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看似诱导实则平常,闻雁书思忖自己大约在常年开着窗通风的调香室里呆得久了,适应了那种偏冷的环境,所以不习惯郑乘衍办公室里的温度。
他褪下外套和保暖的毛衣,将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捋起袖子到卫生间洗手。
手刚伸向盥洗台边上,闻雁书便愣住了,那里摆着一瓶未开封的无香洗手液,还是他常用的那只牌子。
担心自己领错情,闻雁书关掉水探出头,问:“那个洗手液我可以用吗?”
“用,”郑乘衍将批完的文件放右侧,左侧未阅的那一摞在慢慢减少,“上次你来过以后我就让尤琳备着了,就等着你发现然后……”
他还没说完,闻雁书便钻回了卫生间,将洗手液给拆掉了封膜。
闻雁书心里纵有对郑乘衍数次捉弄他的些许不爽,此时也因这份熨帖而消散。
洗净手擦干,他将袖子放下,但没重新系上袖扣,在郑乘衍面前随便一些也没什么:“然后什么?”
“然后夸我一句。”郑乘衍的视线越过撂高的各色文件夹看向他,夹着钢笔的右手也朝他伸来。
闻雁书不是个有多爱黏糊的人,但禁不住在被感动之后对方还向他示弱,他触上郑乘衍的指尖,爬上指掌牵牢了,站到郑乘衍身旁把人揽在自己胸前,五指作梳耙了下对方的头发:“大老板,好好工作。”
郑乘衍立马感觉办公室热出了新高度。
为了不辜负尤琳那句事半功倍,闻雁书不过多地扰乱郑乘衍的工作状态了,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他干脆也寻位置坐下,掏出笔电在腿上打开。
今天向主管明示了自己的决定后,闻雁书的工作安排突然就紧密起来,他手上握有的这份香精配方实际还剩一点才能收尾,但他必须尽早把设计思路、所用原料配料及相关琐碎资料一一厘清。
香精在温度偏高的环境下挥发更快,这里不存在任何一种香精产品,可闻雁书陷于一股很舒服的气息中,尽管天气不佳也无比自在,大概是因为郑乘衍也在。
忙碌使时间过得很快,郑乘衍左手边放文件的位置空了,他盖上笔帽,点击鼠标关闭电脑。
喝了汤的缘故,郑乘衍一直没再碰桌上那杯咖啡,放冷了味道变得寡淡,他拿去倒掉,顺便洗净了杯子。
闻雁书被经过身旁的郑乘衍分散了注意力:“工作处理好了吗?”
郑乘衍的声音从独立茶水间传出来:“基本做完了。”
闻雁书看看时间,比预期早一个多小时,他合上电脑,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雨还在下,窗外雾蒙蒙一片,往日明晰的夜景灯色全被蜿蜒在玻璃上的雨水抹成斑驳。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闻雁书正要回头,忽听一声轻响,偌大的办公室随即浸入黑暗。
光线消失得突然,闻雁书的眼球一时难以适应,如同失去视觉,他只剩下听觉和嗅觉分辨周遭状况:“郑乘衍?”
郑乘衍的声音向他在靠近:“你别动,小心碰到桌角。”
闻雁书就戳在原地,刹那心里晃过许多猜测,公司停电了?因暴雨跳闸了?规定用电时限到了?
刚意识到空调制暖功能还在运作,以上哪一点都不成立,他的后背就黏上了一层温热。
像是料到他挣不开,郑乘衍箍在他腰身上的双臂并没用多少蛮力:“预计十点才能做完的工作提前了一个多小时结束,该不该挨夸?”
闻雁书摸到了郑乘衍右手的婚戒:“挨夸就挨夸,你关灯干什么?”
“因为不仅仅想要抱,”郑乘衍下巴抵住他肩膀,“摩卡才稀罕搂搂抱抱,你要不要考虑别的方式?”
闻雁书不满道:“你别看扁摩卡。”
“孩子圆润着呢,一天天的吃那么多。”郑乘衍手腕翻转,转而握住闻雁书的双手,引领他解开小腹前的皮带,“卫生间里的洗手液准备了那么久,你现在才看到,我浴室的无香洗护用品从你那次进来洗过澡之后就买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用上?”
