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南欣赏着乐知攸煞白的脸色,废话道:“我说摔了一跤,你会信吗?”
“不信。所以是被谁揍的?”
“你猜啊。”
乐知攸仿佛回到初二的沙坑旁,有个人那么喜欢撩闲犯贱,好于戏弄和调侃,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学生的样子。
人的年龄会长,也会学会伪装,为达目的更是擅于巧用手段。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何承南卸下深情款款的痴情伪装后,依旧是那个卑鄙恶劣的二混子。
他反问:“你不问问我,到底告诉那谁了没有?”
乐知攸就问:“你告诉了么。”
何承南摇摇头:“我信守承诺,你赶来了,我自然就没说。”
“那好。”屏住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了,但乐知攸仍旧没有任何表情,“我想了,反正一辈子这么长,我估计自己也瞒不住的,不如现在就断绝后患。我主动告诉他,总比从你嘴里说给他听要保险一点。所以不劳你再费心思,这个威胁再也不会管用了。”
何承南笑得竖起大拇指:“真会心疼人。”
最厌恶的就是阴阳怪气,前前后后不到一小时,乐知攸已经彻底受够了。
他转身准备走,又被何承南喊住:“你真的不是白开水么?”
说到这个事,乐知攸回过身来:“骗你是我不对,但是强扭的瓜怎么样,你现在应该知道了。”
“‘骗你是我不对’,真够云淡风轻的。”被绷带包扎的脸上浮现出讥讽,“那我骗你,也一样没什么大不了咯,对不对?”
何承南不等乐知攸作何反应,抬起没扎针的右手指指自己:“我这样,你别说你没猜到是哪个干的。”
乐知攸死死盯着这副嘴脸,才稍稍安下的心瞬间惊起千层浪,他勉强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在里面得罪人了,被当成个碍眼的---”
“得了,就是你的邻家哥哥。”
何承南一句句不间断,把昨夜在香樟小路上对祁开说过的话全都重复给乐知攸听,以同样的语气,用同样的手法,再一次杀人诛心。
“所以他肯定没有去找你吧?他敢吗?”
何承南看到乐知攸一大颗一大颗往下砸的眼泪,报复心膨胀到了最高点。
“我们六个人围殴他,打不过。他这么暴力,你可要当心,万一哪天不乖---”
旁边两床的病人正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没声了,但很快,几乎就在下一秒,伴随着隔帘剧烈晃动,属于Alpha的那把声音发出急促的低叫。
乐知攸怒火攻心,冲到床头就抄起药品铁盘,小药瓶骨碌碌滚到地上,而铁盘重重地朝着何承南的头和肩膀就挥舞过去!
病房里弥漫开强烈的牛奶味,很腥,很浓,完全失去了牛奶的醇香。
何承南抬起胳膊阻挡,大骂脏话,乐知攸仿佛听不见,卯足了全身力气狠狠抽他,铁盘连续落下,刺耳的抽击声夹杂哀叫,何承南额上的纱布很快就透出鲜红的血迹。
乐知攸咬牙切齿,闷声暴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输液瓶给扯掉了,掉下来落在白色的空调被上,当他翻上床跨坐到何承南的身上时,膝盖把软瓶压破,药水迅速浸湿了一大片。
何承南本想掀被逃跑,晚了一步,他知道骂乐知攸也没有用,转头冲着隔帘喊:“帮忙按呼叫啊!”
两个Beta病人装聋作哑,他们旁听了全程,对这个嘴巴好贱的Alpha没有任何好感。
更何况,这个Alpha是被民警押送来的,昨晚送来时头破血流,一看就没干好事。
何承南气急败坏,想要用信息素压制也办不到,还不是得谢谢局子赏的抑制剂,就在他暗骂的空当里,乐知攸扔了铁盘,握拳而上,专门照着他缠纱布的地方狠命袭来。
何承南没防住,眼冒金星,心道,操他妈的,看守自己的那个小片儿警呢?
