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洲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十分怀疑这是缓兵之计,狐疑道:“明年?肯定成亲?”
宴淮忍着笑,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踢正在惴惴不安那个人的鞋尖,说:“当然,肯定成亲。”
打小不知道被弟弟坑过多少次的宴洲盯着宴淮看了良久,到底没有在宴淮信誓旦旦的目光中看出来一丝一毫的破绽,不得不又选择了相信亲情和血缘的力量,点头道:“帮你在娘面前讲话是可以,但是先说好,你可别坑我,要是明年你又胡闹,我就把你绑去拜堂。”
宴淮本来也不是缓兵之计,他心里那个小傻子这会儿就站在跟前呢,只是还不到挑明的时候罢了,立即言之凿凿地说自己不骗他哥,然后拿上宴洲给他准备宵夜食盒,被宴洲给赶出去了。
一出门,宴淮立即挑了一样糕喂了季安一块,笑着说:“听见没?明年要是安安不嫁我,我可就要被我兄长绑去拜堂了。”
他说得好像自己很可怜的样子,还去勾了勾季安的指尖,问人家:“安安嫁不嫁啊?”
季安嘴巴里面咬着甜腻的糕,说不出话来,而且他又害羞又害怕,红着脸垂着脑袋,好半晌才从嘴巴里含含混混挤出来一句话:“可以吗……”
他吃过教训的,不敢再同宴淮藏着掖着,嘴角沾着一点糕饼渣,一脸担忧地看着宴淮:“少爷,我害怕…… 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少夫人,都不会同意的。”
季安想不到会有什么办法能让宴家接受他,他出身不好,就算是女子也只配给宴淮做妾,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唯一想到的就是宴淮要为了他不顾家人的阻拦,甚至可能反抗无果,他们只能私奔。
藿香给他讲过的那些苦情话本一下都涌上了心头,他越想越害怕,可之前那些 “我可以不要名分” 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宴淮上回给他描述的那些画面实在可怕,季安单是想一想就觉得难过。
宴淮借着冬日里略显清冷的月光看他身侧的人,小脸微微仰着,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问:“他们同意的话,安安就答应嫁给我吗?”
他话说的随意,表情却很认真,季安望着宴淮的眼睛,迟钝地意识到少爷其实是在很认真的问他的意愿,那个词大约应该…… 应该叫提亲。
冬日的夜晚很冷,可季安却浑身发热了起来,心跳也不受控制得加快,刚刚还在脑袋里面打转的那些画面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宴淮问他 “嫁不嫁”。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嗯” 了一声,又觉得不够,傻兮兮地补充一句:“嫁,嫁的。”
他脑袋里面乱糟糟的,自己在说什么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胡言乱语地说:“我可以穿裙子,别人不知道我是男的。”
宴淮愣了一下,脑袋里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那日回家路上碰上的章华。
或许知府大人同章华也是曾经相爱吧,他无从揣测,可章华那日的狼狈和眼中的心灰意冷让他蓦地心里一凛,不由得伸手将季安楼进了怀里,才轻轻地保证:“不用,我的安安以后都不要受委屈了。”
第48章
作者有话说: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
因着宴淮的话,季安一直到回了屋子里都还处于恍惚的状态,只知道亦步亦趋地贴在宴淮身后,连屋子里等着个藿香都没看到。
跟在后头这个傻了,宴淮暂时由着他去,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让藿香去另外拿一副碗筷来。
宴洲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嗜甜,食盒里是碗汤圆,撒着果脯碎肉,拿热碗盛着,端出来的时候尚且是温的。
他尝一口,果然是他吃惯的那个味道,但晚饭吃得多,却也吃不下去,就又喂了还傻着的季安一口:“好吃么?”
季安这才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睛说 “甜”,又赶紧立起来,拿盆要去给宴淮打热水洗漱。
他才刚来这边府上,去哪打热水来,宴淮怕他走丢了,赶紧把人拦回来:“找得到灶房么?回来坐着,一会儿藿香来弄。”
季安这才想起来他们现在不是在那一个宴府,只好老老实实又坐回来,被宴淮拿勺子又喂了颗汤圆,就小小声抗议:“吃不下了……”
藿香回来正看见宴淮把季安吃剩下的半颗汤圆往自己嘴里送,顿时摆出来了一副 “简直没眼看” 的错乱表情,这一对断袖是真的很不讲究,根本不在乎他这个正常人的感受。
可断袖其一是他主子,藿香只能撇着嘴将新的碗筷摆上桌:“少爷,要分两份么?”
