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赢(18)

　　西餐厅下午开始营业，已陆续迎来就餐的客人。有的单人落座等待伴侣，有的两两相伴研究菜单。周彻和Devin坐在窗边，面前只放了一壶花茶。

　　嘘寒问暖完，Devin从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推给周彻：“这边项目落地，总部安排我去南部公司。正式的调令还没下来，未来一个月过渡期里会有新团队跟你对接工作，这是相关资料。”

　　周彻接过文件袋放到一边，有些意外：“怎么这么突然？”

　　Devin无奈一笑：“意外吗？我都已经习惯了，但说实话，这次我挺不舍的。”

　　周彻宽慰道：“南部市场前景广，您这是升迁了，是好事。”

　　Devin笑着摇摇头：“我倒不是放不下这个，对我来说去哪赚钱都一样。”说到一半，他缓缓握住周彻的手，“我舍不得的，是你。”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接近一个小时，期待让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漫长，陈觅觉得当下做什么都多余，与其在家掐着表等待，不如现在就动身出发，路上堵个车的工夫时间就消磨掉了。

　　周日晚上的车流量明显见少，陈觅比预计到达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太早了，他寻觅着空车位，唾弃自己过于心急。

　　保安指挥陈觅往里开，一个熟悉的车牌号从他眼前闪过，这不是周彻的车吗？

　　原来有人比自己还急，他紧挨着在周彻车前停稳，心里仿佛飞进去只小鸟，藏不住雀跃一脸傻笑。

　　陈觅不紧不慢地拉下遮阳板打开镜子整理头发衣着。收回遮阳板时，意想不到的一幕让他脸上的笑突然凝固。

　　透过西餐厅的茶色大落地窗，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即将要见面的人，正和客户紧紧握着手。

　　两人拉拉扯扯的亲昵样子让陈觅觉得刺眼，他心里雀跃的小鸟突然飞了出去，边飞还边嘲笑他是傻子。

　　周彻可真是不舍得浪费时间啊，见他之前还能无缝衔接见客户。对于周彻来说，他俩见面吃个饭是不是和谈业务没什么区别？说不定还不比不上谈业务，周彻自己都说过能和客户做知心朋友，他又算什么，普通同事哪有朋友重要。最亲密他俩也只不过是固炮，谁都没必要为了对方守身如玉。

　　自作多情真是太可笑了。陈觅越想越觉得酸涩郁闷，干脆发动车子，调头离开。

　　周彻丝毫不知道窗外发生了什么，眼前的状况倒是让他措手不及。

　　“我很想知道，你觉得我怎么样？”Devin语气诚恳，不像是在开玩笑。

　　周彻礼貌地笑了笑：“您是我的前辈，工作能力出色，跟您合作我很愉快。”

　　Devin听懂其中的拒绝之意，仍不死心地确认：“仅此而已？”

　　周彻坚定地回答：“是的。”

　　Devin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周彻手机恰好响起打断了他。两人同时看了一眼手机，周彻趁机用力抽回了手，把手机反扣到桌子上挂断电话，没给对方插话的机会继续道：“合作这段时间多劳您费心了，能得您青睐就是对我工作最大的支持。今后如果有其他需要，您可以随时与我联系。”

　　Devin已经看到了来电显示：“你约人是他？”

　　周彻还是笑笑，表示默认。

　　“你俩在一起了？”

　　“您想多了。”周彻心跳猛然加速，感觉要掉进对方的坑里。

　　果然Devin下一句就是：“你喜欢他吧。”

　　工作时不管客户怎么刁难，周彻都从容不迫。人际交往中他也能左右逢源，从来没让自己下不来台过。偏偏被问到这个问题，他紧张了、慌乱了。他们从未给这段的关系找准定位，他自然无从回答。

　　周彻喉结滚动，故作淡定道：“谁都喜欢跟有能力的人共事，我没理由讨厌这样的同事。”

　　Devin饶有兴趣：“即便是有利益冲突？”

　　周彻十指紧扣，手指紧按手背：“是的。”

