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锋(49)

　　下午开会的时候，白千度自带的营销队伍就和他们公司提了合作事项。
　　白千度想要获得他们的推荐，想往自己的播放量上多加一个零，然后雇佣团队炒作成“镇站之宝”。一边继续吸引他的个人粉丝、推广他的视频，一边可以作为原创网站的第一炮，在创作界直接打出名气来。
　　在那个策划书上，已经详细到怎样做噱头了。
　　基本是这样的炒作：“第一步，雇佣水军提到选手奥丁的闪光，引导网民将两者结合起来。”
　　“第二批水军指责白千度有‘模仿借鉴’嫌疑，同时放出‘瞬切’的数据分析结果，重点突出：该技巧的效用能达到闪光的90%以上。双方进行为期两天的骂战来进行炒作，期间需买一些大v转发扩散。”
　　“热度达到预期的80%后，第三批水军赶上洗白，同时我们的解说专家xx上阵澄清。第二批水军立刻道歉删帖，把‘瞬切’和‘闪光’的关联度马上洗干净。”
　　还有这种东西：“关于奥丁本人对此有所反应的11种针对性对策。”
　　维克多：“……”
　　维克多已经不想爆炸了，他想让白千度原地爆炸！立刻！马上！
　　然而这是个资本的社会，白千度的营销团队一说他们准备投入的先期资金，与会的人就立马沉默下来认真思考了。
　　那个团队负责人一走，公司的创始人们就坐在一起商量这事。
　　维克多是最终决策人，他打算最后表态，就听剩下几个人互相讨论。
　　公司刚刚起来，网站还处于亏本吆喝顾客的阶段，所有的资金都紧巴巴地用在扩张抢占市场上。这种时候，白千度自带的人气、资金和营销企划，都是他们急需的资源。
　　白千度抄袭战神的闪光的行径本身，反而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维克多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有人看出来他的不满，说：“这是一石二鸟，双赢的好事啊。”
　　维克多说：“不，这不是。这是在拿公司的信誉来买金钱，你们觉得很划算？”
　　对方苦笑道：“我们缺钱，有钱才能扩张，扩张起来才算是一个健康的公司，然后才能讲信誉。”
　　维克多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可以成功让他健康地运转起来，然后上市，然后一步步做大做强，屹立于世界强者之林——到时候这件事就是我们一生的污点，往后再给你一个亿、两个亿、五十个亿都赎不回现在轻易卖掉的信誉。”
　　“……有信心、有梦想是一件好事。”有人说，“可是有钱也是一件好事。等我们真的做大做强，有很多办法把他掩盖过去的。”
　　维克多心想：不，到时候就没人会想要掩盖了！
　　一个饥饿的人为了面包卖掉了一丁点良心，然后他的良心就减少了，所以更加愿意再卖掉一点去买一件衣服，接下来就是买住所、买豪车、买所有能买的东西，等到他心里空无一物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再倾家荡产把良心买回来呢？他已经没有了所有良心，已经不知羞耻了啊！


第42章 个赛-诡术法师
　　维克多内心越愤怒, 表面上反而越平静。
　　在座的都是和他一样怀揣着抱负的年轻人, 有时候诘问只会触及他们的傲气, 会让沟通进行的更艰难。
　　维克多放下企划案，打开显示屏，将公司的LOGO放大, 然后说：“谁还记得我们创建它的初衷？我们最开始想的难道不是保护创作人的基本权益，为了这个目标我们才需要做大，才需要更多金钱不是吗？现在我们舍本逐末，开始为了金钱，出卖我们的终极目标？”
　　有几个人低下了头, 有几个人却还在沉思。
　　有人说：“维克多, 我理解你既想做大、又想做好, 想要我们的产品又叫好又卖座的心情。但是现在我们需要在两者间做取舍……”
　　维克多反问：“我选择口碑，你想说这是一个错误的决策？”
　　到了这个时候, 他的气势已经盖过了桌上所有人。
　　大多数人意识到他是创始人中股份最大、话语权最有力的董事兼总裁, 选择了停止这场争论。
