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年轻人日日出去,忙活大半天,就是在做这个生日礼物。
玉佩纯白无暇,已经被掌心捂得温热,是竹枝形状,周遭通透干净、一尘不染。手艺粗糙,却看得出下了不少工夫。
翻过面,底部刻着五个字:
[寥寥寻山海]
小时候季维知曾问他,为什么取 “寻山” 这个表字。他说的是,寻山川万里,愿寂寥独行。
好在盛绥还算幸运。先是有季让探路,后来又有了季维知。这条路,他从没孤独过。
盛绥小心把玉用串好穗,挂在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背面似乎也有凹凸不平的触感。他翻过面,发现竹子上还有行蝇头小楷。
他翻出凸透镜,擦着白玉痕,对着玉身寻找。
看到放大后的光景,盛绥摘下眼镜揉了揉湿润的眼角。
那是一排今早新刻上去的字,与刚刚的话连起来,像是在告白。
背面写的是:[岁岁有清安]
第48章 值得!
盛绥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一转眼到了离开的日子。
盛绥的生日就这么过去了,一转眼到了离开的日子。
迁移的队伍整装待发,尽数上了火车。
车厢是民用火车改的,也分座次,三等座跟焖罐儿一样拥挤,摆着横七竖八的木椅,车一停,椅子就四处晃动。但是全线都有人看守,还配了装备。
上车的商户几家欢喜几家愁,喜的是远走高飞不必再受洋人欺负,忧的是留在泊城的亲朋好友还前路未卜。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尽快到云城,保证工厂生产。
大年三十这天,轮到季维知负责照顾火车首尾的仪器,其余人则轮流在各节车厢值班。
毕竟在路上,年味儿没那么浓,但有不少成家的带了些剪纸上车,还有些儒商会写毛笔字,临时做几幅对联贴在火车走廊两边,倒也有点意思。
本来中午那会后厨加荤,做饺子,但季维知在执勤就没吃上,只能拿干粮填肚子。他从腊月底上车,一直忙到现在,连都安稳觉没睡过。
刚回通铺,季维知正打着哈欠,温绍祺忽然欠兮兮地凑过来,问:“嘶…… 听说你前些天当几十位少爷小姐的面儿,把二爷给揍了?”
季维知一脸凶样,瞪他。
猜想坐实,温绍祺竖起大拇指,“你牛。”
季维知撇过头,没有理人的意思。
“哎我说,你俩怎么又杠上了啊?我还以为你俩已经没事了呢……” 小少爷嫌命长似的继续嘚啵得,“不会真跟外头说的一样,是因为情伤反目吧?”
“去你的!” 季维知作势要踹人,“温绍祺你要是实在闲着就来执勤,站个三天三夜,我看你还有这闲心不。”
温绍祺委屈,“不说就不说,你凶什么。等轮到你去前头执勤了,看你怎么办。”
前头是随行商户的车厢,虽然比不上其他列车的套房宽敞,但也比焖罐儿的条件好太多。
而前面的第三间房里,正住着盛绥。
季维知心想,那不巧了吗,正愁好久没见二爷了。
季维知定了定神,强装镇定道:“都是工作罢了,有什么怎么办的。”
温绍祺狐疑地挑眉。
三秒钟后。
季维知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好吧,确实不全是工作关系。”
温绍祺从鼻腔里发出一阵闷哼:“你悠着点,这人多,别跟人家动手。”
季维知白了他一眼,作势就要打人。手抬到一半,忽然放下去,因为他在通铺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盛绥不知何时出现,穿着套头料西服,棕色皮鞋擦得锃亮。
仔细看看,脖子上还戴着季维知送的那块羊脂白玉。
“靠,二爷啥时候来的!” 温少爷倒吸一口冷气,“咦,他那块玉我怎么觉着眼熟呢?”
季维知心虚,没接腔。
通铺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该不会是来找少校报复吧?”