　　“好吧。”Devin微微一笑，周彻刻意自证清白的掩饰极不自然 ，他心中已有所了然。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他喝下凉透的茶水，起身离开。

　　街上路灯接连亮起，光线一道一道从陈觅脸上流过。刚才他稍事冷静，拨通了周彻的电话想问清楚事由。如果对方能匀出一点时间解释，他马上就回去。结果没想到周彻连电话都没接。

　　引擎轰鸣，陈觅加速驶离，走出去一大半路后，手机才在副驾上振动起来，他看了一眼中控显示屏上的来电人，面目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对方不死心继续打来，手机锲而不舍地连响五次，陈觅按捺不住，伸手按下接听键。

　　周彻没有过多解释，有些着急地直接问：“你快到了吗？”

　　陈觅不在乎道：“我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我临时有事，不过去了。”

　　周彻心里一下子落空：“怎么了？你要多久，我可以等你，或者换个离你近的地方。”

　　陈觅语气冷淡：“你到的挺早啊，还有耐心等我吗？”

　　周彻不想对他撒谎：“说来怕你介意，我刚见了个客户，但他已经走了，不会耽误……”

　　说到一半他咂摸出陈觅话中有话。

　　“你怎么知道我到了？”

　　夜幕降临，餐厅人越来越多，服务生走到窗边放下纱窗帘。周彻瞥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

　　“你看到了。”

　　陈觅没有否认：“你见的那个客户我也认识，不用遮遮掩掩。既然有人给你接风洗尘了，我就不过去了。”

　　周彻用手腕抵住额头，叹出一口气：“你别断章取义，我们一开始谈的是公事。”

　　什么公事需要你侬我侬地牵着手谈，陈觅冷笑：“你太博爱了周彻。我不懂，这就是你跟客户做朋友的方式吗？”

　　“我没有那么分不清。”考虑到对方还在开车，周彻做出退让，“这事是我处理得不好，我给你道歉，你路上小心，先挂了吧。”

　　通话戛然而止，陈觅活像个因为被冷落而乱发脾气惹人关心的小孩，他咄咄逼人地拷问，最终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但没有解气，反而更加挫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钻牛角尖是如此的幼稚。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感觉让他盲目，让他觉得自己变得陌生。

　　周彻更是心情复杂，成年人对待感情最难得的品质就是坦荡，他自诩真诚，唯独在这件事上患得患失。吵闹拌嘴是他跟陈觅相处时的常态，此刻面对误会，没有挖苦，没有打趣，他却在意起了对方的感受，拼命地想解释清楚。他们从未开始过，就已经让人如此不安。

　　周彻出神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耳边响起Devin的那句“你喜欢他”。他瞬间明白，即使自己再嘴硬不承认，但所作所为落在别人眼里都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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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觅打开车载广播，音乐频道高放：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整点狗血误会发转正卡

 

第16章

　　一夜心事重重，陈觅成功地劳神感冒了。

　　他鼻塞头痛，四肢乏力，下一秒好像就要西去。昨晚他情绪十分反常，待会上班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周彻，想想还不如病昏在家算了。

　　周彻也是同样的心思不宁，但眼下还有出差时耽搁的一堆工作没有处理，他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企图用工作转移注意力。

　　周彻一早扎进会议室就没见出来过，这倒也遂陈觅的了心意，他现在就像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能躲得过一时是一时。

　　早上吃的感冒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困意袭卷而来，陈觅起身去茶水间冲杯咖啡续命。

　　他迎面碰上周彻的组员诺姐。诺姐直奔方淼：“小方，有份材料开会急用，我们那边打印机又坏了，先用下你这边的。”

　　“哦，好。”方淼给她腾出空。

　　陈觅端着杯子从他们背后看了一眼。是一张一加健康的项目框架，主要负责人的名字已经不再是Devin，结合昨晚发生的事，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Devin对周彻存有不一般的感情，大概就是趁离别之时来了个真情流露。周彻是怎么回复的呢？他好想知道，但他昨晚根本没给人解释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