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噩梦游戏(164)
吃过晚餐后,齐乐人留下宁舟一起写作业,每当写作业的时候她总会抱怨一下,她都能赚钱养活自己了竟然还要好好学习写作业,以她的请假频率,能保持住中游的名次已经很不容易了,代价是她必须经常带着课本在片场苦读,累到休息的日子里不睡到下午肚子饿就坚决不起床。
做作业的时候齐乐人嘴巴还不消停,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宁舟说话,宁舟说得太少,几乎是她一个人在喋喋不休:“我妈最近忙死了,她是我家最忙的人,电影上映跑宣传的时候一天飞三个城市都正常,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息影,我觉得她要奋斗到八十岁。我爸倒是还好,在大学教书平时不太忙,就是有课题的时候经常见不到人影,而且他这个人重妻轻女,我妈休息的时候他也不忙了,真想糊他一脸课题哦。”齐乐人说着说着,不经意地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也跟你一起来X市了吗?”
宁舟写字的手不停,淡淡地说:“已经去世了。”
“啊……”齐乐人愣住了,“对不起……”
宁舟停下笔,抬起头看着她:“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
蓝色的眼睛是如此平静,几近压抑,就好像在说一件不相关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一阵悲伤呢?
不是的,你根本没有放下,齐乐人在心里反驳着她的话,你明明很难过,可你却不愿意承认,是觉得那样的自己软弱吗?可人就是有这样那样感性的情绪啊,开心的时候就笑,难过的时候就哭,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勇敢去追求,因为这些感情,人才会变得真实。
遥远的地方传来了钟声,齐乐人看了一眼时间,坚定了一下要把宁舟留下来的心,假装才发现时间一般说道:“啊,好晚了呢,要不你别走了吧?家里就我一个人,之前发生了那种事情……我有点怕。”说着,齐乐人赧然地红着脸问道,“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请求,宁舟没法拒绝。得到了肯定答复的齐乐人欢喜地去帮她找换洗的衣服了:“这件睡衣我还没穿过呢,内裤也是新的,牙刷毛巾都准备好了,放在二楼的浴室里,我到一楼去洗漱。”
说完,齐乐人一溜小跑就下了楼,速度飞快地刷牙洗脸,一边哼歌一边洗完了澡,洗完后还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犹豫再三后做贼一样从洗脸台上拿起了一瓶味道很清新的少女型香水,在空气中喷了两下,然后从香雾中走了过去。
走出浴室的齐乐人还神经质地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和沐浴露混在一起后更是不明显,应该……还是挺自然的香味吧?
香喷喷的齐乐人走到了客厅的钢琴前,随手按了两下,然后坐了下来,熟练地弹起了琴。
洗漱完了的宁舟从弧形楼梯上走了下来,齐乐人抬头看向她,笑嘻嘻地说:“我给你唱新单曲里的歌吧。”
宁舟沉默地点了点头。
齐乐人干咳了两声:“这首《喜欢你》,献给愿意陪我度过这个心惊胆战的夜晚的宁舟女神,你的蓝眼睛像是蓝宝石一样漂亮,我好喜欢你的眼睛。”
“一切变得不可思议,我对你一见钟情,世界瞬间一片甜蜜。你的笑容你的声音,在我脑海徘徊不去,人群中我的视线只追随你,初恋突然降临……我要带你走出孤独的世界,我要陪你去看所有美景,从此与你形影不离……啦啦啦啦,就是这么喜欢你,啦啦啦啦,我喜欢你。”
灯火通明的客厅中,弹着钢琴唱着歌的少女送了一首歌给她,附赠了无数个甜美的笑容,被那双褐色的眼睛看着的时候,心脏总会错乱了节奏,这种涌动在胸口的热流如此陌生如此难以控制,她为这份不可控而恐惧,却偏偏想要放任。
结束了弹奏的齐乐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听吗?”
宁舟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齐乐人笑了:“你喜欢就好!等下次有了新歌,我再唱给你听!”
