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昼皱了下眉,扶着额头,越过金池想要上楼去浴室洗漱,顺便看看胳膊怎么回事。
短暂的交流,和以往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两人错肩而过的一刹那,金池往下瞥了一眼,真的就随意一瞥,立马看见裴昼看不见的胳膊后侧,印着一个清晰可见的鞋印!
金池:“!”
金池傻眼了,大清早的瞌睡虫一瞬间全没了,原本往厨房走的脚一转,跟上了裴昼。
要是这大少爷去镜子面前抬起手臂一照,误会他踩的还好,万一这缺心眼的裴大少忽然机灵起来,对比鞋印,发现不是俩人的,这不就坏了事?
裴昼按着手臂,嘴里嘟囔怎么这么痛,昨夜当真醉得人事不省,压了一整晚?
他顺手按了下楼梯边的灯开关,灯没亮。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跳闸了,没电,过会儿叫师傅上门修。”
裴昼给吓了一跳,回头瞪金池:“怎么没点声,你上来做什么!”
金池早就想好了说辞,指指他身上被毛毯裹了一晚,被汗水打湿的衬衣,一脸羞赦:“衣服脏了,要不少爷脱下来,我现在拿去洗?”
这么件小事值得巴巴跟上来?也就金池对他上心,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
裴昼神色稍缓,拢着衣服:“我上去换好了给你。”
金池却出乎意料的倔强:“少爷穿着不舒服,现在就换吧。”
这是金池最近第二次反驳他的想法了,裴昼臭着脸,扭头往上走:“说了上去就给你,别催了。”
往日这么说,不管什么事,金池向来不拒绝,低着头应了,岂料这回金池不知道吃了什么药,见说话不顶用,还上手扯他袖子。
力气还大得很!
完全不像平日表现出的柔弱样子!
裴昼差点被这股巨力拽得一脚踩空,好不容易才站稳,拽着袖子又扯回来,不可置信:“你干什么!!”
金池:“现在换!”
裴昼:“不!”
“滋啦”一声,脆弱的布料从咯吱窝下断开,金池倒退两步,手中拿着一整条衬衣袖子,愣了半秒,飞快地揉成一团,藏在背后。
留下裴昼呆若木鸡捂着光森的右臂,一脸凌乱,仔细看脸上还带着点羞耻。
他气得浑身颤抖,太古怪了,他就觉得金池这一天哪里怪怪的,完全没了过去的眼色,时不时就得驳他一嘴,这一天顶嘴的次数,当得上过去两年的总和了!
现在还扯坏了他的衣服!
这可得了!
裴昼气得英俊的脸庞变了形,重重往下走了几步,看着金池正要说话,忽的顿住,眯着眼朝他脖子看去。
“那是什么?”
金池原本调动着表情露出做错事的表情,试图蒙混过关,听他这么一问,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去掏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不是他多疑,是这一天的突发事件太多了,不得不防。
只见相机屏幕里,肤色雪白神色乖巧的黑发青年,修长的脖子之下,锁骨之上的区域,印着一个咬痕。
看得出咬的人用了力,两行整齐的齿列规规矩矩排列在肌肤上,泛着粉,十分暧昧。
金池:“……”人干事?
金池成年之前的脾气着实不算好,自从以为虞临渊死去后,其实好了不少,从来没有真正动怒过,只是这回被熊孩子接二连三的挑衅,他难得的感受到了心里逐渐升起的一点火气。
他没了和裴昼周旋的心思,见对方还欲凑近点看,一把拉上衣领,不让他看清,“没什么,过敏了。”
裴昼心中越发古怪,疑心那看上去像个新鲜的咬痕,但他心里清楚,金池时时刻刻呆在犀园里,昨天更是一天没出去,哪有时间和别的人接触?
只是金池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他想上前扒开仔细看看,倒显得自己急色似的,引人误会。
最近这几天诸事不顺,裴昼心中郁卒,居高临下地站在高几阶的楼梯上,按压怒气,讲起了道理:“金池,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因为我几次没控制住脾气,对我不满?”
