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没骨折,就是肿了,手包几天就好了。”
“哪里的门夹的?”
余近南用舌尖抵着上颌,不清不楚的说了一句:“…… 你家的。”
夏迪亦没听清:“什么?”
“你家的。”
“我家的?” 夏迪亦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这男人竟然连招呼都不跟他打,打算独自去面对夏妈妈了。
夏迪亦又气又急,可到底还是心疼自家男人,他瞅着余近南包扎得跟馒头一样的左手,语气僵硬的开口:“那疼不疼?”
“不疼的……” 余近南终于学机灵了点,他察觉出夏迪亦软和下来的语气,立刻狗腿似的上前,“迪迪,你再帮我吹吹,就会好得更快了。”
夏迪亦低下眸子,看着近在眼前的,显得非常滑稽的手,两人间好不容易才有的温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近南,如果你不想说话可以不说的。”
余近南听不懂夏迪亦的意思:“没有,这些都是我发自内心的。”
夏迪亦不想跟余近南纠结他的语言天赋,他换了个更重要的话题:“这是我妈的杰作吧?她是不是打你了?”
其实这句话听起来更像一句废话,任何人换位到夏妈妈身上都不会给余近南好脸色,但余近南本人根本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如今的情况变成了这样——夏迪亦觉得余近南很冤,余近南不觉得自己很冤并且甘愿承担这份责任。
“阿姨怎么可能会打我?” 余近南笑了起来,“她就是想赶我走,可是我又不肯走,然后我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手给夹了。”
夏妈妈也算沉得住气,都到这个局面了她竟然愣是没打电话给自己儿子。夏迪亦咬了咬唇瓣,问他:“我妈没说什么?”
“她不知道我手变成这样了。” 余近南挥挥手,无所谓的口吻,“迪迪你也不要跟她说哦,我担心她知道以后会以为我在卖惨,然后会更生气。”
“嗯。” 说到底夏迪亦也没有立场去阻止或者去责备什么,本来这些就是因为他而产生的,夏迪亦觉得自己追求爱情的背影是挺帅的,不过似乎总有人跟在他身后给他擦屁股。
“要不我明天给她打个电话吧。” 夏迪亦踌躇道,“她最多也就骂我两句......”
“没事的迪迪。” 余近南倒是想得开,“阿姨拿我出气你才不会遭殃,否则她肯定要埋怨你了。”
反正余近南现在在夏妈妈眼里就是一个无赖,他也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大不了就少一条胳膊或者断一条腿,说难听点这就是一场游击战,余近南得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饭吃了吗?”
“没有。”
“怎么不吃?”
夏迪亦瘪瘪嘴:“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那现在呢?” 余近南故意拿自己那只包着纱布的左手去触碰夏迪亦的脸颊,“还生气吗?”
正在两人说话间余近南的手机响了,他艰难的掏了出来,看见来电显示的瞬间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
夏迪亦看着他立刻变奇怪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我妈。”
夏迪亦怔了怔,他好像是第一次从余近南口中听到他提这两个字。
余近南回想起刚才在车厢里自己母亲那冷淡的态度,一时间还没想出自己该摆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
“喂,妈。”
“刚刚林宇宁的妈妈打电话给我。” 手机那头的女人单刀直入,“林宇宁跟她讲你结婚了。”
“嗯。”
“你跟林宇宁分手了?”
“分了。”
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偷听对话内容的夏迪亦听到这两个字,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什么时候分的?”
“很早,” 余近南淡淡地回答,“回国以前就分手了。”
“怎么没跟我说?” 她的语气听起来含着责备,“我还经常和他的母亲见面,这样不是让我很尴尬?”
余近南觉得她的言论很好笑,但夏迪亦又站在自己面前,他又不好把话说得太尖锐。
“那你现在知道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不告诉我还有理了?”
“没有。”本来余近南还对这个所谓的 “母亲” 含着一些些奢望,不过现在看来他不说结婚的事完全是正确的选择。
“本来我们就不太联系......” 余近南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你又那么忙,所以我觉得没太必要。”
女人仿佛并不关心余近南的结婚对象是谁:“为什么分手?”
“不喜欢就分了。”
“哦......” 背景音里又出现了稍显稚嫩的童音,余近南觉得有些聒噪,于是想结束通话,“妈,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什么时候见见?”
“...... 什么?”
“你不是结婚了吗?” 女人的声调同余近南一般冷淡,“什么时候让他来见见我?”
“你......” 余近南一直强装镇定的神情在此刻终于出现了裂缝,他的脸上浮现出惊愕,“你要见?”
“见见吧。” 那头的声音停滞了一会儿,接着又响了起来,“你们办过酒席了?”
“还没有,只是领了证。”
“什么时候办酒席?”
“还在考虑。”
“那见见吧。” 女人笑了起来,只不过她的笑声显得有些冷,“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余近南望着面前的夏迪亦,沉默了半晌,说道:“我问问他。”
“余近南,” 那个被称作母亲的人唤了他一声,接着非常冷漠的开口,“你办酒席的时候千万不要叫我。”
夏迪亦一直关注着余近南,他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然后回应了一声。
“我知道。”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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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事项第三十九条:“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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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余近南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自己光鲜亮丽的家庭之下隐藏的是怎样的暗潮。政治婚姻给余近南带来了让别人艳羡的物质条件,然而随之而来的同样也是别人很难感同身受的童年。
从那时开始余近南就变得不太爱讲话,学校里的老师常常在背后讨论余近南同学不太合群的性格。父亲和母亲三天两头的争吵就已经使还没完全懂事的余近南觉得很累,他们俩似乎都不想再继续维持这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
母亲看他的眼神总是抱着很复杂的感情,小时候余近南认为妈妈是不爱爸爸的,但至少是爱自己的,因为他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忽然发现母亲对他的爱好像也是伪装的,他不仅讨厌父亲,似乎也很讨厌他这个儿子。
在余近南上中学的时候,父亲跟母亲终于离婚了,貌合神离的两人终于摆脱了彼此。本来他们结婚的原因就是因为双方的公司都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如今即便没有了婚姻的维系,公司仍旧能很好的运行下去。那么谁还能愿意天天回家对着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所以他们马不停蹄的办离婚手续,仿佛慢一秒就会让自己多难受一分。
余近南还记得母亲离开家时是笑着的,笑得很灿烂,很开心,至少他印象里这个女人好多年没那么笑过了。母亲走后不久父亲就回了家,然后开车把他送到了爷爷奶奶那里。
他确实是无所谓他们俩离婚以后他跟谁,可好笑的是他们两个谁都不要他。
后来余近南便在两位老人家里长大,好在两位老人对他是真心的,余近南往后的日子也终于趋于平静,而这些事情都是他一直没有跟夏迪亦讲的。
夏迪亦听他说完 “知道了” 以后就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他听了七七八八,见他切断通话忙不迭的问道:“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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