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风:“……”
请你不要再说了,好吗。
施临卿似笑非笑道:“是吗?可他从来不管我叫哥哥,我还以为是因为他不太喜欢我这个‘哥哥’呢。”
完全没听见隋风心声的管家忙替他分辩道:“很多人都不太擅长表达感情的,特别是亲情,不能只看一个人嘴上说了些什么,还要看他实际上做了什么。”
施临卿老神在在地望向隋风:“话是这么说,可谁又会不喜欢听些好听的?”
管家附和道:“这话也没错,毕竟老话说得好,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施临卿仿佛找到了同盟似的,愈发放肆,对着隋风道:“来,好言一句,叫声哥哥来听听?”
隋风终于听不下去了,咬着牙把管家挤开:“我来推,你可以走了。”
推着轮椅到了卧室,隋风刚要进去,就被施临卿喊了停:“我要去浴室。”
隋风眨了眨眼,不知联想到什么,从耳后漫出一丝薄红。
足以容纳两人甚至更多的宽敞浴缸前,施临卿冲他伸出手来:“我自己进不去。”
这姿态像示弱,也似撒娇,却也的确是事实。
外面的酒店不比家中,没有那些为他的腿量身定制的家具,无论做什么都极其不方便。
如果说,在家时他面对隋风只有三分弱势,还能靠着年长者的威势掩盖过去,那约在外面,这三分弱势就变成了七分。
可当隋风助人为乐地把他抱起来放进去的时候,又被一把勾住了脖颈。
“一起洗,节省水资源,人人有责……”
施临卿使出蹩脚的借口,喊标语似的义正辞严,尾音却断断续续地消失在两人纠缠的唇舌间。
半小时后,隋风环顾一周几乎要被漫出来的水淹了的浴室,暗想,这水资源到底省在哪里了?
可遍地都是水,比先前更容易滑倒,这次不必等施临卿开口,隋风就先把他抱回了卧室。
没错,就是因为地滑危险,绝不是因为他刚刚在浴缸里被施临卿哄了个尽兴。
偏偏施临卿还要舔舔被磨破的唇角,意犹未尽地点评道:“浴室似乎也不错。”
隋风:“……你是酒店试睡员,在做什么测评反馈吗?”
“难道不是你邀请我来试睡的?”
倒数第二个字,被施临卿咬得极重。
隋风:“……”
他明明只是想让施临卿发现并惊讶于他居然有钱开总统套房的事实来着。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可一回想起刚刚浴室柔和的灯光下,施临卿仰起头望向他时专注而纵容的目光,宛若献祭般的神态,隋风又不得不承认,他邀请施临卿前来,确实并非完全没有实现倒数第二个字的打算。
他在施临卿身侧躺下来,手指轻轻点了下那比以往更加殷红几分的唇角:“还疼吗?”
施临卿却张开口,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手,声音还有些哑。
“只要你高兴,无论多疼,我都觉不出来的。”
这话不止是剖白心迹,更像是一种隐晦的暗示。
而施临卿还生怕隋风听不懂这种暗示似的,坐起身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了全套的……计生用品和辅助工具。
甚至连寻找的步骤都没有!
隋风震惊到无以复加:“……你怎么这么熟练?”
“刚刚管家说这里入住的多数都是夫妻和情侣,我就猜了一下。”
星级度假酒店如果连这些都不准备妥当,凭什么招揽情侣和夫妻。
隋风:“……”
施临卿捧着那一小堆,扬眉道:“服务和浴室都测评过了,是不是该试一下这个了?”
