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
布鲁斯于是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
他话语很简短,但作为曾经多年的老搭档,迪克却明白他的意思。
作为...
“作为大哥,”迪克坚定地,“作为大哥,也为了我的两个弟弟,显然我必须知道原因。”
布鲁斯在原地走了两步,他眼神略做思索,骤然一如迪克般坚定:“好。”
“那么我给你个提示。”
布鲁斯说:“根据我的情报,杰森在[醒来]后,曾经问道——”
数年前,杰森恢复记忆,彻底[复活]过来后,他顶着脑内翻腾的疼痛和烦躁,一把抓住身边的人,说出苏醒后第一句话语。
他问身边的人。
“掌控时间,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句话出乎意料。
...迪克愣住了。
他努力回想那个阴雨的天气,和难以忘怀的那一天,他从自己珍藏的记忆中反复翻找,确认与这句话相连的线索。
他想起乌黑的棺木,笔挺而哀伤的黑西装和白花,布鲁斯无言而悲愤的表情,以及身边和自己并排站着,脸色雪白表情懵懂,眼神空空如也的小孩。
他以为。
他以为这是哀伤导致的,因为在场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且忙碌至极。
于是他只来得及在杰森的葬礼上,轻轻地抱住唯一的孩子,以示安抚。
手掌似乎还残留着数年前的感觉,迪克看着自己的手心,反复握拳确认,心里有些不好的联想。
“...太瘦了。”
第46章
“我很抱歉。”
“但是, 海拾兹,你已经是长大一点的孩子了, 所以我也相信你能明白...你的哥哥杰森·托德, 无法再回来见你这件事情。”
很诚恳的话语,尽管说出的事件,冰冷的可怕。
再一次确认这件事情,是在得知消息的当天, 阿福沉重地为他换上黑西装和胸口百花, 将他领到礼堂, 有着黑色棺木和黑白画像, 数人低沉失落的礼堂。
他看到总是插着兜,似乎不畏惧任何事情的杰森, 头像惨白无比, 摆放在鲜花旁边。
一切都透露着死寂的味道。
即使再不知世事,再愚笨不堪,见到这样场景的海拾兹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他的哥哥,杰森,永远地离开了他。
[为什么]
海拾兹脑袋里重复着这样的疑惑,他只剩下这种想法,因为这个事实, 对他来说太过突然。
突然到,仿佛是所有人联合起来, 给他开了个可怕的玩笑。
就在几天前。
杰森还站在小厨房, 教导他如何制作小蛋糕。
杰森的小蛋糕制作技巧算不得多高深,还是向阿福学了没多久的成果, 但海拾兹说要做小蛋糕, 他还是挽起袖子, 无奈地跟着去厨房。
“你又有小蛋糕课程?”杰森一边帮他一边问,“阿福到底每天都教你什么?”
杰森做一点蛋糕,海拾兹就用手指沾一点吃掉,觉得味道甜甜,又偷偷凑脸上去啃。
等杰森做一半回过头。
就发现蛋糕空空如也,反倒是某只小馋鸭脸上花里胡哨,沾了不少奶油。
把杰森气得不行,当即摘下手套,要捏这只馋嘴鸭鸭的脸:“偷吃是吧!”
最后还是一直乐呵呵旁观的阿福出手,做了一个香甜的蛋糕。
...回想这些回忆,似乎脸上被轻轻捏住的感觉仍在。
——但人怎么不在了呢。
他被送到布鲁斯和迪克身边,今天的他们三人,格外像有血缘的一家人,都穿上了黑西服,佩戴胸口白花,头发乌黑。
海拾兹还是不太高。
管家一松开他的手,温暖从变得有些冰冷的手心离开,下意识就要牵住那只最熟悉的手
...但小手抬到了往常的高度,却空空如也,没有抓住任何一只手。
直到布鲁斯略略伸直手臂,抓住这只僵在空中的手。
海拾兹看着前面的棺木,这才意识到——
哦。
原来平时会嘀咕着牵紧自己手掌的那个人,已经不会过来捏他的脸,和他拉手了。
“...冷吗?”