宁舟深深地看着她,在灯光下幽深的蓝眼睛都好像变得温柔。
无师自通施展了撩妹神技的齐乐人兴奋得心口砰砰跳,极力镇定地说:“挺晚的了,我们去睡吧。”
说着,她带着宁舟去了卧室:“我的床还挺大的,睡两个人没问题,你要是不习惯的话我们一人一条被子。”
反正没有睡隔壁这种选项。
宁舟其实不太习惯,这里的女孩子上厕所都要成群结队,走在街上更是一对对手拉手,摸胸亲脸都是家常便饭,她刚来的那会儿还以为这里的女孩子都是同性恋,后来才发现这是国情差异。
“我朋友都和闺蜜一起睡过,还可以说悄悄话呢,但是我太早进演艺圈了,经纪人管得可严了,都没有好朋友陪我一起睡呢。”齐乐人见宁舟似乎有点犹豫,赶紧卖萌装可怜,“今晚我肯定会做噩梦的……”
宁舟又一次妥协了,她沮丧地发现自己在齐乐人的事情上总是轻易被说服,丝毫没有底线。
成功和女神躺在一张床上的齐乐人钻进被子里偷笑,高兴得恨不得在床上打几个滚,可是面对女神,要矜持,矜持!
昏黄的床头灯照亮了这方寸之间,齐乐人钻出被窝靠在枕头上,侧着脸看宁舟,笑眯眯地说:“我们来聊天吧。”
“……”说好的很晚了要早睡呢?宁舟忍不住腹诽了一句,但还是点了头。
齐乐人还挺擅长聊天的,没办法,能说会道也是演员的职业素养,不然记者采访的时候张口结舌,对方尴尬自己也尴尬,上节目的时候更是气氛凝滞,冷场的杀伤力巨大。
眼看女神同意了,齐乐人就叨叨絮絮地和她聊了起来,越聊越凑近,到最后已经歪着脑子靠在人家肩上给她看自己的照片了。
“这张是我七岁的时候拍的,那会儿我哭哭啼啼不想去上学,妈妈就恐吓我说不上学就让我去拍戏,每天在泥里摸爬滚打还要用钢丝吊起来,我哭着说宁可去拍戏,于是就被妈妈拎去了片场教做人——那时候她在拍民国剧,拍到战争场景可吓人了,我都吓懵了,还以为演戏的大哥哥死了,哭了半天。隔壁片场的导演正好过来找老朋友聊天,看我哭得可怜一眼相中了我,说隔壁演小女孩的演员摔断了腿来不了了,跟我妈打商量能不能借我出镜,那时候我那个天真啊,还以为拍了戏真的可以不用上学了,就高高兴兴地跟导演走了,从此走上了不归路。最坑的是我拍了戏还得上学,一边拍一边上,要是考得不好还要请家教补课!丧心病狂,毫无人性。”齐乐人叽叽咕咕地跟宁舟吐槽着自己老妈,说到气愤处还比比划划的。
鼻尖传来女孩子香香的味道,夹杂着沐浴露和不知名的香味,清新甜美,几乎从不和人靠这么近的宁舟本能地僵硬了身体,反复对自己强调她是无害的,不用戒备,不用反击。有好几次她的视线已经习惯性地落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那么柔软,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让她再也无法唱出好听的歌。可偏偏浑身是破绽的她一点防备都没有,这种天真的不设防让宁舟一阵焦虑,下意识地担心了起来。
“……你呢?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齐乐人小声问道,她有点忐忑,生怕这样的问题太唐突,可是却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关于宁舟的事情。
那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她不会想知道的,宁舟想。
她不会想知道噩梦界和人类世界接壤处那些永无止尽的血腥杀戮,也不会想知道十三岁起就孤身一人在地狱边境狩猎恶魔是什么样的体验,更不会想知道弹尽粮绝倒在恶魔森林中、肠子从腹腔的伤口里滑出来的时候到底有多痛苦。明明肩并肩靠坐在一起,她们生活过的世界却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