒也无所谓。
  他最近过的很惬意,性生活和谐,人也随和很多,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戴沉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他的情人,但他也不是很想搞清楚了,暂且贪欢。
  原本这种只顾小家不顾大家,你侬我侬的生活就挺好的,但作为社会人的戴沉,毕竟还是要应酬应酬,一般人不给面子可以,霍雍的面子不给不行,所以只好告诉云海楼一声。
  “霍雍要结婚了。”
  他说得言简意赅,云海楼却瞪大了眼睛。
  “霍雍要结婚了。”
  云海楼:那你他妈啥时候和我结婚???
  暴躁超凶。


第二十章
  云海楼对霍雍的事其实不太感兴趣。只是戴沉既然说了,他也就配合出一副好像很吃惊的样子,翘着脚躺在床上:“你没必要跟我说。”
  他就是这么一种人,戴沉对他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兴趣,他就能马上抖起来,话也不好好说,十分口不应心,入神的观察着自己的脚背,懒洋洋的补充:“我也看不出来你出门还需要我批准,他肯定给你发请柬了,是吧?”
  说实话,这种被舒舒服服关禁闭的日子,真正过起来也不赖。戴沉至少没有暴力倾向——算是没有,除了要出门绝不可能答应之外,也很少驳回云海楼的什么要求,如果能一直这样岁月静好恬不知耻的痛快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内心实在太安逸,云海楼甚至已经不怎么在乎霍雍的事了:现在还有人比他距离戴沉更近吗?嫉妒之心大概也可以休眠。
  戴沉知道他话里话外不刺自己两句是不会舒坦的,置之度外了:“我刚才说的不太对,他只是广邀亲朋到家里聚会,公开自己的新恋情,他的男朋友你也认识,就是燕云。”
  云海楼猛然坐起身来,这次不是装出来的吃惊,而是确确实实,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他当然还不至于失忆,忘记燕云是谁,但他……他们有什么契机在一起?现在?霍雍?
  云海楼很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而且是个荒唐梦。
  他们之间其实很少谈起云海楼那次失败的篡位夺权,说戴沉是胜者为王的慈悲为怀也好,说他是刻意回避云海楼显然不愿意提起的失败也好,总之是从来没有提及过。
  云海楼也已经认输了,自认为没什么好说的,就把这件事给略过去了。
  戴沉神情晦暗不明,语气很平静,从头解释:“从泰国回来以后,他就不太对劲,我知道燕云这回事,还帮他留意过,不过没有什么消息,后来燕云又出现了,他好像也没追究过去的事,现在看起来,是很认真的。”
  “他真的动心了。”
  这叙述的语气十分寻常,云海楼却被勾起了自己的心酸,表情复杂,僵着脸好一会没动,满心里都是说不出口的话。
  比如,那你呢?
  一共三个字,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就像一把烧到滚烫的沙砾,揉在心脏和肺叶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无法若无其事,也不能摊开来解决,引起病变,组织死去,都是默默无闻,毫无征兆的,好像一点也不疼一样。
  过了很久,他空荡荡的回应:“哦,你帮我祝他们百年好合。”
  云海楼多看戴沉一眼都觉得疼,心尖上的疼,干脆又倒在床上,拉起被子,眼不见为净。
  他其实没有一点睡意,只是不知道在这种突然把内心的防卫都撕下来的时候该怎么面对戴沉,闭上眼睛却竖起耳朵,清楚的听到他走到床头,似乎在叹息,随后伸手到被子里摸他的脸。
  影影绰绰,他听见戴沉问:“你恨我吗?”
  恨你什么?
  恨不过来。
  云海楼用力的把脸埋进枕头里。
  霍雍说了是个亲朋之间的聚会,又好一顿宽慰安抚,燕云也就暂时放下心了。
  他放心的太早,这也是因为其实他对霍雍究竟有多少亲朋心里没数。其实早在霍雍说会有专业公司打理一切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这天的客人可能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所以到了霍雍把他带到花园开阔地上,举杯向众人介绍的时候,燕云已经懵了,被人潮淹没,不知所措。
  他听见霍雍说的话了,大概是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所以邀请朋友们小聚,同时宣称,他是有主的人了,从今之后就算是金盆洗手不骚了,安定下来了。
  能来的人至少都是识相的人,至少霍雍发表这番其实在请柬上他们已经看过的言辞的时候,都很给面子的举起香槟杯欢呼着敲起来,叮叮当当,十分热闹。
  燕云环顾四周,本来应该觉得茫然无措,却感觉到霍雍的手在背后支撑着他。
  其实并不像是看起来那样,他们亲密又不失风度的并肩站立,而是霍雍在撑着不在状态的他。燕云一时间有很多感慨,五味杂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下意识的看了霍雍一眼。
  他们的眼神刚好碰上,燕云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一首诗,到现在只剩下了一句话: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霍雍的手滑落下来,不轻不重捏了捏他的手,燕云顿时醒过神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端着什么样的微笑,总之是终于跟上了这个节奏。眼前济济一堂,人头攒动,其实关心他的并没有几个,反而都很把他被霍雍承认的身份当一回事。
  致过开场词,场面就活泛了许多。在场的人除了几个知情人,比如心事重重的戴沉,或者被霍雍带到泰国的那几个属下,几乎都不认识燕云了。
  他的样貌毕竟有了改变,对于这个霍雍的圈子来说,又是完全的新人,自然受到了很多明里暗里的打量。其中也并非没有燕云的熟面孔,但他没工夫一个一个仔细辨认对视过去,一坐下就和霍雍说悄悄话:“你没跟我说有这——么多人!”
  确实没说,但在霍雍看来这都不算事:“当他们是土豆白菜就好了。”
  燕云满脸都写着办不到,霍雍表示了解,换了个方式安慰他:“等会我们就偷偷溜走。”
  “可行吗?”燕云考虑的很实际。
  霍雍很有信心:“你的潜伏应该没有问题,我也没有。再说,在自己家要到哪儿去,还用得着考虑可行性吗?”
  他说得太有道理,以至于燕云都没觉得主人双双逃席是什么不太对的操作。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成功脱身。
  虽然有戴沉吸引火力,可戴沉比他们跑的更快,而且理由正当:“海楼还在家里,我怕他拆家。”
  此言一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霍雍和燕云现在又都不是很想听他和云海楼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样了,轻而易举就把他放走了。然后非要用宝贵周末举办这个不知所云聚会的霍雍就自食恶果,被人群包围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燕云带在身边。
  人确实太多了,一旦分散就不好找,何况今天人多眼杂,霍雍向来信得是人性本恶,不可能对今天的来宾全部能百分百信任,于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他的身边了。
  燕云起先不太自在,因为前来搭讪的人无论如何不能忽略他,总要打个招呼,不过很快也就适应了,乖乖待在霍雍身边,偶尔还能三心二意的接两句话。
  他在霍雍那里上过班,也算是半个业内人士,霍雍早发现其实他也是勾心斗角倒买倒卖的一把好手,只是云海楼没往这方面培养过他,果然敏锐度非常高,偶尔搭两句话,犀利又冷静,作风和他异曲同工,于是更加得意。
  他这里情场得意,倒让看得人不太受得了,纷纷败退,终于留了点清净地。
  这时候霍雍也不急着走了,拿过一份龙虾放到燕云面前:“饿了?”
  他看出来其实燕云不太喜欢这种应酬性质更多的交谈,何况和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这是霍雍的无奈之一,无论他发展出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总是免不了很多社交活动,无法省略,也是必须联络的感情,一旦出现,总是要给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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