宴淮自己动手,一碗汤圆只拨出来了两三个,然后把多的那份连同食盒递给藿香:“拿去吃吧。”
藿香立即收回刚刚对自家少爷的吐槽,少爷还是好少爷,没有有了夫人就忘了他。
他欢天喜地地去给宴淮打了热水,喜滋滋拎着食盒加餐去了。
季安吃不下汤圆,跳下凳子伺候宴淮脱鞋洗脚,又去给宴淮将床铺好,然后才尴尬地发现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一只枕头。
这回跟着宴二爷回来的都是旧奴,原来在府上都是有住处的,只有一个新来的季安,没人想起来他没处住。
这么说倒也不太严谨,藿香其实记着的,但是转念一想少夫人肯定住少爷房里啊,他操什么心,于是作罢,宴淮当然也是记着的,但是他故意没说。
季安立在床前犹豫了一会儿,小脑袋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脸都红了,抿着嘴唇跑去找宴淮:“少爷,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多的被子放哪里了啊?”
宴淮两颗汤圆吃到现在没吃完,还在慢悠悠地细嚼慢咽,望一眼自己的床,睁眼说瞎话:“我久不在家里住,怕是没有多余的被子。”
季安一呆,这下耳朵也红了:“那…… 我怎么办呀。”
碗里的汤圆总算吃完,宴淮拿了擦脚布将脚擦干,真和季安商量似的:“安安委屈一下,和我睡一床被子吧,好不好?”
季安人都被卖了,还在替他家少爷数钱:“少爷不嫌弃我吗……”
宴淮去漱了口,搂着季安往床边带:“可是又没有多余的被子,安安睡觉可要老实一点,不要踢我。”
这是季安难得自信的一点了,他睡一夜都可以不换姿势,立即保证:“我很老实的。”
宴淮忍着笑同季安宽了外衣,让季安睡在床里头,自己去熄了灯再躺回床上,一展胳膊将季安捞进怀里,抱得严丝合缝。
以前抱也只能隔着被子抱,这下终于如愿以偿抱着了热乎乎的娘子,宴淮又将人团了团,抱得心满意足:“安安好软。”
他们只穿着里衣,和以往隔着被子抱在一起全然不同,宴淮身上暖烘烘的,体温连同宴淮身上好闻的松木香隔着单薄的衣物传递过来。
季安有点不自在,伸手轻轻去推宴淮的胸口:“少爷……”
他力气小,又不敢真的用力推宴淮,软绵绵的那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挠得宴淮心里更痒痒,一只手将季安贴着他推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不许他动,十分缺德:“是谁说自己睡觉很老实?”
季安那一丁点的力气立即也松了,硬着头皮一闭眼,忍着害羞往宴淮怀里一钻,宴淮挖都挖不出来,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很老实。
宴淮终于笑出了声,不再逗季安了。
他从被窝里伸出来一只手到季安身后去掖了掖被角,又揉了揉季安软乎乎的后颈肉,才又将手收了回去,侧头亲了亲季安的发顶,轻声对他说:“睡吧。”
屋子里炭火燃烧发出来一点 “噼啪” 的声音,两个人合盖一床被子,合枕一只枕头,暖烘烘地抱在一起睡去。
季安是真的老实,以至于第二天藿香来叫宴淮起床的时候,完全没发现床里侧还躺着个人。
宴淮起床气一向大,藿香站门口,离他老远距离将他喊醒,又嘀嘀咕咕念叨:“诶?平安不在啊?一大早上就不见人影,别是丢了吧?”
他说着就要去找,宴淮感觉身后头藏着的那个紧张得喘气儿声儿都没了,揪着他手指动都不敢动,便出声叫住了藿香:“找平安什么事?我一会儿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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