　　面对少数几个还在想的人, 维克多又放缓了语气, 说：“当然，我不是指责你们想要获取更大资源的策略，只是这和公司的发展方向有所违和。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也不会马上否决白千度的合作方案，但是你们必须要拿出进一步的评估出来，才能说服我。”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有人主动为维克多开了门。
　　这是维克多第一次在会议上力压群雄，展示出自己说一不二的话语权，这让不少人意识到：维克多已经不是那个做着学生工作、倒着贴上来才能组织人马的学霸了；他们也不是那个仅靠一腔热血的、无规章无纪律的创业小群体了，他们必须开始有规则、有阶层，而且这规则和阶层将越来越固化，难以流通。
　　这件事自然而然，且天经地义。
　　维克多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按铃叫了自己的秘书，然后写了两个名字给她：“查一下他们这个月的财务情况，尤其是和白千度这个团队的往来记录。”
　　秘书问：“是通过公司的渠道，还是找私家的调查员？”
　　维克多说：“我觉得你很聪明，所以你可以独自决定。”
　　秘书其实一想到维克多磊落的作风，就知道这是他对自己能力和品行的双重考验，同时也因为他一句赞誉就感到受到了莫大激励，仔细地收好这张纸走了。
　　那之后，维克多打算打开白千度那个视频，从头到尾亲自再看一遍，这不适合在办公室做，所以他走到休息室。
　　然后刚才在会议室里，和他争论最多的合作伙伴正巧在里面抽烟。
　　维克多坐在他身边，两人聊了两句。
　　那人说：“唉，刚才太冲动了，我很抱歉，维克多。”
　　维克多：“我能够理解。”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理解”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我这次知道了，你下次别犯了。
　　那人深深吸了一口烟（虚拟世界，无毒害作用）。他在学校里认识维克多挺久了，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个亲切、正直、温柔的学弟的压力，这甚至让他也感到忐忑。
　　维克多看出他的忐忑，说：“还有烟吗？”
　　对方抽出另一支，维克多接过以后，夹在两指之间，很轻缓地吸了一口。
　　那一瞬间的画面，几乎颠覆了他过往所有的不够成熟的形象，将他重新拼合成一个新的维克多，刻进了外人对他的印象里。
　　维克多只吸了一口，就将烟放下了，笑了笑，一言未发地走了。
　　十分钟后。
　　维克多漱了两次口，他其实很讨厌烟味。
　　他把白千度的视频看了，还匿名登录上自己的小号，发了好几条批判他抄袭的评论。
　　但还是非常生气啊！没有公司的渠道，白千度还是会雇佣水军继续炒作啊！
　　维克多脸都是黑的，心里也在黑化地想：这个白千度竟然挑拨了我们公司内部的和谐关系，为了避免下一次发生同样的不愉快，我身为总裁，当然有责任干掉这个不和谐因素！呵呵，买水军往死里黑他，还是走法律渠道告他，还是两者一起来？
　　一边想，他一边打开了邮件。
　　他想了半晌，还是没有选择告诉泰伦这件事，一来泰伦对这种事基本上毫无兴趣，二来泰伦这个时间应该正在准备打个赛的第二场……不能因为一个跳梁小丑就打扰了他。
　　维克多收起邮件，端起咖啡，表情萧肃地看着落地窗，心想：天凉了，让白千度破产到连底裤都穿不起吧！！！
　　……
　　泰伦很快就要打个赛的第二场了。
　　其实赛前他一向不做什么准备，他倒是考虑了一阵子关于维克多的事情。
　　无论是父母家庭的前车之鉴，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的孤独生涯，都让泰伦对感情抱有迟疑和警戒，他永远不可能像维克多那样热烈。
　　但他是厌恶自己的冷漠的，如同他厌恶自己继承自父亲的部分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