病房外,路棠紧张万分,一边看乐知攸暂且占上风,一边问纪念,护士来了没有,来了没有。
纪念隔着门都能清楚地闻到牛奶腥味,很不好受,他掩着口鼻闷声道:“还没有。”
“竟然还没来。”路棠观战的同时冒出疑问,“房间里也没有报警,难道是报警器坏了。”
纪念往墙上扫一圈,明了了,说:“这是Beta区。”
电梯里,米贝明刚被梁绪盯着检查完伤---一大早,三叉戟停到宿舍楼下,本想还叫上祁开的,叫不动,那就算了,梁绪没有勉强他。
米贝明伤得有点严重,后背和肩膀淤青成片,看着吓人,说昨晚疼得都睡不着觉。
梁绪糟心道:“让你连夜去医院,不去。”
“手机丢了么不是,没手机多麻烦,难道我挂个号还刷卡啊。”
梁绪懒得再跟他拌嘴,叹气,叹完还是忍不住:“医院都有ATM机。”
“哦。”米贝明理亏,欲要岔开话题,问,“那什么,姓何的不是Alpha么,住到Beta区来干什么?”
“没床位了,夏天医院里病人多。”
十二楼到了,梁绪揽着米贝明走出电梯,正好碰见从吸烟区出来的制服民警,他上前问了两句,对上了,梁绪便道一声“辛苦”,接下来他们私了。
这发展米贝明不意外。
昨晚干架完毕,梁绪帮忙报警,他拍完照片之后,告诉梁绪,这六个是动手的,这两个是幕后主使,特别祁开拎着的这个,尤其不能放过。
可偏偏不太如愿,本以为能在拘留所里看见何承南忏悔的苦脸的。
警察当晚一通审问调查,虽然小路偏僻没监控,但在老板手机里明明白白查到了“谁想痛快痛快”的作恶发言,连同六个修车仔一并拘留十五日,接受惩罚教育。
但是何承南,老板一口咬死他的这位朋友是无辜不知情的,是对方打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倒霉受牵连的,且也的确在何承南的手机里查不到相关言论,遂送来医院疗伤挂针。
那就私了吧,私了让“不能放过”提前到来。
警察为人民服务,梁绪和米贝明送民警进电梯,又谢过一遍“辛苦”。
米贝明说:“我应该考警校的,学什么信息工程。”
“是么。”梁绪笑起来,医院里也拦不住他讲悄悄话,“那下次买警服。”
米贝明毫不客气拐他一肘子。
两人穿过护士站,还没走到病房前,就听见骂骂咧咧吵闹不断,还看见有保安抱着清除剂到处喷,整个乱成一锅粥的模样。
梁绪嗅到了并不好闻的牛奶味,裹着盛怒又哀伤的气息。
他和米贝明互相看看,赶忙大步前去,紧接着就被眼前的画面惊住了:乐知攸跌坐在地上,被另一个男生抱在怀里,受伤了,额头中间一片血红,血迹蔓延到脸上,而他的双手正死死捂着脖子,拒绝护士给他打抑制剂。
另一边,何承南伏在床沿,还没有从强烈的头晕目眩中缓过劲儿来。
刚刚,就在护士赶来的前半分钟,他抓住乐知攸的手腕,终于把这个比疯子还要疯癫的人掀翻到地上去,没想到疯子发狂力气不小,竟然拽着他一起滚到床下。
何承南压在乐知攸身上,恨道:“乐知攸,你别又他妈犯病了吧!”
乐知攸硬生生地哽着一口气,怕松了,就打不动了,他拽住何承南的衣领:“我犯病,你也别想好过。”
说完,毫不犹豫地就扬起拳头,可惜被截住了,那也不要紧,乐知攸梗起脖子,闭上眼就朝何承南的额上狠狠一撞,痛到脑袋要裂开也不想罢休。
何承南骂得嗓子都破了音。
可是第二下还没来得及再撞,身上就一轻,乐知攸眼睛花了,被路棠拽起来,而何承南正在被纪念无缝衔接地抡拳头,直接就被打趴在床沿上爬不起来。
米贝明“喂”了一声,说:“这是,什么情况?”
太乱了,没有人理会他。
护士准备对乐知攸用强制手段了,乐知攸哭喊着往路棠怀里躲,那口气已经松掉了,他全身都好累好累,只剩下一张嘴央求道:“我要回去安抚他的,别给我打,不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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