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人城[综](39)

　　话说回来，这条从西梁国东上大唐的商道，到了如今初俱规模。它联通了从大唐河西走廊到如今的西梁国国都，期间联通了大大小小近十个国家，贸易往来也日益频繁，而西梁国已与大唐建交，说不得近几年内顾国主就会前往长安，和唐王进行面对面的友好往来。
　　以及这并不要说的重点。
　　咳。
　　其实重点是这条商道基本上是由西梁国在把持，尽管有些路段看起来并非如此，但实际上它背地里还是由西梁国掌控，一是西梁国国富民强，在这么一条很重要的商道上占据主动地位，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二来还在这条商道的特殊性：
　　即便这商道是国道，可对凶徒或是强盗的威慑力可不大，实际上正因为商道的开辟，还更加滋生恶势力制造出人祸，而天灾仍不能忽略，这一路上路途遥远，翻山越岭的也并不用容易，如果再遭遇什么天灾，全军覆灭都有可能，可以说这样一条能带来繁荣的商道，背后也伴随着凶险和鲜血，甚至累累白骨都有可能。
　　而为了尽可能减少商道上的凶险，顾国主他不得不上下打点。凡间国度自自不必说，没有哪个国王会拒绝国家繁荣，而对于其他不一般的人物，像是对土地神，那就是和他们打好关系，不吝啬贡品，香火想要多少都能酌情满足，长此以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土地神们在不知不觉间就被“糖衣炮弹”给侵蚀了，成为了这条商道的保护伞；而对于妖怪们，对于顽固不灵的进行武力镇压，当然了，多数上还是采用了“怀柔”政策，就像是对如意真仙那般。
　　别看妖怪们或是占地为王，或是被凡人忌惮，好像很是威风，可实际上他们大部分过的都很凄惨。大妖怪还好，可小妖怪们法力并不强，寻常还需要吃喝拉撒，想混入凡间也不容易。
　　又这年头道士和僧佛多得是有真本事的，不多真，单就是对付小妖怪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妖怪们不能在凡间藏身，就只能退避到荒山野岭中，更甚者还有道士专门追着他们捕猎，让他们不得不四处逃窜，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甚至食不果腹的生活。
　　顾国主所要做的，就是诏安他们。
　　或者说雇佣他们，让他们来商道上做工，或是在驿站里打杂，或是负责保护过往商队，更机灵的也可到西梁国来就职，就是最不济的，连化形都化不彻底，或是化形都没法化形的，也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像是脚力啊，自组马戏团什么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不过这操作起来并不那么轻松，妖怪们良莠不齐，如何和人族和平共处是一方面，那些不符合人族道德规范的行为也是一方面，再有也不是所有妖怪都能被怀柔的……总而言之，在这件事上，顾国主他还是花费了不少心力来做的，好在如今已上了正轨，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有条不紊。
　　真的是这样吗？
　　郝二是陈家庄的，他来年要娶媳妇了，就想着多挣点银钱，好让他媳妇儿进门后日子过得更好点，于是就进城看看能不能找一份工。
　　说来也是巧，城中一家镖局临时招人。
　　郝二听了一耳朵，镖局给的工钱很让他心动，可郝二也很清楚他自己，他顶多只能算是有一膀子力气，人家镖局怕是看不上他，再说郝二其实也不想离家太远。只是郝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活计，只能咬咬牙去镖局那边试一试，刚一过去，一个镖头模样的大汉瞧了他一眼，例行问了他几句，无非就是从前有没有跟人走过镖，或是跟着商队出去过，郝二只能摇头再摇头，心想这活儿他是干不上了。
　　哪想镖头倒也没瞧不上他，还说了他们就是缺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人，毕竟和商队都定好人数，缺一个不像话，也就是说有没有经验并不要紧，看起来稳重可靠就行。
　　郝二一听觉得有戏，就赶紧推销起自己来。
　　镖头也觉得郝二看起来挺像镖师的，心里有几分满意，随口问道：“小兄弟你哪儿人啊？”
　　郝二笑道：“陈家庄的。”
　　“哪儿？”镖头愣了下，“通天河那边的那个陈家庄？”
　　郝二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
　　镖头顿时乐了：“好兄弟，就你了！”
　　郝二摸了摸后脑勺，镖头这是在陈家庄有亲戚，不然怎么一听他是陈家庄的，就二话不说就收下他了？不过这种事吧，郝二又不好直接问镖头，索性就当是这样，跟镖头询问起具体的活来。
