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水泽精灵的声音,听到他在呼唤他的名字。
苏奈什么也没来得及想, 他扑了上去, 用身体挡住布鲁。
……喀耳刻蓦然笑了。
血喷溅在木屋的地板与墙壁上,形成花开般的盛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诅咒女神的残影大笑,厄洛斯也在这刺耳的笑声中彻底清醒。
他的眼神开始还有几分迷茫, 直到看见床边的人影。
水泽精灵气息奄奄, 他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喀耳刻的声音刻骨仇恨:“厄洛斯!我诅咒你的爱人因你而死!他的尸体将变成一朵花, 他的灵魂将与我一同泯灭!这——就是我对你最残酷的诅咒!”
厄洛斯的身上,盖着夜神的衣袍。
他轻轻掀开,坐了起来。
厄洛斯随手利用哈迪斯钱币中的神力,杀死了再度袭来的布鲁。
厄洛斯打量哈迪斯的钱币:钱币中的力量,能救水泽精灵吗?能使他从巫术女神以生命为代价的残酷诅咒中解脱吗?
厄洛斯不知道。
他试了试,果然不行。
“傻瓜。”
他听见了自己嘶哑的声音:“为什么?我不是说过,以后遇到这种事,你离远一点。”
可他也说过会救他啊。
“厄洛斯……”苏奈朝他伸出手,“抱抱我吧。”
厄洛斯伸出手,惊讶地发觉指尖居然在颤抖。
他抱住了他。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他的声音堪称平静。
“……谢谢你。”
苏奈知道自己就快死了,生命流失的滋味如此鲜明。喀耳刻的诅咒他都听见了,他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一朵花,灵魂同喀耳刻去往虚无。
在那之前,他一定要告诉他:“谢谢你,厄洛斯,谢谢你一路以来的照顾。我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当初遇到的是你。”
厄洛斯:“嗯。”
“我答应你回奥林匹斯,等我……等我变成花后,你就把我带回去吧,让我每天都陪在你身边,你也要记得每天给我浇水、带我晒太阳哦。”
厄洛斯:“嗯。”
苏奈想起最初复仇女神的诅咒,以及厄科的调侃,不禁感受到命运的嘲弄,苦笑道:“也许,这就是宿命。”
厄洛斯:“嗯。”
“不要告诉厄科,她一定会难过的。”
厄洛斯:“嗯。”
“爱神殿下,我爱你。”
“……”
这么重要的话怎么没反应?苏奈抬起头,惊讶的发现爱神殿下的眼角,一滴眼泪滚落。
苏奈十分吃惊。
爱神殿下怎么会为他流泪?而且看他本人也没有丝毫察觉。
厄洛斯面无表情垂落视线。
苏奈举起手,轻轻触碰他的脸,最后捏了一下。
“晚安,爱神殿下。”
……
天怎么还没亮?
厄洛斯想不明白:天怎么还没亮?
他抱着他来到屋外,仰头望着远方静止的一线白。
黎明女神的马车还未跨过林海边缘。残酷的黎明女神,严格遵循着时间的命令。
水泽精灵的身体温度越来越低,这代表他生命力的流失。
厄洛斯尝试利用冥王金币中的微弱神力,施展治愈的神术,但喀耳刻的诅咒摧毁了这一切。
他救不了他。
在厄洛斯第七次进行徒劳的尝试时,水泽精灵的身体消失了,他的怀中变得空落。
在水泽精灵原先的位置,开出一朵他从未见过的花。
花朵拥有雪白的花瓣、优美的花型,靠近了还能闻到清香。
这是一朵非常美丽的花。
可也只是花而已。
厄洛斯倏然想起很久以前,那时的他处于一种蒙昧状态,意识与外界隔绝。
虚无的黑暗中,只有卡俄斯,那个不靠谱的父神、又或者是母神,经常会因为无聊来看望他。
缔造了世界的最初神,偶尔会问他:“厄洛斯,你的姐姐和哥哥已经长大,他们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你呢?你再看看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厄洛斯不想理祂。
卡俄斯叹了口气。
“厄洛斯,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厄洛斯希望能出去,他已经在混沌的怀抱中睡了太久,只有糟老头子来找他聊天的世界实在无聊。
在他提出这个心愿后,卡俄斯认真思考了半晌:“好吧,我满足你的心愿。”
“厄洛斯,我的孩子,你须谨记——我赋予你的权柄是爱与繁衍,但你现在并不理解,你的权柄因此并不稳固。”
“等你真正理解爱的那一刻,你也就彻底掌握了这份礼物。同时,你也能真正获得成长。”
……
厄洛斯曾多次思考:什么是爱?
水泽精灵告诉他:爱是陪伴、是保护、是不顾一切、是每一次心动、是不知不觉为你露出的笑意、是救赎与成长。
为什么要奋不顾身的扑上来救他?因为水泽精灵爱他。
为什么他此刻会那么难过?
厄洛斯跪倒在地上,悔恨的眼泪滴进泥土。
可惜现在明白已经太迟了。
双唇与花瓣轻触,这个吻与这句话一样,来得太迟了:
“我爱你。”
于亘古的混沌中,于你的每一次微笑、每一个眼神中,原来我早已爱上你。
“我爱你。”
“我爱你。”
爱神一遍遍诉说:“厄洛斯爱你。”
灵魂的树蓦然静止。
下一瞬,树枝疯狂抽条,树叶在转瞬间枝叶繁茂,周而复始,常青的树苗在短暂的时间内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
厄洛斯的手脚、他的身体,也如同疯狂滋生的爱意抽条生长。
【现在,你明白什么是爱了吗?】
恍惚中,厄洛斯听到卡俄斯这样说。
“……是的,父神。”
厄洛斯喃喃:“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
倪克斯捧着盒子赶到时,望见的便是青年跪在一朵花前的一幕。
“……厄洛斯?!”倪克斯不可置信。
青年神情木然,眉眼间依稀残留少年的痕迹。直到倪克斯又呼唤了他一声,那双如同死灰般的黄金瞳,才干涩地朝她转了过来。
“阿姐。”他开口时,声音也与少年时期不一样了。
黎明马车不知何时悄悄从林海上空经过,天色已经大亮。
倪克斯扔下盒子上前,将厄洛斯紧紧抱在怀里。
善于观察的女神,已经洞悉了发生在黑夜中的悲剧。
“我可怜的厄洛斯……可怜的孩子们。”黑夜女神落下眼泪。
青年的头靠在她怀中,她像是抱着一块枯死的木头。
卡俄斯的盒子在她抛下时自动打开,爱神被羁押的神格、神力与神位随之恢复。
但他现在看起来,和一个脆弱的普通人没有差别。
真的太残忍了。
倪克斯不知怎样做才能宽慰他,只能默默给予他拥抱。
爱神依偎在黑夜女神的怀抱中,只有在这位亲如母亲的姐姐庇护下,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
过了很久以后——
厄洛斯终于抬起了头,视线落到一旁。
“纳……西索斯该怎么办?”倪克斯迟疑道,“你要将他带回奥林匹斯吗?”
“他似乎更喜欢这里的生活。”厄洛斯的目光柔和,瞳孔中盛开着一朵花:“我陪他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倪克斯眼神担忧。
“好……吧。”她见厄洛斯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忧心忡忡地离开。
厄洛斯一连在阿提卡森林住了三天。第四天,一位粉发的宁芙找了过来。
她一见到厄洛斯,肩膀吓得一缩:“罗、罗斯,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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