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检查过路加维尔的伤势,确认他只是有着不同程度的烫伤,且烫伤程度不算严重后,神色放松了不少,但他面上仍旧忧心忡忡:“好吧……但是,路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给自己搞点吃的,”路加维尔看起来狼狈极了,迷茫又无助地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锅里就开始起火了,我试图灭火,但……”
布鲁斯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我想去拿灭火器,但是面粉忽然都倒了下来,”路加维尔神情恍惚地说:“然后……厨房就莫名其妙地爆炸了……”
很好,没有恐怖袭击、没有定时炸弹、没有他担心的一切。
他早该想到的……
被阿福明令禁止严禁擅自靠近厨房,动手操作的布鲁斯感同身受地明白了此时此刻路加维尔的迷惑。
“好了,”布鲁斯注视着明显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忽然间一切就突然发生了点路加维尔,以过来人的丰富经验安慰道:“我明白了,厨房就是这样的,充满了一切的未知和可能……”
路加维尔抬头看向布鲁斯,他身上的睡衣凌乱甚至还被他的血迹弄脏了——和原本华贵的一楼客厅一样,都被他搞得一片狼藉——但布鲁斯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谴责。
路加维尔移开了视线,布鲁斯的安慰反而让他心里的歉疚加重了。
路加维尔道歉说:“抱歉布鲁斯,我把这里搞得一片狼藉,还吵醒了你们……”
“不,”布鲁斯发出了深深地叹气,说:“这根本不重要,只要你没出事就好。”
布鲁斯的回答让路加维尔一愣,他做好了被谴责的准备,也确实明白自己造成的这一切到底有多糟糕,
但路加维尔唯独没有设想过这个……
这让路加维尔所有的准备、冷静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感受到了一种轻盈的幸福和宁静。
路加维尔轻松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甚至会忍不住想要轻声地笑起来。
布鲁斯。
路加维尔在这一刻,再度加深了对‘父亲’这个单词的理解。他心中除了对布鲁斯的喜爱和信赖之外,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爱怜和骄傲。
布鲁斯,这是他的父亲。
虽然布鲁斯常因天真滥情和任性妄为为人诟病,但毋庸置疑……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这不是你的问题,”自认是某种程度‘罪魁祸首’的布鲁斯停顿了一下,又以‘哥谭甜心’式的活泼语气说:“阿福每天的工作,实际上和十六世纪那些炼金术士们并没有根本的区别……”
提姆注视着路加维尔的右手,冲洗后的伤口呈现出了明显区别于其他皮肤的红色,上药时的刺激会让路加维尔整个手心的皮肤都被牵动着微微痉挛,但……
提姆的视线落在正仰着脸,一瞬不转地听着布鲁斯说话的路加维尔脸上:他被烟雾熏燎的眼睛湿漉漉的,脸颊上也还带着灰黑的污渍……
可路加维尔的表情与其说是痛苦,却仿佛更像是幸福。
提姆想不通路加维尔究竟在想什么。
“事实上,烹饪的这种随机的不可控性是客观存在,并让好奇的……”
布鲁斯的话说到了一半就低了下去,这不仅是因为阿福深吸了一口气,更是因为路加维尔此时的神情。
路加维尔竟然带着笑容,那不是一种单纯喜悦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安详与满足的——路加维尔一瞬不转地望着他,那双眼型和他近乎一模一样的蓝眼睛里满是赞叹和喜爱,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寻觅已久的稀世珍宝一样。
这让布鲁斯的语调低沉了下来,他停了下来,看向路加维尔的目光不自觉得带上了审视。
“老爷,路加少爷……”
阿福微笑的询问声适时地提醒了布鲁斯,他听见阿福说:“以后如果你们忽然想吃点什么,请务必告诉我好吗?”
阿福帮路加维尔缠好了右手臂的绷带,他微笑着强调说:“——不论几点钟。”
路加维尔听懂了阿福希望他‘永远不要再进厨房做饭’的潜台词,他当即态度诚恳至极地保证道:“放心吧,阿福,我记住了……”
提姆为路加维尔缠绷带的手下微微用力,然而他瞳孔里倒映出的路加维尔脸上却仍旧没有流露出半分痛楚的痕迹。
“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向你保证。”
路加……
——他是感觉不到疼吗?
还是说路加维尔对这种程度的疼痛,完全不在乎……?
提姆的心沉了下去,他转头看向了布鲁斯,毫不意外地发现对方微笑掩饰下的沉郁。
提姆迅速地回忆着他和路加维尔相识以来的一幕幕场景,他确信曾经的路加维尔绝对是有痛感的。
要知道他第一次和路加维尔搭讪,就曾能险些因为撞疼了路加维尔的伤处而失败。
提姆能回忆起无数次证明路加维尔确实存在痛觉的时刻,即使对方确实很能忍疼。
那么,路加现在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几乎已经被提姆遗忘掉的记忆又闪回般的、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提姆一下就被拉回了那个死里逃生后的夜晚。
他捧着可乐和路加维尔坐在亮着小灯的吧台前,他能听见路加维尔说话时背后的小电视发出吵闹的笑声。
路加维尔的语气随意又放松,拂过他鼻尖的夜风里带着海水淡淡的咸湿。
他那时只有和路加达成一致的轻松和释然,以及对新情报和哥谭变化、东街失踪案幕后主使的满腹心绪。
这让提姆甚至都险些忘了,在那之前,路加维尔还曾说过:‘我付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提姆的手不受控制地攒紧了路加维尔的手腕,这让路加维尔诧异地看向了他:“提姆?”
刚和阿福保证完,路加维尔就好像感觉到了手腕处的压力,他疑惑地转头,却发现只看见了提姆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提姆感觉到他的身体里的什么东西正在压迫着他的呼吸,他强迫自己控制住面部表情。
可呼之欲出的猜测与路加维尔的面容和声音都在半明不暗点烛火里摇曳不定,让他的情绪也跟着难以自控。
“怎么了,提姆?”
路加维尔看见提姆抬起头,他眼睛里的难过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这让路加维尔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然后他就听见提姆嗓音微微沙哑地说:“其实……应该是很疼的吧,路加?”
路加维尔张了张嘴,某种沉抑的气氛好像堵住在了他的胸口,让他本该流畅的说辞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晦涩……以致于路加维尔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最后,在事情变得更糟糕前。
路加维尔狼狈地错开了视线不再与提姆对视,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路加,”拯救路加维尔的是永远甜得像个小蛋糕一样的布鲁斯,他罕见地伸手帮路加维尔擦拭着脸颊,说:“回去睡觉吧,孩子。”
路加维尔:“可是……”
“睡上一觉,你的伤口就会痊愈很多……”
布鲁斯的声音温和而不容拒绝:“别让我担心好吗?”
布鲁斯的这句话成功让路加维尔把原本的拒绝咽了回去,他一声不吭地听着布鲁斯继续说:“放心吧……”
“等你明天起床后,这里一切就都会恢复原样的。”
路加维尔眸光闪动着,他强忍住了继续道歉的欲望。
“那么……”
路加维尔在布鲁斯温情的注视下听话的点了点头,说:“晚安,布鲁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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