　　原来他们这次负责护送一个商队到乌鸡国去，来回需要两个来月，而郝二能得到的报酬，顶得上过去他一年能攒下来的了。再有这次镖局出动了足有三十个镖师，且这家镖局名声不错，郝二也不太担心会出什么岔子，斟酌了半晌后就应了下来。
　　又郝二也知道了镖头的名号，庞震，人称一声庞镖头。
　　再过了两日，他们收拾妥当后就护着商队上路了。
　　路途辛苦是辛苦了点，可郝二觉得这没什么好抱怨的，他也很快就和其他镖师打成一片，歇着时还同他们有说有笑的。
　　庞镖头见状，溜过来拍了拍郝二的肩膀：“小伙子，我很看好你啊，不愧是陈家庄出来的。”
　　郝二：“？？”真在陈家庄有亲戚咋的？还是说娶了陈家庄的姑娘？
　　庞镖头自顾自又说：“有没有想过干完这一票，继续做下去啊？不是我吹，我们福威镖局可以说是这一行里的这个，”他举了举大拇指，尔后又神秘兮兮地说：“不仅待遇好，关键是我们后面有人，还是个大人，你想都不想不到是谁。”
　　郝二：“……”这样就跟他透露了，真的好吗？
　　庞镖头眼睛亮晶晶的，郝二都不好意思拒绝，他干巴巴笑了两声：“让我想想。”
　　“你想你想，”庞镖头很好说话，转眼却又凑过来说，“你都不想知道是谁吗？”
　　郝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庞镖头指的是镖局后面的大人物，郝二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这不是要保密吗？再说他其实也没有很好奇啊，毕竟福威镖局开那么大，背后当然得有谁给他们撑着啊，更何况他们就靠着国都，达官显贵不要太多。还是说庞镖头其实是在考验他？
　　郝二一时拿不准，就只有含糊道：“我先想想，先想想。”
　　庞镖头爽快道：“好的，你想好了就来找我。”
　　郝二：“……”总觉得这个镖头不像是个正经镖头。
　　只正经镖头该是怎么样？满头虬髯，目光如鸷鹰般锐利，手持大刀么？反正这几样里，庞镖头是哪样都不符合，郝二在心里嘀嘀咕咕一阵，便想他干完这一票，就回陈家庄成亲，大不大人物和他才没什么关系呢。
　　不过郝二他还是猜测了下福威镖局背后的大人物，要说西梁国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不少，当然最让人瞩目的就是国王陛下了。说起这个来，郝二还有点不适应，陈家庄原本是属于车迟国的，和原本的西梁国隔着通天河，但两国之间的国情天差地别，反正陈家庄这边是有男有女，且女子多是主内，哪里像西梁国是女主外，又如今陈家庄被纳入西梁国领土后，陈家庄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不说旁的，就是陈家庄都有好几个青壮入赘到了女户家中，而女子走出家门做工的也变得多了起来。
　　只不太适应归不太适应，郝二还是很尊崇国王陛下的，她比车迟国原本的国王英明神武太多，看眼下国泰民安，他们的日子比从前富裕太多就可见一斑。
　　郝二正想着呢，庞镖头就凑过来：“你想好了吗？”
　　郝二下意识道：“国王陛下。”
　　庞镖头大吃一惊：“你一下子就猜对了！”
　　郝二：“…………”不，他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庞镖头却不懂郝二的忧伤，继续对他赞赏有加：“你真不错啊。”
　　郝二更下定决心做完这次临时工，他就回陈家庄成亲。
　　这个决心很好，可事情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的。
　　是这样的，过了几日后，他们来到了一处驿站歇脚。商队他们凑做一堆，镖局这边的在另外一边好吃好喝，甚至还喝起了酒，要知道平时他们都是不能喝酒的，如今也只能说驿站守卫森严，多少让他们松了松紧绷的皮。
　　郝二被拉着也喝了几杯，他年纪也没有多大，寻常不怎么喝酒的，这会儿被灌了几黄酒后，就有点迷愣了，撑着头呆呆愣愣地看其他划拳喝酒吃菜，期间还傻笑了几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喝醉了。大家也不多管他，该吃吃，该喝喝，庞镖头是一脚踩在凳子上，撸着袖子和旁人划拳，竟然输了还耍赖。
　　郝二迷迷瞪瞪想：果然不是正经镖头。
　　恍恍惚惚间，郝二竟是看到了一条猫尾巴，他慢半拍想道：谁带猫过来了吗？
　　也没有啊。
　　郝二心想难道是驿站的谁养的猫，他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那猫长什么样，这主要是因为他觉得那条猫尾巴作为猫尾巴，未免太长了点吧。
　　哪想到定睛一看就看到了更多条尾巴，还不是一模一样的那种。
　　郝二：“？？？”
　　什么情况？
　　郝二再狠狠揉了揉眼睛，这次看的好像更清楚，也好像更模糊了，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庞镖头屁股后面长出了条猫尾巴？它还一摇一摆的呢。