见金池没什么表情,像被说中了心事,裴昼了然,指责他:“你脑子里不要整天装着情情爱爱,你不需要工作,自然不知道我最近工作有多烦恼,能不能省省心,像以前一样懂事?”
“算了,你花着我的钱,被养在家里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外面的不容易。”他不耐烦道:“行了,空了我会请老师上门,多教你一些技能,免得什么都不会,说出去丢人。离开我,你还能做什么……”
这顿喋喋不休的裴氏PUA,终止于金池卧室里轻飘飘传来的一个词。
“傻逼。”
裴昼数落声戛然而止:“谁?骂我?!”
金池一心想去找虞临渊算账,压根没听清虞临渊在哔哔什么,乍得听见这句话,心里怒气一顿,差点没笑出声。
……昨天那家伙还只会骂蠢货,白天他就带人刷了会儿视频,怎么就学上了?
裴昼疑心自己听错了,不然在自己别墅里怎么会听见别的男人声音,他神情僵住,问金池:“你刚才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屋子里那声音专跟他作对似的,与刚才的语调语速一模一样,又骂了一遍,“傻逼。”
裴昼这回确信自己没听错,指着眉毛可疑抖动的金池,半天说不出话来。
金池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笑意,虞临渊可真是个人才,如果说以前的他踩在他的性取向上,那么现在就总能出其不意地踩在他笑点上。
金池重整脸色,基本上放弃了治疗,语气诚恳:“你听,我的新短信铃声是不是很特别?”
他琢磨是谁被耍了这么几次,都不该再信了,谁知裴昼还真缓了口气,看上去有几分相信,这么傻白甜,看得金池难得生了几分愧疚,忍不住都要主动摊牌。
这时骆闻希打来了电话,将裴昼从大清早心情剧烈起伏的波动中解救出来。
“阿昼.....我喝醉了,一觉醒来,不知道这里是哪,好像在哪个酒店。”骆闻希软软的声音隔着手机都能听见一点,“你能不能来接我,我好害怕。”
裴昼听了脸色大变,连衣服都没换,随便抓了件外套匆匆披上,口罩墨镜都没带,就这样跑了出去,也不怕被记者拍到。
鸡飞狗跳的一早上戏剧性的落了幕。
金池在原地站了会儿,把手中捏成一团的袖子扔了,下楼回到房间,推开了门。
房间里,虞临渊旁若无人地靠在床头,目光在他被衣领盖住的脖子刻意流转一圈,“那傻逼被你气走了?”
金池没说话。
虞临渊敏锐地察觉到金池此次进来时的心情,没了之前的平静,显然受到了影响。他不无得意,明显高兴起来:“生气了?你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金池走到床前,拖鞋也没脱,一把按在虞临渊的肩头,把人压在身下,对准近在咫尺的脸颊,一口咬了下去。
虞临渊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仰躺在床上,生平第一次被人扑倒,皎白如月的脸上充满了愕然,脸上一瞬间的刺痛唤醒了他的神志。
金池俯身单腿跪在床上,手死死摁在他的锁骨处,不让他起来,几秒后才抬起头,盯着虞临渊气得瞳色都变了色的眼,慢吞吞道:“扯平了。”
虞临渊顶着脸上的牙印,死死盯着他挑衅般露出的两颗犬牙,如果不是药劲未全消,真恨不得咬死金池,脸上的表情极为可怖。
不,不能这样。
太便宜他了。
他杀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陌生的,愤怒与兴奋交加的冲动,他想要看眼前这个仿佛什么都折不断的人,在他面前露出满脸泪痕,崩溃哭泣的样子。
这是第一次,虞临渊手上不曾鲜血,心中杀意消得一丝不剩,那瞬间,他像被人定住,停止了挣扎,思路空白了一会儿,沉沉睡去。
金池察觉不对,连忙起身,见虞临渊呼吸平缓,双目紧闭,仿佛睡着了的样子,发出了和虞临渊昨晚一样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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