布鲁斯低头问他。
也许是阴雨天气的原因,也可能是礼堂光线的原因,往常布鲁斯白日风流的英俊面容,变得格外暗沉悲伤,肌肉不正常地绷紧,反倒有了黑夜骑士的一些神色。
阿福在黑西服底下加了底衣,海拾兹一点也不冷。
只有露在外边,被风吹的手有些冰。
他于是摇了摇头,摸摸布鲁斯的大手,觉得反倒是对方要更冷些,大手像一块冰。
布鲁斯于是笑——很勉强地拉动嘴角,安抚性质地冲着他笑。
“哥哥...”海拾兹想问杰森的情况。
却见布鲁斯脸色更沉,像是积了霜雪,嘴角蠕动片刻,也没能说出几句话。海拾兹从没见过大爹这个表情,像是努力地压制铺天盖地的难过情绪,理智与情绪冲撞,于是变成了风雪中的白桦树。
他听见虫鸣般的低语,几乎要淹没在人声里:“对不起...”
最后还是迪克解了围。
他拍拍布鲁斯的肩头,有轻轻地分开布鲁斯牵着海拾兹的小手,扶着海拾兹的肩膀,把他推到黑棺最前面站稳。
“...最后和杰森说点什么吧,”迪克弯腰,低声叮嘱海拾兹,“他很喜欢你,在这个环节,他会希望是你最先和他说些话。”
“...说些话。”海拾兹重复他的话语。
迪克点头:“对,好好说点什么。”
像是为了留给他们两个空间,叮嘱完话语,迪克就退后几步,重新站在布鲁斯身边,鼓励地看着他。布鲁斯也从情绪中找回神智,眼底深深地看着黑棺,又看着小小一只,独自站着的海拾兹。
于是布鲁斯深蓝的眼睛里,又流露出些许难以掩饰的自责和悲意。
海拾兹收回眼神。
他没有再看向身后两个长辈,而是看着黑棺与画像。
...这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杰森,最后一次和他说话吗?
他再也站不起,捏他的脸,再也没法开口说话,再也没法每天早上叫海拾兹起床了吗?杰森就要这么从自己生活中消失,从此之后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一个嘴硬黑发的哥哥出现在任何生活中了吗?
板凳上的两只小鸟,应该变成一只小鸟了吗?
海拾兹觉得嘴巴干干的。
他站在黑棺前面吹冷风,一直觉得穿着底衣的身体都变得冰冷下去,才有了说话的念头。
“我、我还没学会蛋糕。”海拾兹说,“我把蛋糕吃掉了,所以我没有学会。”
黑棺沉默地对着他。
寂静无声。
他又有了想说的:“明天,你还要叫我起床。你今天都没有叫。”
画像看着他。
脸一如既往的臭,像是在说,怎么又要叫起床?
海拾兹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会运转了,想到哪说到哪:“你跑哪里去了呢?真的不是在玩捉迷藏吗?”
黑白相框前,沾着露水的白花正对着他。
寂静无言。
“......”
海拾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感觉眼眶有点热热的。
好奇怪,明明身体是冰冷的,怎么眼眶会变热呢?难道是有人在摸他的眼睛?
也不是没有可能,海拾兹于是抬头。
却看见一片空白,只有杰森黑白的照片,一派沉默地看着他,没有上来给他加衣服,什么也不做,什么也做不了。
海拾兹就想了想,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输掉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鼠标移动到系统界面,于是敲击键盘的时候很雀跃,像是玩赢了一次捉迷藏,“我会找到你,明天还要让你叫我起床。”
[读档]
自从进入韦恩家后,便尘封多年的系统功能,于数年后,再次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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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拾兹是资深的游戏玩家。
哪怕是多年温暖缓慢的养成系统,也没有把他的游戏习惯和敏觉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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