　　郝二：“！！！”
　　郝二生生被吓清醒了，他噼里啪啦的带着坐着的长凳，还有桌子都倒在了地上。这响动让全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庞镖头歪歪头：“怎么了这是？”
　　郝二哆哆嗦嗦：“你你你是妖怪！”
　　庞镖头也吓了一跳，他朝后面摸了一把，摸到了他的尾巴，然后他就冷静了下来，不，严格来说，也不是那种冷静，他就只是看向郝二，带了点不解道：“你在害怕？你没有在害怕吧？你要是害怕了，我们可是很难办的。”
　　郝二：“……你你你们？”
　　同屋的镖师们看而不语。
　　庞镖头走了过来，郝二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腿软，还是被吓得腿软，反正他就那么愣愣地没动，等庞镖头靠了过来，听到庞镖头说：“你怎么会害怕啊？你不是陈家庄的？”
　　郝二：“哈？？这和我是陈家庄的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说陈家庄有妖怪？”
　　庞镖头挠了挠脸：“不是曾经有吗？就是那谁，灵感大王，他不是跑到你们陈家庄吃童男童女吗？你又不是没见过，还有都在灵感大王的血腥大嘴下活了下来，没道理还会害怕其他妖怪啊？”
　　（灵感大王：“……”）
　　郝二：“……不是，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啊。还有我不是一直都是陈家庄的人啊，我跟着我娘改嫁过来的，这几年才是陈家庄的人，从前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啊！等等，你们都是妖怪？国王陛下知道吗？被你们护送的商人们知道吗？”
　　庞镖头答非所问：“你不害怕吧？我看你都没有尿裤子。”
　　郝二：“……那还真是对不起了。”他说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衣裳，一边目光炯炯地看向其他镖师。看他们毫无惧色的模样，就知道他们肯定都不是人，而郝二后知后觉的想到，他现在这算是被包围了么？
　　庞镖头却咳嗽一声，对着其他镖师说：“你们也看到了，郝兄弟他没有害怕到尿裤子，也没有被吓成傻子，我们的工钱可以不被扣啦！”
　　镖师们纷纷欢呼起来，尔后他们继续吃吃喝喝。
　　郝二：“…………”
　　庞镖头上前来揽住郝二的肩膀，郝二没挣脱开，死鱼眼般盯着庞镖头。
　　庞镖头想了想说：“其实咱们这一行人中，只有你一个人。”
　　郝二：“！！！”
　　郝二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包括商队？”
　　庞镖头点头，“他们也是意识到做商人赚得多，这不，好不容易才有了从商资格证，而且第一笔生意就做的不小。如果做成了，肯定能大赚一笔，真让我们羡慕啊。”
　　郝二：“……国王陛下给他们发的从商资格证？”
　　庞镖头再点头：“听说还是国王陛下赏赐给他们的本金，就像我们福威镖局一样，国王陛下真是好人啊！”
　　郝二觉得他口中的‘好人’，和他常说的‘好人’不是同一个意思，他口中的‘好人’是分开念的，而他自己这里的‘好人’就是不分开念的。等等，他在意的不该是这点啊，他应该在意的是国王陛下好…厉害，都能驱使妖怪来为她干活，为她赚钱。
　　以及郝二想了想竟然安心了很多，毕竟他们都是经过国王陛下鉴定的，还有庞镖头也没有朝他露出血盆大口，只郝二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毛毛的。他觉得他还是去找差役来给他换个房间吧，只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郝二就突然福至心灵了：“驿站里的差役——”
　　庞镖头大喇喇道：“他们怎么了？哦，你想问他们是人还是妖？我想想啊，今天上差的都是——”
　　郝二小心翼翼的接道：“人？”
　　庞镖头没给他任何希望道：“妖怪。”
　　郝二：“…………”
　　庞镖头不觉得有什么：“这不是重阳节到了吗？你们人都有事，所以上差的妖怪才多一点，平常时候不这样的。”
　　郝二无话可说，他就是觉得驿站的差役实在是太没有上进心了，不就是重阳节吗？怎么就不能待岗了？又不是过年！
　　这会儿有人喊了庞镖头，让他继续来划拳，庞镖头就拍了拍郝二的肩膀：“郝兄弟，你要再来喝两杯吗？”
　　郝二把头摇得快要掉下来了，嘴角还抽搐了几下，他还跟妖怪称兄道弟了啊，这可万万没想到。
　　郝二看着这一屋子的妖魔鬼怪，特别想晕过去，可站了好一会儿，他更加清醒了，最后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的去院子里吹风。可等吹了吹风，郝二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脸上颜色变幻莫测，末了他跺了跺脚，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干。
