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死啊,皇城脚下居然就把军中风气败坏至此,徐鹤鸣已经不敢想各地的军队都是什么德行了。希望是她想多了,只是永川伯仗着后台所以格外大胆才会这样。
永川伯家世不凡,为太后母族,所以才能在天子脚下担任重任。可惜的是,永川伯并无心整顿军中防务,他也不对军纪进行约束,整日在外游山玩水,醉心于锦绣富贵。
军中事务偶尔过来点个卯,至于寻常操练,那是不管的。虽然对军事不了解,但是永川伯颇为擅长盘剥,在他的任中,城防军数量不断膨胀,从最开始的三万人一路涨到现在的六万,之前的虽然也贪污腐败,可最多就吃掉了一万人的空饷,永川伯来了直接不知道翻了几倍。
纸面数据看起来花团锦簇,要是有谁想巡视军营,永川伯还特意养了千余名好吃好喝的士兵,看起来精神抖擞,盔甲鲜明。
一旦外人来查看,就把这些样子货摆出去,众人见他军容不凡,士兵高大威武,还有不知详情的,盛赞永川伯带兵有方。
知情的,想到永川伯和皇室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愿意平白得罪人,也都闭嘴不言。就这样,永川伯借着加强防备的名义,不断登记造册增加军队数量。
若是谁有异议,他就去找太后哭诉,说是朝臣们瞧不起他外戚出身,总是攻讦他,他在任上好不容易有点作为,那些大臣们百般阻拦。他们明知道自己的依仗就是太后,还敢如此作为,这不仅仅是轻蔑他,更是蔑视太后的威仪,因为他们都是沈氏一族。
太后是其姑母,她对于军中诸事为了避嫌,怕引起丈夫的忌讳,是不会去管的。也没有谁敢去她面前提起真正的阻止原因,因为摸不清这是不是太后首肯,示意永川伯当她的黑手套,帮她敛财。
可要是拼上自己的前途不要,赌一赌她因此是否会大义灭亲,这谁也不会这样干,左右吃的不过是魏国的国库。外戚嘛,这种存在有的做的更过分,永川伯就是胃口太大了,其他的也没有欺压到诸臣头上,犯不着为了这玩意触怒太后。
永川伯仗着太后威势,可以说根本不怕底下的大头兵告状。
他的姑母是太后,太皇太后去五台山礼佛,小皇帝尽管不是太后亲子,但终究要奉其为母,也和他有亲缘关系。后宫除了一些太妃外,还属太后姑母身份尊贵。小皇帝不过十岁,还不到选秀时候,新的外戚集团尚未出现,永川伯自然无所畏惧。
外戚和皇室天然关系深刻,只要不是心怀不轨,朝臣也很少对外戚有过高要求,不惹是生非,就已经是极为明白事理了。
既然这样,永川伯有什么可怕的。喝兵血多常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徐鹤鸣接手这烂摊子后,立刻就把本家亲信叫来,她已经不敢相信永川伯留下的人了。
将要紧之处安排给信得过的心腹,徐鹤鸣又开始预备招兵,永川伯搞坏了风气,现在偷奸耍滑的不少,若是平时还能大力整顿,裁撤兵员。
现在外面有敌军,不可在此时做些影响人心动荡的大动作。因此,徐鹤鸣一面派人清点库房,理清存粮兵器数量,一面又着手调查真实的人员数目。
永川伯离任后,那些军中其他军官,知道徐鹤鸣背景不凡,倒也面上乖觉,没有明着唱反调。再加上皇帝亲信听起来也能唬住一些人,徐鹤鸣就这么先拉起了一班人,把防务安排部署好。
这个样子的军队打打防守战还差不多,要是拉出去和胡人进行野战,徐鹤鸣可以肯定,一败涂地是能够预见的。因此,她任凭外面骂声一片,始终约束部下不许出城。
千头万绪没有理清楚,她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直接住在了城墙附近,好方便处理事情。此刻见到亲信过来寻她,心中顿时一个激灵:“可是城门处有什么意外吗?”
