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
何棠江跳下床,只留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剖白罪行的上铺看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
“韩峥,什么事?”
“今天中秋节,你们应该休息。”电话里,韩峥的声音果断决绝,“我带你去训练场看下。”
“训练场?”何棠江一顿,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训练场吧,恐高症还没治好,就这么去训练不会出人命吗?
“你等等……”
韩峥抢在他之前开口:“今天不会做正式训练,只是熟悉一下场地,顺便带你见个人。”
“见谁?”
“叶顾问。”
作者有话说:
一般人是不会拿着哑铃直接上门的,所以韩峥不是萌,是真的有病啊。
本文又名——两个精神病人的征服高山之旅。
PS:本文的心理分析全部是阿歪基于常识的分析,再加上搜索栏的助力,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分析,肯定不严谨,不要当做真的治疗参考哦。
PPS;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见。
第16章 为什么登山?
北京国家登山基地,地处怀柔区环湖路一号,从京华大学坐公交赶过来全程四小时零一分。
“这里既有人工岩场也有自然岩壁,还划出一部分来做定向越野。”从公交车上下来后,韩峥就一路为我介绍,“除了训练费贵一点,对于我们高山探险来说,算是比较合适的训练基地。”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介绍,“高山探险?我以为我是来登山的,和探险有什么关系?”
韩峥停下脚步,用一种很难以言说的眼神看了我好久,就在我以为他忍不住要揍我时,他才开口:“你以为户外登山有几种?”
我看他继续往前走了,才松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登山,就……户外和室内?”
反正我只能说的出来这两种。
“室内攀登以室内攀岩为主,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属于登山。”韩峥说,“我刚才跟你说的高山探险,是指以登顶像K2那样海拔在三千米以上且山顶积雪终年不化的山峰为目标的登山运动。还有一种类型叫做竞技登山,就包括了攀岩、攀冰,我上次参加的CXG比赛,就属于竞技登山的一种。高山探险和竞技登山的区别,你知道在哪吗?”
这次我如实摇了摇头,陈恳地请教。
“在于对手。”
“对手?”
“没错。竞技登山的对手是人,你需要打败的是其他参赛者,只要比他们更快、更强,就会赢得名次。而高山探险的对手,并不是任何人,完成登顶的人也不会获得什么名次。”
“那高山探险的对手是谁?”我好奇起来,“难不成是老天爷?”
韩峥看了我一眼。
“‘因为山就在那里。’”他突然说了一句莫名的话,然后才道,“在被别人问到为什么要攀登珠峰的时候,英国一个登山家这么回答记者。这也是他留给公众的最后一句话。1924年他消失在了攀登珠峰的路上,直到1999年,其他攀登珠峰的人才找到了他的遗体,像何山一样,他被一座山永远地留住了。”
在他提到何山名字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高山探险的对手,是山。”韩峥说,“成功登顶,是每个挑战高山探险的人都渴望的胜利,但是挑战失败的人,则会将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永远留在那,直到下一个路过的登山者或许会捡回他的一点遗物,带回人世。”
“这有什么意义?”我忍不住反驳,心里充满对何山,以及像何山这样的人的不认同,“难道平平凡凡地活着就这么不能忍受?非要去送死,他们死了一了百了,可家人呢?他们考虑过给别人带来的麻烦没有?”
之前升起的一些对登山的兴趣,在韩峥对高山探险这个词的解说下完全被浇灭。至少现在的我无法想象是什么促使着这帮人前赴后继地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偏要与山争个高下!
我狠狠瞪着韩峥,大有如果他要和我争论,就大战八百回合的气势。
“到了。”可出乎意料的,像来脾气不好的韩峥听到我这样反驳并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窝火,一种无法言明的无名之火熊熊燃烧着心肺。
“前面就是室内训练室,叶顾问正在里面等我们。”
“你等等!”在韩峥踏进训练室前,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注视着韩峥的眼睛,想要看清他是否有一丝想要回避问题的迹象,然而没有,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回答:“我不会结婚。”
“啊?”
“我父母已经离异,分别成立了家庭。我不会结婚,不会找伴侣,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的死亡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韩峥极其冷静地说了一番令人觉得冷血而可怕的话,“如果你担心我像何山一样对自己的家庭造成伤害,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不是……”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该害怕,“命……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你就这样浪费不觉得可惜吗?”
“浪费?”韩峥反问我,黑色的眼睛里闪烁过一抹嘲笑,却突然问我:“你现在每天上课几个小时?”
“啊?最多八个小时吧。”
“那剩下的时间呢?”
“就睡觉,看看小说,玩呗。”
韩峥笑了。
“一秒。”
“什么?”
“十一月份,我要去尼泊尔参加一个冬攀项目。为了顺利完成冬攀,我每天安排自己睡眠、进食、训练、学习,在可以自由控制时间的时候,每一秒的时间都花费在为达成目标而在不断提高自己上。何棠江,或许你觉得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成家立业,再加上一些闲暇娱乐,是你的人生该有的模式,但不是我的。”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哪怕明天就死在攀登的路上,我也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浪费了。”
我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我竟然被韩峥教训了,被这个不知何时会在哪座雪山上送了性命的人嘲笑在浪费人生。这让人很不服气,更不服气的是,你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
“那何山呢!”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像你这样无牵无挂的人,可以毫不在意地去送死,但是何山已经结婚了,他有了我妈还有了我,他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送命?”
我看见韩峥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很好,看来他终于要抛下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吵起来了。
“你们两个,要吵架去外边。”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这么大的人了,有理不在声高,懂?”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刘砾。
“韩峥,不就叫你去接个人吗,怎么又吵起来了?”刘砾看了看我俩,似乎很无奈。
“这就是何棠江?”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打量着我。眼神虽然直白,却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快,相反,有一种暴露在日光之下被逐渐加热的温暖感觉。
奇怪?难道我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顾问,他不适合登山。”韩峥直接走到那人身边,丢下这么一句。
被他称作“顾问”的男人笑了,“之前说他合适的也是你。”
“他或许有一些天赋。”韩峥说,“但他根本没有想要攀登的情感,也没有执着。这样的人,让他去登山就是让他去送死。”
我心里微微吃惊了一下,虽然韩峥的说法让人挺不爽的,但是仔细听起来竟然是在为我好?这倒让我从原本浑身炸毛的状态平静了一些,我看着眼前这三个青壮中年不同层次的男人,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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