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会一直做着这个满意的工作,追随着自己的恩师,一边构建体面的生活,一边追求学术理想,这份工作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可他生命中出现了更重要的人,不得不放弃。他没有一天不希望自己仍然在研究所工作,可现在他却不敢、不想回去。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坦然地回去。
真假参半的谣言已经满天飞,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瞿末予的情妇,不择手段生下了瞿末予的孩子,靠着这个后台,来去自如,想请假就消失一年,想回去就能随意空降,甚至可以和昔日的导师平起平坐,自己开课题,哪怕他根本还不够资格。
他已经可以想象别人会如何看待他、议论他、鄙夷又羡慕他、瞧不起又想巴结他,最悲哀的是,那些流言多是真的。
他一直渴望被忽视性别,通过个人的奋斗证明自己实力,成绩、名望、获奖,甚至改变世界、留名青史,他做过每个人都做过的梦,他不懈努力地追求,可以后无论他能做出什么,或不做出什么,都会被归结为“因为他是瞿末予的情妇”。
瞿末予见沈岱有反应,以为自己找到能打动沈岱的事了,他又献宝一样地说:“你有什么想做的课题吗?我记得你那篇新的SCI讲的是一种新的淬炼思路,你想不想更深入的研究?我给你单独配一个司机,再给你换一个有午休间的办公室,以后你可以……”
沈岱低声说:“不必了。”他推开了瞿末予。
瞿末予看着一脸淡漠的沈岱,难掩失望:“怎么了,你不想回研究所吗。”
“不合适。”沈岱低下头,“我可以走了吗。”
沈岱的态度每每让瞿末予难受,他沉声道:“不可以。”
“……”
“这里以后也是你的房间,你要和我住在一起。”
沈岱猛地抬起头,瞪视着瞿末予:“我要和丘丘一间。”
“丘丘有两个保姆轮班照顾,以后不会再吵到你睡觉,那间客房会改成他的婴儿房。”瞿末予上前一步,再次环住了沈岱的腰,阻止他远离自己,“你会有足够的时间陪我们的孩子,但你也要陪我。”他慢慢俯下身。
沈岱抵着瞿末予的胸膛,只觉得两手都开始发烫,也阻止不了瞿末予低头吻住了他的唇,同时向他释放出诱捕的信息素。沈岱只挣扎了两下,就在那强势的alpha信息素的入侵下软了腿。
瞿末予含着沈岱的唇瓣温柔吮吸,又用舌尖舔舐着他的唇肉,顶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去勾缠那闪躲的舌头。瞿末予起初还吻得克制又温情,但越亲越深入、越用力,他一把抱起沈岱放到了办公桌上,固定着那纤长的后颈,把浓烈的思念和汹涌的渴望都倾注在这一吻里。
这个吻深刻又绵长,亲得沈岱快要喘不上气来,在他恍惚间,后颈的信息素贴纸被撕掉了,瞿末予温热的掌心摩挲着腺体,用alpha信息素和按摩来诱导他释放出昙花香。
沈岱自从做了洗标记的手术后,腺体的敏感度降低了,又因为怀孕,已经一年多没有发情,有时候他都忘了自己的第二性别,当瞿末予试图唤醒他的腺体的情欲功能时,记忆中却回闪起当初的剧痛,他想条鱼一样被绑在手术台上,锋利又冰冷的手术刀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划开他的皮肉……他浑身狠狠颤了一下,用力推开了瞿末予。
瞿末予正沉浸在情动中,毫无防备地被推了一下,踉跄着稳住身形。
沈岱的胸膛用力起伏着,湿润的眼眸戒备又惊恐地看着瞿末予,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
瞿末予的两臂撑着桌子,将沈岱困在自己身体的轮廓中,他低头看着沈岱,心里难受极了,他轻声说:“阿岱,你别怕。”
沈岱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要去看丘丘。”
“丘丘在睡觉。”
“他……”
“阿岱。”瞿末予加重了语气,“你早晚要面对我的。”
沈岱僵了僵,慢慢抬起头,直视着瞿末予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你有什么要求。”
“什么?”