闻雁书不知道有这回事,短暂分神间他的皮带松了,他忙抓住郑乘衍的手制止:“今晚回去就用。”
“其实里面休息室的淋浴间也准备了一套。”郑乘衍勾下闻雁书的裤腰,“要不先用这里的?”
一枚很轻的吻落在闻雁书的耳后根,它原本很温柔,却因为郑乘衍掌心的灼热而变得野蛮。
自从上次被郑乘衍用飘带束缚过,后来的每一次闻雁书都难以抑制地将自己交由郑乘衍来掌控,他腾出手撑住落地窗,嗓音因压低而听不出愉悦还是冷淡:“不要在这里,回家。”
“雨太大了,走不了。”郑乘衍指腹的薄茧犹在,“雁书,我看到你偷偷写在我笔记本上的字了。”
雨声嘈杂,闻雁书不知雨势有否减少,只看见窗玻璃外的水痕在急急滑落时又定在了某个点。
撑在窗上的五指微蜷,闻雁书庆幸乌灯黑火的环境为自己留足了面子:“两个没有感情起伏的字就让你难受了?”
“当时秘书在向我汇报工作,那俩字闯我眼里我还得装冷静,一个九十分钟的会议开下来,我要拿上比平时多十倍的专注力才能不肖想种种画面,我怎么可能不难受?”郑乘衍将白天承受过的压抑通过另一种方式传递给闻雁书让他体会,“雁书,亲口喊给我听。”
闻雁书咬紧牙关,怕一松懈冲出嘴边的不是完整或零碎的称呼。
可郑乘衍诚心欺负他,单手扳过他的脸和他接吻,让他隔窗也能品尝藏在唇舌间的雨夜潮湿,轻碰他的嘴唇使着坏温声哄:“你乖。”
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闻雁书借着室外投进的模糊光色分辨郑乘衍面容的轮廓:“这是用来哄摩卡的。”
“摩卡一听这一句就听话了。”郑乘衍堵着他,“你呢?”
面料柔软的裤子自膝弯滑落,闻雁书受不了了,用气音极轻地说了两个字,上半身伏在落地窗上寻求依靠。
郑乘衍好不知足:“听不到。”
闻雁书几番犹豫,右手快把郑乘衍也沾上温度的婚戒给抠坏,自我催眠让大雨屏蔽自己的听力:“老公。”
感官混入一瞬间的空白,闻雁书感觉自己像被郑乘衍搂进了怀里,也像彼此双双坠入了雨里。
过往的几年,闻雁书靠国内外的书籍中几笔带过的描写、靠电影里运转深沉的镜头、靠毛片中没有美感的互动,去遐想情欲所能散发的气息,以此来撰写与爱欲有关的香评。
但他始终缺乏真切的体会,直到郑乘衍在他熏醉时亲吻他鼻尖,在家里的大床上道尽喜欢,在格拉斯带他感受海浪翻涌,在城市夜空下哄慰他放弃自持。
那股熟悉的气息在告诉他,爱是甘愿沉沦。
衣衫落在地上被鞋子踩脏,雨势渐小时夜景开始变得分明,闻雁书便被郑乘衍勾着腿弯撤离落地窗旁。
办公桌原本用来放未阅文件的空位被闻雁书填上,他怕自己扒拉掉空餐盒或是任意一本郑乘衍认真批阅过的文件,所以双臂全程挂在对方肩颈上。
“下班前……记得把窗玻璃擦干净。”闻雁书被欺负也不忘瞎操心,“不要麻烦秘书来弄。”
郑乘衍闷笑着应答:“好。”
“衣服你帮我捡回去,脏了穿不了。”
“好。”
“……可我没有衣服穿了。”
“好。”
闻雁书倏然收紧,代价是被郑乘衍掐红了膝盖:“雁书,你忘了吗,你还有件格纹大衣在我这里。”
“上次我穿着它,在公司里招摇了好久。”
第44章 不敢妄动
次日早晨送进调香室的冷风仍裹挟前一晚雨水的味道,闻雁书挨在窗旁,翻看手机相册里多出来的照片。
命名为“灵感来源”的相册内容日渐丰富,从水迹游走的玻璃窗前觑见的潮湿城市、电脑显示屏右上方的备忘标签、横躺床褥的角度下观察的极简吊灯、站在床尾弯身折叠衣服的郑乘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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