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几年的夏天,李暮商刚回李家不久,第一次去学校读书时,在厕所里被同班级的世家小孩关在厕所里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找他。
他一个人躲在黑漆漆的小隔间里,闻着卫生间里散发出来的恶臭的味道,突然想到了母亲躺在地上,身下铺满鲜血的模样,好像一朵盛开的红色玫瑰。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但已经了解了非常多的死法。
是季赢书拿着手电筒来找他,用一束很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那个小小的隔间,也让他昏暗的世界里多了一束光芒。
季赢书跟他告白的时候,他也的确没有心动过,只是觉得反正身边也没有人,季赢书对他很好,好像也很适合,不然就试试。
所以季赢书提出分手时,他也一点都不难过,无非是又回到从前更加自在的相处模式罢了。
在认识苏槐序之前,李暮商空白的那几年,季赢书也谈过好几个男朋友,所以他早就认为对方已经不喜欢自己了,但季赢书却不甘心了那么久。
李暮商在楼下抽完了几乎一盒烟,才拿出空气清新剂喷了一下,往楼上走去。
顾瑀刚给苏槐序做完检查,正在收拾东西。
“怎么样?”李暮商问道。
“肉眼看是没什么大问题了,继续静养就行,但他可能需要去医院做更进一步的检查,”顾瑀说完看了一眼房间里唯一的一扇小窗户,道,“他可能需要晒太阳。”
“我知道了。”李暮商点点头,“小序,你先休息,我送顾医生下楼。”
“等等——”苏槐序抬起头,看向顾瑀,“顾医生,我想请问一下……我会留疤么?毕竟我的职业您也清楚,如果留了疤,可能会有些麻烦。”
顾瑀皱了皱眉头,道:“之后或许需要看一看医美能不能解决掉疤痕。”
苏槐序愣了一下:“可我看我身上的情况也并不算严重,应该不会……”
“小序,你不困么?”李暮商打断苏槐序,道,“顾医生还没吃午饭,我先送他下去吧。”
苏槐序这才没继续说下去。
顾瑀下楼之后才说实话:“暮商,我有个朋友是业内知名的心理医生,或许你需要见他一面。”
“不用。”李暮商面无表情的说到,“我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清楚,我也一直都有在吃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顾瑀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好像很不想让苏先生知道他的背部烧伤很严重,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知觉?”
李暮商说:“他的职业特殊。”
“但他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顾瑀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说到,“或许你让他早点知道,他早点接受现实会更好。”
“你刚刚说的那个,需要仪器来进行进一步的检查,”李暮商又抽了一只烟出来点上,“你会用吗?”
“会。”
“行,那我知道了。”
“……”顾瑀有些头疼,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买回家吧?”
李暮商笑了一下,没回答他。
顾瑀说:“你可真是钱多烧得慌。”
“顾叔,我发现你年纪大了之后,废话也变多了。”李暮商笑着摇摇头,“我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你着急什么?”
顾瑀冷哼一声:“你就作吧,迟早有天人要跑。”
李暮商开门送客,一副不愿意再多说的模样。
顾瑀倒是还想再多劝他几句,然而李暮商已经毫不给面子的一下把门给合上了,让他吃了一个响亮的闭门羹。
李暮商在楼下熬了点汤,煮了碗粥,才端着午饭往楼上去。
其实顾瑀说的也不无道理,苏槐序迟早会知道自己后背的烧伤非常严重的——他现在是因为没有知觉,可他早晚会恢复知觉的。
第86章 你走不了了
李暮商进门时,苏槐序坐在床角发呆。
李暮商把托盘放在一旁,蹲在苏槐序身边问他:“怎么了?”
苏槐序盯着不远处那面很小的镜子,一直死死地盯着,然后说:“李暮商,给我一支烟。”
“你现在身体不好,不能抽烟。”李暮商摇头拒绝。
“但你抽了不少烟,身上还有味道。”苏槐序说,“反正我也能闻到你身上的二手烟味道。”
李暮商扯起自己的衣领闻了两下,明明知道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闻得到?”
“你果然抽烟了,”苏槐序说,“你只要抽完烟,身上就有这股味道。”
“这不是怕你难受吗。”李暮商摸摸他的脑袋,“我记得有一年的冬天你重感冒,难受了一个多月,嗓子还一直咳,我那时候烟瘾多大,为了不让你闻到烟味,硬生生忍了一个月没碰一支烟,后来你嗓子好不容易好些了,我以为自己能解封了,刚抽完一支烟回去亲你一口,你嗓子又严重了。”
李暮商叹了口气:“然后我就学会了在外面抽烟,随身带一只空气清新剂,还开窗通风,让冷风吹我身上的味道,亲近你的时候身上保证没有一点烟味。后来慢慢就养成习惯了,这么多年一直这样。”
苏槐序有一瞬间的恍惚。
李暮商这样做……是因为自己?
见苏槐序在发呆,李暮商舀了勺粥塞进他嘴里:“总之你现在不能抽烟。”
苏槐序说:“那你给我找面镜子来。”
“你突然要镜子干什么?”李暮商手轻轻一抖,然后很迅速的将一勺粥再度塞进他的嘴里,“那不是有一面镜子吗?”
“太小了,我什么也看不到。”苏槐序说,“我要大一点的,我想看看我后背。”
李暮商说:“放心,你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李暮商越是如此,苏槐序心里越是升起不祥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后背的情况现在肯定很糟糕,不然为什么医生回答他的问题时会支支吾吾的,李暮商还一直避重就轻?
苏槐序伸出手要去摸自己的后背,摸到的却是厚厚的一层绷带。
“不会留疤的,”李暮商说,“不会的,我找最好的医生帮你治,保证让你一点疤痕都不留下。”
苏槐序杵在原地发了很久的呆,一口粥都没再吃下去。
三天之后,李暮商买的东西到了,是一大堆类似于用于检查的仪器,摆在客厅里一看就很昂贵,苏槐序被李暮商准许出来晒太阳,他坐在轮椅上望着仪器,问道:“你有必要花这钱吗?我去一趟医院不就好了?”
李暮商只说:“外面不安全。”
苏槐序叹了口气,闭上眼不说话了。
李暮商打电话去联系顾瑀,苏槐序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时间,有机会来打量这栋陌生的别墅。
苏槐序才知道原来李暮商在这里还有一处财产。
别墅不算太大,上下仅两层,楼上有三个房间,楼下是客厅和保姆房,苏槐序推着轮椅看了眼楼下的卫生间,本来是想找面大的镜子,结果发现本来该挂着镜子的位置只剩下四颗钉子,镜子居然已经被李暮商给取了。
这下苏槐序更加可以肯定自己后背的烧伤应该非常严重。
他的情绪有些崩盘,可又不知该如何纾解,望着空荡荡的墙壁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李暮商急匆匆的推门找进来:“小序!”
苏槐序回过头看他一眼。
李暮商说:“你怎么在这里?”
苏槐序看到李暮商满头是汗,明显是急着了。
“我尿急,来上个卫生间。”苏槐序想给轮椅转个向,奈何他实在用不习惯,最后还是李暮商帮他换了个方向推出去。
“顾医生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到,我们到时做一个全身的检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李暮商说。
“可以让他帮忙带一面镜子来吗?”
李暮商停下脚步,没说话。
苏槐序心里的难受就好像瞬间变成了埋怨与怒火,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这几日压抑的情绪,闷着声音,几乎是蛮不讲理的开口道:“李暮商,你到底是有多嫌弃我身上的这些疤,连让我看一眼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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