“当初我们协议结婚,你问了我的要求,现在你用丘丘的抚养权胁迫我,我也要知道你的要求。”沈岱的眼仁逐渐浮上清晰地红血丝,“你要我陪你上床,或许还要我陪你度过易感期,给我一个时限。”
“……什么叫‘时限’。”
“当时的联姻也有时限,不超过五年。”沈岱的嘴唇轻颤着,“瞿总,你要多久才能放过我。”
瞿末予不得不暂时弯下腰,来缓解胸口突如其来的剧痛,他咬了咬牙:“沈岱,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我做的不够坚决,什么叫‘时限’?我们已经有孩子了,我们是一家人,我说了我会照顾你们一辈子。”
“我们永远都不会是‘一家人’。”沈岱含泪道,“你会有自己的家人,会有自己的孩子,很多孩子,远比丘丘更优秀的孩子,但是我只有丘丘……你还要抢。”
“我没有要抢他。”瞿末予捧着沈岱的脸,艰涩地说,“我只是想要你留在我身边。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够好,误会你,逼你洗掉标记,打掉孩子,我知道你这一年过得很辛苦。”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磕绊又困难,因为他从来没跟人这样认过错、服过软,可是比起沈岱受过的苦,那些他能想到的和不敢细想的苦,这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阿岱,我对你有愧疚,也是真的喜欢你,只有你们留下,我才能好好补偿你,我会证明我能让你们过得很好。”
沈岱看着他曾经深爱过的人,永远像只高傲的雄狮的顶级alpha,此时向他低头,说着与其格格不入的软话,他只觉得心慌,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出精心算计的戏码,以达到任何对其有利的目的,他已经吃够了苦头,他很害怕,他摇着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当初不自量力靠近你,我已经为我的错付出代价了。”
“什么一个世界两个世界,我们明明心意相通过,我们……”
“我只是一个劣质omega。”
瞿末予急道:“那不过是一句气话!”
“你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每句话都有目的,那不是气话,是你的真话。”沈岱轻声说,“瞿末予,给我一个时限。”
瞿末予狠狠一拳锤在了实木桌上,哑声道:“你永远都是我的。”
第七十九章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瞿末予的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当看到来电显示是“父亲”时,他的眉心立刻拧了起来。
沈岱趁机想推开瞿末予,却被他一手握住了两只手腕,他拿过手机,挂断了。
沈岱也用余光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他道:“瞿董知道吗。”
“知道什么。”瞿末予将沈岱的手腕抵在自己的心口。
沈岱讽刺地说:“知道你有私生子,还把私生子和情妇带回家。”
“他很快就会知道。”瞿末予仍蹙着眉,他不喜欢沈岱用这样的口吻说自己和丘丘是情妇和私生子,可“私生子”这三个字他确实亲口说过。
“你要怎么和他交待?”沈岱沉声说,“你已经订婚了,瞿家也不需要一个普通的alpha私生子。”
“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瞿末予低头亲了亲沈岱的额头,“你去看看丘丘吧。”
他一退开,沈岱就跳下桌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他看着被甩上的门,陷入了短暂地失神,随着沈岱的离去,那一缕幽香也渐渐消散在空气中,屋内恢复了一贯的安静与孤寂,他坐靠在桌子上,一手紧紧抓着桌沿,抓得五指生痛。为什么,明明他已经把沈岱又掌握到了手中,却又觉得怎么也抓不住呢。
他想要的不是一个抗拒他、戒备他、畏惧他的沈岱,他想要他们回到从前。他以为只要沈岱和丘丘回来了,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能变成……家,他们现在不就是一家人吗,他的老婆和他的孩子在他的房子里,一切看起来都合情合理,可为什么他还是如此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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