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小心弄疼你。”
“你动作太轻了,很痒。”
闻岁心说要是再重点不是雪上加霜么,他绕着红肿的位置缓慢抹了两圈,感觉指尖无端就开始烫起来。
刚才被气疯了来不及想太多,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拥抱,仍然觉得心跳加速。
他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真的喜欢上他哥了。
那一瞬间,竟然萌生出一种有一个这样的男朋友真不错的念头。
胡乱想着,手指不小心戳上后背,换回江暗闷哼了一声:“你谋杀?”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闻岁垂眸,看着他缓慢地把挂在肩膀处的衣服穿上,动作之间,肌肉收紧又舒展,看上去有一种蓬勃的荷尔蒙。
他仓皇地别开眼,提醒说:“今天就别洗澡了,拿毛巾擦一下。”
江暗点头,慢条斯理地扣完纽扣转身过去,若有所思盯着他通红的脸颊看。
“看什么,我去点饭。”闻岁抬手用手背在脸颊上胡乱地搓了几下,拿出手机掩饰此时的慌乱。
不就擦个药而已,这么害羞,江暗觉得好笑:“在别人面前这么凶,怎么一到我跟前就跟小兔子似的。”
闻岁分神瞪了他一眼,语气佯装很凶:“再说我是兔子今晚不给你吃饭。”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外卖点的全是清淡的煲汤,生怕委屈了他哥。
晚上仍然是分床睡,只是已经凌晨一两点钟,闻岁仍然盯着天花板,意识清醒。
现在面对对床那个人的感觉,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不时地就会心跳加速,根本平静不下来。
喜欢江暗吗?闻岁扪心自问,大概是喜欢的。
这个答案能替他解释过去的诸多自己都不太理解的行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占有和醋意,心疼和关注,不应该只是一个弟弟对哥哥这么简单。
可是这份喜欢有多深,能够持续多久,闻岁仍然不太能下结论。
难道真的要越过那一条线,要跟自己的哥哥谈恋爱吗?
心里光是燃起这个念头,就觉得无比疯狂,心跳不止。
他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江暗好看的眼睛,滚烫的掌心,亲昵的触碰,以及那些让人扛不住的情话。
越想心思越乱,顺带着整个人都像是被扔进了火里,浑身燥热,找不到一个出口。
闻岁愤懑地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看不清是在什么地方。只是梦里的江暗看上去脸色苍白,有些慌乱地冲进了一个房间,床上铺着雪白的被子,盖住紧闭着双眼的老太太。
旁边的仪器上显示着一条平直的直线,心跳数字为零。
江暗绷着嘴角,抓着她的手拼命地摇晃,嘴里喊着什么,却再也没有任何的回音。
他看上去失魂落魄,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整个人无力地站在床边上,久久沉默着。
闻岁猛然睁开眼,额头上浸出了一层薄汗,他慌乱地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
那个场景在反复提醒自己,是江暗的奶奶去世了,就是今天。
他喘了两口气,拼命压制住慌张,翻身下床,晃醒床上正在沉睡着的人。
江暗有些迷蒙地睁开眼,看着一脸惨白的闻岁,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怎么了?睡不着?”
“不是。”闻岁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扯着他的手腕焦急道,“哥,我做了个很不好的梦,奶奶她……情况很不好,我们现在就回雾城。”
江暗抬手抹掉他额头上的汗,轻声说:“梦都是假的,不怕。”
闻岁急地都要哭出来了,两眼变得通红:“我的梦一向很准,哥,你信我一次。”
江暗沉默了几秒钟,想到前天晚上那个突如其来的视频,掀开被子坐起来说:“你订票,我给疗养中心打个电话。”
“好,我订最近的一班回去。”闻岁颤抖着手点开手机,查询到最近的一班飞机是早上九点,他迅速输入信息,订了两张回去的机票。
旁边江暗站在窗边,拨通电话,低声问:“您好,我是江暗,我想问问曹敏仪女士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对面停顿了几秒钟,像是在查询,好一会儿才回:“是这样的,曹女士上个月查出癌症晚期,因为老人家年纪太大,经过医生判断,实在没办法动手术。所以……现在能活多久我们也不太好说。”
上个月,也就是他们国庆刚回去看望完,就出了噩耗。
江暗绷紧下颌角,沉声质问:“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保守治疗也不行?麻烦你们用最贵的药,多少钱我都给。”
“是曹女士不让,她说孙子在外地读书已经很辛苦了,能活一天算一天。之前您存在这边的钱还有剩余,我们已经尽力在照顾。只是她最近几天的情况都不是太好,您做好心理准备。”对面说得小心翼翼。
江暗挂断电话,再次看向闻岁的时候,眼睛里情绪复杂:“奶奶她查出晚期,可能……只是时间早晚。”
再多的话,他没办法说出口,感觉心里堵得慌。
“机票我订好了,九点,我们现在就去机场。”闻岁半闭了下眼睛,这会儿稍微镇定了不少,拖出床底下的行李箱,快速帮收拾。
装衣服的时候,他手指在江暗那件黑色风衣上停顿了几秒钟,艰难地控制着情绪把它叠好,放进行李箱。
两人匆忙从学校里出去,打车前往机场,一路上都沉默无言。
直到上了飞机,闻岁仍然感觉那口气压着心口,他伸手过去抓住江暗的手指,感觉一片冰凉。
很多安慰的话堵在嗓子里,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奶奶年事已高,但他说不出口。
抢这几小时的时间,闻岁很悲观的觉得,也许并不能改变结局,最多只是能见上最后一面。
要是真的赶不上,闻岁简直不敢想,他哥心里会觉得有多遗憾。
前两天的那个不到两分钟的视频,就将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和见面。
闻岁收紧掌心,把他的手指紧紧拽着,苍白宽慰道:“哥,你别着急,奶奶她一定好好的。”
江暗很轻地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缓缓看向窗外的晨曦,不发一语。
闻岁心里烦乱,他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此时能感觉到他哥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可是他只能在一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飞行时间被拉得很是漫长,那股焦灼的情绪在两个人之间不断的放大,像是快要崩断的弦。
好不容易落地,他们拖着行李箱直接打车去了疗养院,一刻都没耽搁。
赶到所住的病房门口的时候,一大堆白大褂正在进进出出,某个看上去年纪稍大的医生看见来人,很轻地摇了一下头,拍了拍江暗的肩膀。
闻岁心跳停了一拍,脑子里有短暂的空白,看着他哥推开门飞快冲了进去,完全没了往日的淡定。
床上的老太太呼吸已经变得很弱,半闭着眼,意识已经混沌不清,旁边床头柜上,还放着开了一半的喜糖。
江暗走过去坐到床边,抓着她干枯的手,很轻地叫了一声:“奶奶,我带岁岁来看您了,还听得见吗?”
她的呼吸像是残破的风箱,有一声没一声缓慢地响,好半天才艰难睁眼,视线定在面前的两个身影上。
闻岁站在江暗身后,弯下腰覆盖在交叠的手上,声音哽咽地跟着叫了声奶奶。
那么爱笑又善良的一个老人,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在院子里玩鞭子,看上去很是健康。明明之前还给他们做了一大箱吃的和喜糖快递过来,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视频,在说笑,聊起未来对象,还说成了之后过年一起回去看望她,怎么会这样。
现在一想,当初那些长廊上说的莫名的话,邮寄过来说是散喜气的糖,半夜突然拨过来的视频,都是老人家最后的嘱咐,只是她不愿意到了最后还给他们添麻烦。
老太太手指动了动,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艰难地抬手,碰到了闻岁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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