　　只是想去睡觉吧，肯定睡不着。
　　想去换院子，怎么想也不现实。
　　郝二左看右看，就看到牛棚里他们带过来的几只黄牛，食槽里竟然没有放干草，肯定是差役们疏忽了。郝二想了想，就出了院门，左右找了一圈，找到了一处草地，薅了一大捆草，抱着回来放到了食槽里：“乖牛儿，你们饿了吧？来吃吧。”
　　让郝二奇怪的是，那几只黄牛竟然不吃他带来的草。
　　郝二挠了挠脸颊，这几只黄牛先前也不是他负责在喂，难道还认人？还说它们已经吃过了？这也说不定啊。郝二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黄牛们上前吃草，反而是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他看，把郝二看的头皮发麻，实在扛不住他就回到了屋里，还听到有只黄牛“哞”了一声。
　　听到那“哞”声后，一个姓牛的镖师嚷嚷了起来：“看把他们给惯的，连草都不愿意吃了，有能耐早点化形啊！”只牛镖师虽然不耐烦得很，可他还是站了起来，把他那一桌上的剩菜剩饭一包，还拎起来一篮子馒头，以及一罐酒往外走。
　　郝二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了牛棚那儿：“？？！”
　　庞镖头努努嘴：“那是老牛家的笨儿子们，这都几十年了，都没能化形，只能出来当脚力。可不就是那什么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说完不厚道的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幸灾乐祸极了。
　　郝二：“…………”他有句他娘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郝二：我就不该立flag的，我该早点看出来庞镖头不是个正经镖头的，我真傻，真的。
　　庞镖头：喵喵喵？老子靠有文化当的镖头，好吗！
　　牛魔王：我不是牛镖师= =


第60章 天条（1）
　　太白金星火急火燎的来到了月老殿，见着迎上来的侍童, 不等对方行礼, 就抹了一把额头问道：“你们老爷呢？”
　　小侍童白嫩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太白金星一愣：“怎么？他不在？还是他又喝酒喝醉了？再不然他又把红线缠成一团了？不会吧, 他什么时候把红线缠成一团都没关系，都不能是这时候！”说着就顿足起来。
　　小侍童还在纠结：“这倒没有。”
　　太白金星松了口气：“那是？”
　　小侍童不太好说, 只吞吞吐吐道：“您见着了他就明白了。”
　　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顿时就好奇起来，想来想去却没想出这次月老又做了什么滑稽事，就脚下生风的走进月老殿, 迎面就瞧见了一个身穿一领云白, 满头白发却有着比小侍童还显得白嫩的男子。
　　太白金星踟蹰半晌, 终于承认他不记得他认识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是哪处的小仙？太白金星这么想也可以理解, 要知道太白金星可是玉皇大帝跟前的红人, 在天庭中是排得上的人物, 他认识的也同是有名有号的, 没名没号的小仙也没机会凑到他跟前来。只是眼前这小仙来月老殿作甚？
　　太白金星不解归不解，可他还是端出了大仙风范来, 等着跟前这小仙来拜见他。
　　小仙非但没有做出太白金星认为的奉承行为, 甚至还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太白金星：“？？”
　　静默片刻后, 小仙开了口：“出什么事了, 让你行为这般古怪？”
　　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再定睛一看, 又定睛一看，还不是很确定道：“月月月老？”
　　“是我。”被误会成小仙的月老给予了肯定，“看来这次出的事不小, 看你都被吓得结巴了。”
　　太白金星：“……你等会儿，我先把我的下巴扶回来。”他当然没有被跌破下巴，他就是被吓了好大一跳，在缓了一口气后，太白金星忍不住朝着一脸无辜的月老吼道：“你搞什么啊？你的胡子呢？也不是，你把胡子弄没了也就算了，可你这张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找太上老君要了返老还童丹吗？还是一次吃太多了？才成了这副德行！哪吒看起来都比你的脸年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