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挪开手指,连忙冲洗了一下伤处。
从前,他在美洲见证过一种仪式。是当地人的仪式,只要喝下对方的血,就象征着血缘,或者……婚姻。
如果滴进去的话……
他实在不敢细想下去。
返回办公桌等待新指示的过程中,越川发现,魏谌此刻不只是心情差,连注意力也飘忽不定。摆在他面前的合约与申请报告堆积成山,他却迟迟没有动笔批准。
男人接过咖啡杯,心神不定地转起钢笔。看模样,像在对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发呆。
越川也识时务地没有打搅他。
他独自站了很久,目不转睛地看着魏谌毫无防备地喝下那杯咖啡,直盯得自己喉咙发干。
过不多时,魏谌才注意到快被自己遗忘的某个人。
“你……”他蹙着眉头,把钢笔和眼镜拍在桌上,“就这样呆呆站着,连一句话也不说?”
越川弯腰将表格移到他惯用手的一侧。
“嗯。”
“也对,你最擅长的就是安静。”象征性地拿起最上面一张手稿,魏谌默念了几行,瞥开眼去,“交给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嗯。”
接下来的手写内容,魏谌连看也没看,拎起堆在角落的一份文件袋,甩到越川眼前。
那袋文件已经拆了口,里面的东西也有阅读过的痕迹。
“做完了就继续,你要干的活可不少。”他摆摆手,不耐烦地打发道,“别老是傻站在我旁边。”
越川看得出来,魏谌是在为昨天晚上的事发脾气,就连维拉也在为此忍受——但对于此刻的自己而言,顺从是最好的打算。暴露,只意味着丧命。
因此,他没有丝毫不愉快地点点头。
“好。”
关于魏谌布置下来的新任务前,越川只看了几行字。它们都是一些被放了很久的介绍信,字里行间均透出明显的讨好与恳求。
这类信件的整理难度比报告简单太多,他也如自己所料,比预计用时更短地完成了工作。
再一次起身呈交文件时,魏谌貌似对他的进展早有预料。他顺手从抽屉当中摸出一块零食,扔了过去。
“距离午餐还有一个半小时,先拿去垫肚子吧。”他在一份文件的落款处印下“作废”二字,没什么情绪地说,“我还有不少事要做,你就在椅子上安静地待一会儿。”
“谢谢。”
越川端详着手里的方形硬块,撕开了一道小口。包装上写着“巧克力”,但他不知道要拿这块零食怎么办。
瞥见他生疏的手势,还有不时朝自己眨巴几下的求助眼神,魏谌放下钢笔,弯起手指,催促式地轻叩桌面。
“怎么,不喜欢?”
“不是。”
“我知道了。”魏谌发出了一声不怎么意外的哼笑,“你可能还没见过这东西。”
男孩诚实地朝他点头。
“嗯。”
“倒也说的过去。”Omega重新执笔,在申请报告的右下角沙沙地记录下一段文字,“在这家孤儿院,不论是节假日,还是庆典,又或者你们的生日,确实没有提供甜食的服务。”他说,“这是巧克力,咬一口看看。”
“……好。”
他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从味蕾蔓延开来。
和蛋糕带来的感觉很不同。它没有那么松软,也没有那种奇特的香味。
但是,很好吃。
“魏先生。”他走到桌前,期待地望着神色疲惫的男人,“一起?”
魏谌支住脖子,不以为然。颀长的食指靠在唇边,一脸玩味地与他对视了一小会儿。
“给我做什么?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甜的。”
男人缓缓抬起眼皮,无声地盯了他半晌。见邀请者态度坚决,他叹了口气,勾勾手指招呼他靠近。
“你再咬一块,记住,别吞下去。”
“好。”
越川咬住了巧克力,毫无怨言地服从着命令。他本来还在纳闷,为什么要咬一块,两个人又为什么得靠这么近——
只一个晃神,浓密的睫毛便颤也不颤地逼近,距他的脸也不过咫尺。
越川的心脏霎时嘭嘭乱了方寸,他甚至能看到对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还有那对迷幻得不可思议的眼眸。
好漂亮。眼睛像宝石一样,又有点像蛇。阳光落进瞳孔里的时候,居然催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美感。
可惜这不能说给魏谌听,他一定会为此大发雷霆。
在热腾腾的呼吸压近时,越川忽地听见“咔嚓”一声。魏谌垂眸逼视着他的嘴唇,神情却有些恍惚。他又坏心眼地一咧唇角,从越川嘴边掰去近乎三分之二的巧克力。
——嘴唇。是嘴唇。
越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巧克力。他的神经突破心跳频率般跃动着,血管向着颅内翻涌雀跃。
——是前天才做了那种事的,很柔软,也很温暖的嘴唇……
越川喉结一动,整个人头昏脑胀起来。
魏谌总是有些凶巴巴的,目中无人,看似对谁都很礼貌,可谈吐间总是夹枪带棒。
这样的人,只有被抓住要害,或者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才会软和下来。
想要他对自己轻声细语,想要他永远不要理睬别人。可是,脾气不好时的魏谌也让人放不下,他老是心软,老是勾得自己神魂不属。
好像只要可怜一点,更依赖他一点,就能被这个人全心全意地注视着。
“在看什么呢?”男人三两下嚼碎零食,好笑地瞄了越川一眼,“我可不像你这种可怜巴巴的小鬼,天天受着苦,却只能得到与劳动完全不符的报酬。听好了,以后我给你的东西,不用还我。”
“好。”越川慌了心神,差点噎到一块巧克力。他急忙吞下去,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什么意思?”魏谌问他,“什么‘好点了’?”
“你,心情不好。”
男人怔愣片刻,立马矢口否认。
“没有。”
“有。”
“我说过了,‘没有’。”
“你有。”
魏谌无可奈何地面对他执拗的模样,却是一点也不反感他难缠的一面——对一个任劳任怨,服从性强,又不跟他顶嘴的孩子,他总是有更多的宽容。
“不论我心情好坏与否。”他端正态度,清了清嗓子,“我还没沦落到需要一个小鬼来安慰。”
“好。”
越川的眼神继而落寞下去。
又是这个样子,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可怜样。
这个小傻子根本不知道,拿那张无懈可击的脸蛋做出这种表情,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至少,是那种让人想入非非的杀伤力。
魏谌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动,只盯了片刻,桌下的腿就难耐地交叠起来。
“如果你真的想安慰我,光是嘴上说说可不够。”他轻咬拇指,像只抱着毛线球的猫一样望了过来,“你过来,我教你怎么做。”
越川歪了歪头,又被他的一个眼神骗了过去。
“……好。”
-
在得到上位者的指示后,越川双手撑在扶手两侧,身体前倾,脸颊上的红潮快要从耳朵蔓延到脖子根。他磨蹭了半天,都没法下定决心去碰那饱满的嘴唇。
就连魏谌忍不住强调只要一下就好,他也还是羞得无地自容。
“你,不会是不喜欢和我这样吧?”魏谌拨去他唇边黏到的发丝,作势要推远他,“那我可得好好尊重你的想法了。”
“不是,不要走。”越川紧张到指节都握得泛白,颈间渗出一层薄汗,“我……”
“我什么?”
“……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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