“怎么整?咱前儿去拉拉架?”
“别多事,随机应变。”
……
看着男人周遭柔光似的笼晕,季维知不禁想起自己送出去的酸话,嘴角微微动了动。
“有事?” 他走到盛绥身边,强行把甜蜜的小心思压下去。
明明只是简单一句话,却让大家解读出许多层意思。
“我天我天!少校主动挑衅去了!”
“你看二爷还笑了竟然,笑里藏刀啊这是!”
“咋整,不会打起来吧?”
“不至于不至于,少校应该有分寸。”
季维知木然地回头,眯着眼,警告那些没眼力见的下属。
盛绥自然也听到这些讨论,并没生气,反而很上道地演起来,手往门框上一搁,“是有点事,劳烦季少校出来一趟。”
季维知便跟着出去了,把门带严实。
一众人乌泱泱拥到门口,只见少校神情严肃地跟着,二爷也身体紧绷,看起来就像是要找个空地干仗。
严肃本人跟着盛绥绕了好几个弯,直到确信他那些难缠的弟兄都看不见了,才站住脚,喊道:“行了,这儿没别人,少装。”
盛绥转身,双手拎着牛皮纸袋子,递到季维知跟前。
“这是?” 季维知打开,闻到饺子的香味,“哇,白菜肉馅的!”
盛绥眉毛弯了弯,“嗯,请后厨留了点。免得这都过年了,某些人还在值班,吃不上一口热饭。”
季维知眯着眼,心想原来自己执勤时一直有人在关注自己。
“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这个呀?” 语气有点遗憾。
“那不然呢,” 盛绥食指勾起脖子上那块玉,“为了聊聊你悄没声送的生日礼物?”
“谁要跟你聊这个。” 季维知面上挂不住,不觉抓紧了纸袋子,“我拿回去吃。”
“你要不还是在这吃完?” 盛绥站在白色的光斑下,头发被太阳晒得暖洋洋,“我想看着你。”
季维知饶是再能端着,也绷不住被这么撩摆,耳根烫了又烫。
他打开袋子,嗷呜一口咬掉小半边馅儿,狼吞虎咽地吃干净了。
太阳懂事,照在年轻硬朗的脸上像在镀光,折射出叫人欢喜的色泽。
季维知吃相很急,可男人却满眼含笑地瞧着。
糟了。季维知想,自己这副样子一定很难看。都怪训练时急惯了。
“不许笑。” 季维知嘴里鼓鼓囊囊,发狠地瞪回去,却心虚地生咽下好大一口。
男人走近一步,影子遮住大半阳光。
没预兆地,季维知的心跳随着光线变暗而加速。
盛绥却只是伸手,在他嘴边轻轻摁下,拂去食物的残渣,还故意在他唇上点两下,把指尖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也不怕出来偷吃被人家发现。瞧瞧,全是罪证。”
本来只是正常的偷吃,被他这么一说,有点不正经。
季维知的喉头滚了滚,“你跑那么远就为了送个饺子啊,那也太不值了。”
盛绥挑眉,“觉得不值?”
季维知 “嗯” 了声。
“那我再送点别的?” 盛绥想了想,“过年了,添点喜。不如我替你量量尺寸,送你套新西装。”
季维知没来得及答应,就感到中指比在自己的肩侧。
这怎么就…… 上手了呢?
大拇指移到锁骨附近,指腹与皮肤若有若无地摩擦。
距离忽然拉近,季维知觉得被摩梭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手指顺身体中线量到腰腹,隔着军装,一寸一寸灵巧地移动。
最后是臀。
“你等会……” 季维知倒抽一口冷气,心脏没出息地咚咚直跳。
这也太亲昵,好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季维知一动不敢动,总觉得屁 股虽然没被摁实,但痒痒的。
“量好了,隔着衣服可能有点误差。” 盛绥直起身,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认识几个云城的老裁缝,等下车去找他们做。”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