隋风:“……”
试试就试试。
复古的香槟色床幔垂下来,隔出了一方并非密闭却极其独立的天地,而在这方天地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距离近到连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
床幔轻摇,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温柔地在落地窗玻璃上留下了蜿蜒的水迹。
这雨声很轻,像无意间是从云层之中溢出来的,不慎被地上的凡人偷听了去。
可云朵也会心急,没过多久,这温和的雨势便蓦地转大,重重地撞击着窗户,一下比一下急,一下比一下凶,凶得简直令人心生惧意。
然而,能真切感受到自己正被爱着的凡人,总是会更勇敢些。
施临卿紧紧地揽着隋风的肩,着迷地仰视着那道在他眼中已经有些模糊的人影。
无论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骤雨,只要是隋风给的,他就照单全收,甘之如饴。
其实这雨也并非凶得无可救药,偶尔也会停下来,轻轻地、温柔地亲吻着窗户,以免把好不容易暖化的玻璃吓到再次变得冷冰冰。
但这也不过是它捉弄和迷惑对方的手段罢了。
每当玻璃感受到雨势稍歇,正要为这雨的温柔和体贴松一口气时,那坏心的大雨便又会卷土重来,凶猛地冲破它的一切防御,让它被敲打得溃不成军。
床幔倒是很高兴,因为这里远离海岸,自从在这里住下,它就几乎再也没有听见过海浪拍打海岸的悦耳声音。
而现在,不知是不是它的错觉,伴着雨声,它还听见了大海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难得欣赏到这般美妙的奏乐,它情不自禁地晃动起来,开始随着音乐起舞。
然而,它伴着这二重奏的美妙乐声,正翩翩起舞,跳得尽兴,却突然被人生硬地打断了这豪放而不优雅的舞蹈动作。
似乎是有人嫌弃它的颜色太过刺眼,又似乎是有人嫌弃它的动作太过惹眼,总之,它被那人的手不礼貌也不客气地一把攥进了掌心。
床幔感受到危险,连忙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只手的束缚,却绝望地发现它挣扎得越狠,那只手就越不打算放过它。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肤色白皙,多漂亮的一只手啊。
刚刚床幔还在饶有兴致地夸赞这只手的美貌,只觉得赏心悦目,下一秒,它却就被这只手死死地缠在了掌心,丝毫没有逃离的机会。
好在,没过多久,另一位好心人就解救了它。
好心人不知到底做了什么,那只手先是瞬间绷紧了,力道比先前还要狠,几乎要将床幔整个儿扯下来似的。
而那美妙的二重奏,其中也有一道声音随之变得尖锐高亢,与刚刚和谐的氛围大相径庭了。
床幔已经要喘不过气来了,可出于对艺术的追求,它还是在坚持欣赏着美妙的音乐。
然而不知为什么,那音乐变成了低语,床幔伸长了耳朵,也只听见了几句若隐若现的,什么“爱你”,什么“哥哥”的。
完全比不上刚刚的音乐更能洗涤心灵,床幔失望地想。
可不知为什么,那只手在听了这低语之后,却变得激动异常,死死地抓紧了床幔,几乎是想扼制住床幔的咽喉,掐得床幔再也无心去思考什么艺术,什么音乐,只想着要活下来。
就在床幔以为自己今天几乎要死在这只手上的时候,下一秒,那只手却突然卸了力气,失了力道,缓缓地,优美地滑落了下去。
床幔幸运地从濒死的境地里解脱,连忙晃动着向后躲,再也不想碰上那只要命的手。
可人总是记吃不记打的,床幔也一样。
哪怕刚刚已经体会过差点没了小命的感受,可当床幔回想起那只手的美貌,它又觉得,在这样的手上再经历一次,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好在今晚的雨势虽然又凶又急,却始终没有电闪雷鸣。
可施临卿觉得,就算真的又是一个雷雨夜,他可能也顾不上恐惧了。
云收雨歇,他伸手抚上隋风的脸,很简单的一个动作,他却几乎用尽了剩余的全部力气。
声音也早已沙哑,但他还是面带笑意道:“第一次就这么厉害。”
年长者从来不吝夸奖。
可他没有想过,对于年轻人而言,夸奖等同于鼓励,鼓励等同于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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