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辛榕坐在吧台边,一脸平静地吃外卖。孟冬林又问了他几次是为了什么原因,他都否认了那些猜测,最后他对孟冬林说,“只有一年时间,签就签了吧,不是多大的事。”
顿了顿,他放下筷子,抬眸看着孟冬林,声音不大但很诚恳地说,“冬哥,这事不管是什么结果,我自己都想明白了。就算最后没弄好,也怪我年轻不经事。你别气了,不值得。”
后来孟冬林也不说话了,两手撑着吧台,眼色冷沉。他懒得说辛榕,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这种决定。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就算邵氏权利再大,也不能摁着头让人结婚。
辛榕这种妥协,在孟冬林看来是不合常情的。辛榕不是那种会因为某种胁迫而低头的人。
辛榕吃完炒饭,把盖子阖上,说,“冬哥,我坐这儿你是不是看了碍眼。”
他口气淡淡的,有点无奈的样子。孟冬林脸色仍然难看,冷着声说,“你想让我说什么,恭喜你吗?”
辛榕嘴角勾了个像是笑的弧度,又不明显,说,“别了。”
孟冬林摸到手边的烟盒,从里面捋出一支。他以往很少在辛榕跟前抽烟,这次辛榕见他把烟叼上了,没敢劝他不抽,自觉拿起一旁的打火机帮他点烟。
又坐了几分钟,侧门那边嘈杂起来,听动静像是装修工人吃饭回来了。于聪着急拦人的声音也传过来,辛榕知道自己不宜再留,起了身,和孟冬林说,“我改天再来吧,你先忙。”
他往外走,穿过几张桌子,把手里的饭盒扔进装有施工废料的大垃圾桶里,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辛榕。”
辛榕脚下一顿,孟冬林的声音在空旷的酒吧里听来有些失真,“一年前我追你你不答应,现在突然签了结婚协议,我和邵承昀之间是差一个“钱”字吗?”
辛榕的视线很虚地在迎面过来的七八个人脸上扫过,那些错愕的表情他懒得多看了。于聪很小声却无比震惊地说着“我操”,其他人也基本都傻了。
辛榕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回过头看着孟冬林,说,“不是的。”他沉默了下,然后用一种被逼得没办法的口气说了句,“冬哥…我对你真跟家里人一样,但我对他,可能有喜欢的感觉吧。”
话一说完,辛榕心里也震动。这个突如其来的承认,把他一直最不想面对的那种情绪都给戳破了。
——原来自己喜欢邵承昀。
上床是因为喜欢,签协议也是因为喜欢。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就是喜欢这么简单。
辛榕没有再看孟冬林。他低了头,穿过主动给他让路的一群人,快步出了酒吧。
第22章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那么多选择
邵承昀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今晚他有应酬,是和亲哥邵仲麟一起去的。攒局的人是尤峰,聚会地点定在平州南面一个逼格很高的酒庄里。
席间开了不少好酒,尤峰喝高了还问邵承昀,怎么没带上回那个漂亮小男孩呢?
周围人听了都跟着笑,说敢情邵总玩这么大呢。
邵承昀也不解释,淡淡笑说,“哪能每次都带同个人,也太腻了不是。”
——殊不知人已经被他藏在家里了,戒指也买好了,正乖乖等他回去。
这一晚是邵仲麟喝得更多些,出门时脚步都不太稳了。
邵承昀看着他哥上了车,又给嫂子打了个电话说司机准备往回开了,这才坐进自己的车里。
回家路上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下午两点五十分,辛榕给他发过一张对戒的照片,附的文字是:店员说婚戒不能单卖的,你的手指尺寸是什么?
邵承昀当时在开会,看到这条信息已是一个小时后了,就给辛榕简单回了几个字:随便买个尺寸。——潜台词无非是自己不会戴的。
辛榕也没说是不是一直在店里等他回复,也没说别的,就回了两个字,“好的”。
还是邵承昀所熟悉的那种温和的口气,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克制。
聚会的酒庄距离别墅区不算远,邵承昀没多久就到了家,在玄关脱掉沾有酒气的西装外套交给慧姨,随口问道,“人呢?”
