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现(35)
不久后春季赛开赛,之后又放了年假,易繁过年回去胖了一圈,看着更好揉了。秦宇也没控制自己,见到易繁的当晚就捏着小孩儿的脸使劲揉了一把,揉得易繁有点儿怀疑人生的时候他才松开手。
瘦有瘦的好,胖有胖的福。但易繁总是想瘦一点儿的,特别是差点儿没套得上队服的时候,他打定决心要减肥了。
深夜,他躺上床,刚用微博小号转发了几个减肥操的视频,方迟就推门进来了,开门见山地问:“你有什么喜欢的人么?”
易繁发自内心地骂了句脏话后,打了个呵欠,瘪瘪嘴,坐起来靠在床头反问他:“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是温途么?
他没有把后半句话问出口,而是等着第二天仔细观察了整整一天后才得出来了这个结论,当天问出口后,方迟也的确承认了。
他喜欢温途。
方迟的眼神一直跟着温途,说话时嘴角永远带着的笑,眼底那试探又灼热的情绪翻涌得太过厉害,他和方迟算是一块儿长大,但从来没见过方迟这样看着一个人。易繁长叹一口气,有点儿不能接受发小先他一步找到真爱的感觉。
他对同性恋倒是没什么看法,谈恋爱嘛,和谁不是谈。
易繁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方迟那状态好像挺眼熟的。那种恨不得掏心掏肺,将下半辈子的温柔全都付出的状态,他好像是在哪见过。他又叹了口气,准备转回自己的桌前,余光却瞥到了最边上的人影,他似乎正在看着自己。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易繁飞快转回桌前抬起手捂了捂胸口,手再垂下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塞进了大腿底下。
不可能吧。
他想。
怎么会呢?
第49章
猜测这东西,要是落在别人身上都无所谓,可它偏偏落在秦宇的身上。但是仅仅凭借一个眼神,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吧?方迟不也经常盯着自己看么?虽然那只是因为上学时座位前后座的。
秦宇和方迟有什么不同的?
认识时间时长不同罢了,两个人对他一样的好。方迟的好要更含蓄些,表露出一幅嫌弃的模样,实际上是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那秦宇呢?
易繁怔了下。
那秦宇呢?
对方好像只是一味地陪着他。不管是保级赛前夜还是江弘退役那晚,又或者是被温途一控四失去世界赛资格的那天晚上,好像他一回头,秦宇都在他身旁。
不声不响的,一直都在这里。
易繁吸了吸鼻子,安慰自己只是想多了。
初春时节,绿像一场侵袭而来的瘟疫将冬季最后一点儿景象都抹杀掉,迫不及待地落下春雨,将树枝的嫩芽唤醒,处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洼。
先前进场馆时天上还挂着明晃晃的太阳,等NK一众人打完比赛,张应岘说要请他们吃饭,等出了场馆,空中又飘起了细雨。
易繁躲在队伍最后头也未能避免刘海被吹成中分的命运,此时正皱着眉,垂下脑袋摇头晃脑的,把刘海给晃回额前了,才问道:“还去吃么?”
“吃啊。”张应岘正拿着手机订座位,“又不是站在院子里吃,怕什么?”
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请客吃饭的金主爸爸都没什么意见,他们几个蹭饭的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这阵儿雨下得愈发大了起来,如何从场馆门口一路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跑到路边的车上是个难题,就算司机把车子开过来了,他们也还得走上一小截儿才能走到路边。
“你们直接跑过去,车上有毛巾,这次忘了带伞了,我的疏忽,下次……”张应岘嘱咐的话还没说完,后头的易繁突然把外设包反过来背在身前,嚎了一声:“冲呀!”就冲入了雨中。
秦宇站在他身前一个位置,没能反应过来,见着人跑进雨幕里后低声“哎!”了一声后也跟着跑了进去。
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裤子,易繁也不在意,捂着外设包一路跑到车边,司机早早开了车门,连忙将人拉了上去。
“谢谢叔叔。”易繁把背包往椅子上一扔,扭头把秦宇也拉了上来。
两只手握在一块儿,带着冰凉的雨水和掌心的温热,易繁怔了下,随后松开了秦宇的手,一边扒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转过身去问道:“毛巾呢?”
张应岘也跑了过来,指着司机座位后头的袋子道:“那边。”
易繁走过去拿了几张毛巾出来,一人分了一张后手里还剩了俩,他环视一圈儿,发现方迟和温途还没上车。从车窗里往外看,下路那俩还在场馆门口的屋檐下演情深深雨蒙蒙,方迟把自己的队服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温途脑袋上,温途又把它扯下来还给了方迟。
“操,”易繁感叹了一声,“方迟对我都没这么温柔过。”
不等有人回他,那边的下路组又有了动作,像是在比赛赛跑似的,摆足了架势,结果温途突然跑出来,方迟还愣了下,随后无奈地笑着跑进了雨中。
“你觉不觉得,”张应岘伸手碰了碰教练,“谈恋爱影响智商。”
教练擦干了自己的眼镜,戴上后从怀里掏出比赛时的记事本,一本正经道:“方迟和温途的比赛数据要比谈恋爱之前好很多。”
“他们在谈恋爱?!”易繁前不久刚知道方迟喜欢温途,却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他看着温途和方迟越跑越近,也将张应岘和教练的话收进了心底,悄悄攥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常常有人将下路组比作两口子,这么调侃一声也算是平常,但如果真是开玩笑,他顺着张应岘他们的话说下去,方迟喜欢温途的事儿是不是就暴露了?