徐文慧摇了摇头,她知道徐鹤鸣最担心的是什么,因此立刻说道:“瑾瑜姐说,西城门那边,有个小队长看起来不对劲,在给许多人分酒。
您之前下令不许饮酒,他却这么公然违令,而且还试图给我们送酒。被拒绝后还有些不死心,瑾瑜姐觉得有些不合理,想请您带人过去看看。”
徐鹤鸣并没有不把族妹的警告当回事,想到那些胡人,现在每天定时叫骂,之后便去吃饭睡觉。可是自己这边如果真的把对方的作息安排,当成每天的稀松平常。
要是他们乃是故意如此,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从而突袭,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兵者,诡道也,不可不防啊。
战争是严肃的,要分出生死高低,自己身后是无数百姓,肩上担负着皇帝的殷殷嘱托,自然要小心谨慎。
于是,徐鹤鸣点齐人手,然后往西城门处。
正当这时,突然有一名何姓副将拦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副将,徐鹤鸣尽管心中焦急,面上还是沉稳自若:“何将军,有什么事情吗?”
何宁心中暗道,我自然是没别的事情,只要能拖住你就行。想到李家偷偷给自己塞了大笔银子,没做别的要求,只叫他今天务必要缠住徐鹤鸣,万万不可叫她离开,手段不论,隐约暗示他必要时还可以寻求赵家的帮助。
他不是傻子,这个要求就透着古怪,为何不早不晚,偏偏就要求一天内控制住徐鹤鸣的行踪,那便是他们想要达成的目的在这一天内已经实现了,所以自然不需要他多费功夫。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需要一军主帅不能按时去处理?联想到城外的胡人,还有隐约听说的传闻,以及李家向来的作风,这明显是打算里应外合了。
何宁的妻子是李家的旁支,这关系已经算是紧密了,他能有如今的职位也少不了李家的运作和银钱开路,光孝敬给永川伯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光凭借他自己,怎么能掏的出来,还不是全靠妻子家里拿钱。
也因此,对于李家的要求,他实在是难以拒绝,一方面是感情因素,那毕竟是妻子的娘家,更重要的是,李家早就和他的利益互相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么去分割?
若是事情成功了,他自然是有功之臣,能够被记上一笔功劳,还能有银子拿,这当然皆大欢喜。可要是图谋失败了,他和李家的关系这么密切,自己还能跑得了。更别提,他以前还暗中偷偷给李家和胡人牵线了,要不是自己在军中居中调度,糊弄永川伯,李家也不能这么顺利就和耶律承启勾搭上。
他们的联系本来是走私一些魏国的东西到草原,后来渐渐一发不可收拾,当李家下定决心要站到胡人那边时,何宁积极出谋划策,这最后要是被抖出来,一桩桩一件件他可是逃不了。
所以,这事必须办成,他无法接受失败的后果。
想到这里,硬是挤出来个笑脸,何宁说:“徐大人,属下有要事要向您禀告。军中的粮食受潮,恐怕会发霉,还请您去看一看,早做决断。军中不可无粮,本来剩下的粮食就不多了,属下害怕被其他人知道后,会有人趁机散播谣言,所以得知此事后,立刻就来寻您了。”
徐鹤鸣转念一想,轻易的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眼下最重视的是各个城门,还有就是粮食和武库,带来的人也都分散在这些地方,她刚来军中时,明明已经叫人打开库房看了,粮食虽然不能说是堆积如山,但也够全军吃不少时间,那时候的粮食可都是干的。
她还伸出手抓了好几把细细看了,没有虫子蛀蚀的痕迹,最多就是时间放的有点长了,这完全在徐鹤鸣意料之中,毕竟军中采购,陈米和新米肯定不是一个价钱,永川伯会选什么买那简直不用猜的。还好,他没有丧心病狂到拿一些不能吃的粮食来充数,算他稍微有点良心,虽然不多。
为了避免被本地派系欺瞒,她还特意安排心腹,在众人没注意到的时候,看了看是否存在屋顶瓦片缺损,是否有漏雨的痕迹,防火准备做的怎么样,外面的太平缸里的水够不够,还怕被鼠类偷吃了粮食,专门找了些猫儿养着。
准备工作做到这个地步,徐鹤鸣自忖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问题,粮食虽然重要,但城门那边更重要,洛京很大,足足有八个城门,她一个城门撒点人,可信的人基本上就分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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