慧姨抬头看看楼上,说,“吃过饭就上楼了,一直没下来。”
邵承昀一边走一边松着腕扣,也上了二楼。
辛榕在客卧的大飘窗里坐着,腿上放了一台笔电,正很专注地看着什么。
邵承昀敲门进屋,他回神有点慢,邵承昀已经走进来了,他才突然阖上屏幕,站起身说,“……你回来了。”
邵承昀挑了下眉,对于他刻意关上电脑的行为有点玩味地笑了下。
辛榕没有解释自己刚才在上网浏览什么,邵承昀看着他没说话,他便将视线转向床头柜那边,有点不自然地找了个话题,说,“戒指买好了。”
邵承昀转头看见一个暗红烫金的品牌礼袋放在床头柜上,于是伸手拿过来,从里面取出丝绒首饰盒,一面问辛榕“选的是你喜欢的款吗”,一面打开了盒子。
婚戒就是先前照片里的那一对,设计简约的铂金戒指,内环嵌了一个小钻,其余几乎没有多余花纹。
辛榕站着没动,点头“嗯”了一声。邵承昀手握着丝绒小盒,走到他跟前,偏头吻了下他的眼尾处,淡淡酒气传入辛榕的呼吸间。
辛榕的左手随即被牵起来,男人握着他无名指指根的位置,慢慢把戒指推到底,沉声说,“你喜欢就好。”
辛榕这一瞬间还是难免有点恍惚。微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感觉很陌生。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人套上一枚戒指。
太随意了,随意得仿佛连一句誓言都无法承载。
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无名指有点发愣。
邵承昀给他戴完戒指,也没说话,看着他的侧脸。
酒精这个东西,还是会多多少少催化一些人潜意识里隐藏的情绪。邵承昀伸手捏了捏辛榕的脸,问他,“委屈了?”
邵承昀这种强势的男人,大概在这样带了三分醉意的时候,也会觉得辛榕跟自己撒个娇,要求点什么是件很自然的事。邵承昀也愿意满足他。
没想到辛榕抬起脸来,淡淡笑了下,说,“不会。”
辛榕这种淡然,倒叫邵承昀滞了滞。
他半眯了眼,心绪变得有点微妙,慢慢地说,“之前还说要对得起你母亲的遗言,怎么现在就“不会”了?”
这话说得就挺混账的。
合约是邵氏拟的,人是邵承昀亲自上船带下来的,辛榕全程都很被动。现在却跟辛榕提他母亲的遗言,又让辛榕如何自处?
辛榕脸色还算平静,这一天里已经发生了足够多的事,他也基本快把自己捋清楚了。
他看着邵承昀,轻声说,“邵总,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那么多选择。”
邵承昀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突然笑起来,点了点头,倒没有像辛榕所想的那样露出不快的神色,反而把辛榕揽了过来,跟他说,“我下去喝点醒酒汤,你也来吃点东西。”
虽然被小朋友明里暗里的刺了一下,邵承昀也没觉得就怎么了。辛榕说得没错,是他仗势欺人了,流露出那种不分场合的优越感,他也欠说。
在客观讲道理这方面,邵承昀还是一贯很有风度的一个人。
他把辛榕带进饭厅,慧姨先送来一碗醒酒汤,紧接着又端出一小锅瑶柱海带排骨汤作为宵夜。
不等慧姨盛汤,邵承昀说,“放着,我来。慧姨你去休息。”
慧姨很讶然地举着汤勺,邵承昀从她手里把碗和勺子都拿了过来,说,“刚把人惹生气了,我得盛汤赔个不是。”
辛榕坐在一旁,有点无奈地否认,“我没生气。”
一碗热汤旋即放在辛榕跟前,邵承昀又拿了个小瓷勺也放进碗里,还不忘问他,“今天嘴里好些了吗?”
辛榕点头,说吃东西的时候已经不觉得疼了。
慧姨站在两人身后,注意到辛榕手指上多出来的一枚戒指,又看邵承昀手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戴,暗暗叹了口气,出了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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