下路真的在谈恋爱?还是只是领队他们的一句玩笑话?
易繁有些摸不清。
恰巧这时候秦宇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你觉得呢?
易繁抬眼朝他望去,视线像被火燎了似的飞快收回来,嘴边的话犹豫几番,最终只能故作认真道:“我觉得没有吧,两个大男人怎么能谈恋爱呢?”
“嗯。”秦宇玩着手机的手缓缓用了力,手上青筋凸显出来,不过一瞬,他又松了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视线却避开了易繁所在的地方。
易繁长舒一口气,觉得还好没把方迟给卖了,却又觉得心里梗了一块儿什么东西似的,怎么都不舒服,他把自己那一侧的车窗窗帘拉上了,深吸一口气,心里的堵塞感也没有舒服丁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说完这句话后车上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吃过饭回到基地又是一轮复盘以及总结会议,秦宇像是丢了魂似的,被教练点了好几次名,易繁好奇又小心地盯着身旁的上单看了一会儿,结果也被教练点了次名字。
一通赛后总结折腾完以后也没了精力去打rank,干脆就放了人回去休息,结果几个人压根儿闲不住,自己又回了训练室里,打打rank看看新番,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休息。
易繁习惯性地拉开自己的小柜子,拿了几颗糖出来,放到方迟和秦宇的桌上,想了想,又放了一颗到温途的桌子上。
“谢谢。”温途点点头,想想从自己的柜子里拿了一小包手工曲奇递给他。
“谢啦。”易繁接过饼干,蹦跶着又去了秦宇那边。他放在秦宇桌上的糖连地儿都没挪一下,秦宇仿佛没有发现那颗橘子味的水果糖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屏幕。
“吃曲奇吗?”易繁凑过去,“温途给我的。”
“不了,”秦宇依旧看着自己的屏幕,“谢谢。”
“……哦。”所有的话都被秦宇那句谢谢给塞了回去。
易繁手里还握着那袋手工曲奇,看着秦宇的发旋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抬手戳了戳他:“你是不是生气啦?”
“没有。”秦宇终于舍得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仅仅是一眼,“我生哪门子气。”
“今天比赛的时候啊,”易繁蹲下来,歪着脑袋看他,“你让我去反蹲我没去,可是那波我去反野更赚一点啊,我也相信你不会被抓死嘛,你生气啦?”
秦宇的视线一点一点重新从屏幕上移开,落到了易繁脸上。
这样的视线易繁见过无数次,里头像是掺了春雨的柔和又像是掺了夏季明媚灼人,他没有办法形容那一瞬间是什么感受,只是猛然想起了他们认识以来,秦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养成了在口袋里放几颗糖的习惯。
“没生气,”秦宇的声音很轻,随时都能被训练室里噼啪作响的机械键盘声盖过去似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易繁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站了起来,把那袋曲奇和糖都放在了秦宇桌上,转身走出了训练室。
然而等他第二天来到训练室时,那袋曲奇和那颗糖都还在秦宇的桌上,一点儿位置都没挪过。
“你不爱吃么?”温途也瞥见了秦宇桌上的东西,摸摸鼻子有点儿迟疑地问,“我给你别的?”
“没有,不用,我挺爱吃的。”易繁扯着嘴角把这几句话说完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好像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捧着曲奇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拉开自己的小柜子想拿两颗糖来缓缓嘴里的苦味儿,拉开后却发现昨晚拿出的空缺的地方没有被补满。
操。
易繁低声骂了一句。
直觉告诉他秦宇生气了,并不是因为他没去上路反蹲,而是因为别的,他未曾注意过的原因。
可是对方不说他怎么会明白?他又不没长秦宇脑子里,看秦宇这个反应,有没有脑子都还不一定呢。
易繁也有点儿生气了,气得莫名其妙,也气秦宇的莫名其妙,连着几天都没摆出好脸色,秦宇却没发现似的,自己打着rank,训练赛时流畅沟通交流,明明一切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所有的事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面纱,模糊不清。
他抓不紧,也找不到迷雾中的那根线。
又拿下了一场常规赛的胜利,走过后台的时候,易繁没忍住往秦宇那边走了两步,上单却快步走到了彭离身边,捧着外设和彭离说着什么。
“靠。”易繁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骂了一句,音量没控制住,被往来的工作人员瞥了几眼。
回到休息室,他将外设往背包里一塞,气呼呼地夺门而出,休息室里的几个人对脸懵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放在了秦宇身上。
“不关我事。”秦宇耸耸肩,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以后不用你们帮忙送助攻了。”
方迟一脸我平时也没送助攻的模样,拍着他的肩膀问:“怎么了?”
“没什么。”秦宇把键盘缠好,放进背包里,转身出了门。他出门后,抬眼就能看见小孩儿还站在走廊口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