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团队里注入了很多的新鲜血液,于是在外人眼里,李宇珀就是公司的创始人。
几年过后,荆瓷从大学毕业。
李宇珀果敢大胆,荆瓷细腻严谨,兄弟两人都属于能力卓越、头脑聪明的那一类人。按道理来说,应该就到了传统豪门狗血剧中兄弟钩心斗角,为了争夺家产而斗到头破血流的时候了。
然而真实情况是,荆瓷毕业的时候,因为李岚一直不敢飞长途,所以是当时百忙之中的李宇珀推掉无数会议,特地从国内飞了过来,以家人的身份出席了他的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结束后,两人一起去学校旁的牛排店吃饭。
李宇珀吞吞吐吐半天,说:“小瓷,我要和你聊一件事。”
李宇珀巴啦巴啦地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道:“公司本来是荆叔的,你也长大了,所以哥现在也应该还给你了。”
荆瓷摇头:“公司是你做起来的,这几年都是你在花费很大精力来打理,我不能要。”
李宇珀摇头的频率是他的两倍:“你姓荆,怎么看不该要的人都应该是我,你来。”
荆瓷说:“你是我的哥哥,你来。”
最后推来推去,李宇珀挠了挠头,说:“要不这样,咱俩一人来一阵儿,你来三年我来三年,你觉得怎么样?”
荆瓷说:“可以,但是提醒你一下,你刚刚往牛排上撒的是肉桂粉。”
举着瓶子的李宇珀傻眼了:“你不早说?”
今年是两人约定好的第一个三年结束之期,于是李宇珀美滋滋地带着女友去别的国家度假,刚刚回国的荆瓷则接手了公司的管理权。
外人虽然知道荆瓷和李宇珀关系密切,但也只以为他们是雇佣关系,荆瓷也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姚连琛。
“我觉得我还是选对了。”荆瓷语气平和地回复道,“因为你现在看起来轻松,说明你的项目进展得很顺。”
“所以如果当时我跟你一起干的话,现在就什么都锻炼不到了。”他说。
姚连琛无可奈何道:“我有的时候真的想知道,你这人是怎么做到话里带刺,但同时还莫名中听的?”
他看出了荆瓷兴致不高,便识趣地换了个话题,半开玩笑似的问道:“回国的感觉如何?有没有遇到比我更合适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荆瓷甚至有些想笑。
其实回国前,荆瓷也曾对自己未来的感情生活抱有过期待,但谁知道回国后不久,自己便得了这样的怪病。
现在生活中对他而言最大的烦恼,竟然会是吃饭这样简单的事情。
荆瓷摇了摇头,只是碰了一下姚连琛手里的酒杯:“目前还没有,说不定你回头可以给我推荐几个。”
这话其实就是在委婉地告诉姚连琛,就算我现在没遇到合适的,你也没戏了。
眼看姚连琛脸色要变僵,荆瓷便自然地将话题转到了他正在研发的新项目上。聊起自己得意的领域,姚连琛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不少。
两人聊了很久,加上姚连琛有意灌他,荆瓷最后还是喝了不少的酒。
酒会结束后,荆瓷其实已经有些上头,但还是想着要回公司拿一份资料,准备回家后有时间再看一眼。
但荆瓷远远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他中午晚上都没有吃饭,胃里本来就是空的,于是酒劲上来得比想象的要快很多。
他没想到自己会低血糖,也没想到自己会碰到陶明灼。
第二天酒醒过后,荆瓷的记忆变得非常模糊。
醉酒加上低血糖,使得他当时的状态非常昏沉,只是隐约记得陶明灼帮了自己,最后打车送自己回了家。
他也记得两人当时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陶明灼喂给了自己一颗糖,似乎还问了自己一句“为什么不吃饭”。
但是荆瓷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作答的,也不记得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因为这一周过得都很不舒心,自己当时的状态是非常烦躁的。
荆瓷醒得晚,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出了电梯后,荆瓷向办公室走去,随即便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陶明灼。
陶明灼正在朝自己的办公室探头探脑。
其实从见到陶明灼的第一面起,荆瓷就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独特的生机。荆瓷感觉他就像是一株挂着露水的,生长得很高很高的向日葵。
他并不圆滑,很爱脸红,而且从他吃饭时刻苦认真的劲头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单纯的、心思很透明的大男孩。
想起陶明灼当时和自己描述他的心上人时,也是笨笨的样子,荆瓷觉得能被这样的人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和陶明灼相处让荆瓷很轻松,所以其实哪怕他并没有下饭的功能,荆瓷也是愿意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的。
只不过荆瓷感觉,可能是因为职位之间的差距注定无法消除,陶明灼和自己相处时总是一种略带仓皇的状态,虽然可惜,但他也明白不应该再强求。
荆瓷停下脚步,轻声问:“你在找我吗?”
陶明灼的身形顿了一下,他转过身,荆瓷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荆瓷想了想,觉得也许是自己昨晚喝醉时心情不佳,对陶明灼说了一些不是很礼貌的话。
“抱歉。”荆瓷说,“我的酒量一直不是很好,如果昨晚说了一些不太得体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还有,”他对陶明灼笑了一下,“谢谢你昨晚帮我。”
陶明灼看着他,有些含糊地“嗯”了一声。
荆瓷感觉陶明灼的脸色好像还是有些不对,他望着自己,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却又迟迟说不出口的样子。
荆瓷问:“还有什么事吗?”
陶明灼顿了一下,说:“没什么,我就是来……来确定一下你还好不好。”
荆瓷“嗯”了一声,温和道:“我已经没事了,谢谢。”
陶明灼看着他,沉默少时,突然有些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其实人生并不是永远都能顺心如意的,但是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也都不应该……不应该去伤害自己的身体。”
荆瓷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什么?”
陶明灼的喉结动了一下,有些突兀地换了个话题:“你吃饭了吗?”
现在是下午两点,荆瓷醒来后便往公司赶,加上他感觉不到饥饿,所以自然是没有吃午饭的。
荆瓷不知道陶明灼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实话实说:“还没有。”
然后他看到陶明灼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荆瓷看到陶明灼的视线偏移了一下,落在了墙上的那幅油画上,然后又重新看向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荆瓷,”陶明灼说,“你之前请我吃了很多顿的饭,我知道那都是从一些很好很贵的餐厅买的,所以我的心里就……就一直很过意不去。”
陶明灼的表情看起来很沉重,荆瓷怔了一下,随即感到有些忍俊不禁。
只有荆瓷知道,其实并不存在谁欠了谁这一概念,事实上,陶明灼这段时间给自己带来的体验是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荆瓷摇头道:“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没关——”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可以……继续和你一起吃午饭。”他听到陶明灼硬邦邦地说,“只不过这次,一定要我来请客。”
荆瓷几乎是在瞬间就将那句“没关系”给咽了回去。
他有一刹那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怔怔地望着陶明灼的脸,半晌后问:“但是你……不是想和你喜欢的人一起吃午饭吗?”
陶明灼似乎是愣了一下。
然后荆瓷看到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又连忙有些慌张地改口道:“对,对,所以午饭不行,我指的是……是晚饭。”
荆瓷眨了一下眼睛,他看到陶明灼低下头,有些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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