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再快点!源满朔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都回忆不起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记忆的起点是打开的房门,葵的身影与声音,等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屋外,然后下意识地抛下了所有人,朝着那个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的地方狂奔而去。
如果是真的…
源满朔不知是什么在催促着自己,明明是兄长醒来的消息不是吗?可为什么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就好像如果再不快一点,就赶不上即将开走的末班车,所以只能竭尽全力、上气不接下气地追逐着时间向前奔跑着。
周围路过的一切都被虚化,化作并不清晰的流光从他的眼眸中掠过,他从没有觉得道路有这样漫长,明明应该是熟悉的路,在此刻他却突然有点辨不清方向。
是在哪里?还没有到吗?
大脑已经迟钝到无法思考。
源满朔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愣愣地想着,然后露出了一个不知所措的笑容,原来就在我面前啊。
屋檐的阴影连同他的影子投射到房门上,源满朔伸出手想要拉开门,然后一只胳膊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让开。”源满朔停下脚步,头也没低,双眼只是看着前方,淡淡说道。
源穆彦挡在源满朔的身前,即使听到了源满朔的话,他的身体依旧动都没动,像是一块即使历经风吹雨打都毫不动摇的石头,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却又如此坚定。
“我说让开。”源满朔的内心中升腾起一个又一个的气泡,慢慢胀大,然后破裂开来,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沉重的,一下一下地跳着,如此的震耳欲聋,以至于他都感觉到头晕目眩,甚至分辨不出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你没听到吗?”
“朔少爷。”
“既然听到了就给我让开!”
“朔少爷。”源穆彦再度重复了一遍,他沉静地看着源满朔,像是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平静的,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您应该知道的,只要我一天是家主大人的影武者,那么我就只会听从家主大人一个人的命令。”
无论是谁,不管是谁,即使是您也不例外。
为什么?
源满朔眼前的光影扭曲着,影子被映照在房门上,他站在原地,像是听到了什么他似乎从未想过的匪夷所思的东西,心中产生的是可笑的情绪,而黑色的眼睛中却是一片空茫。
“你…不想见我吗?”纤细的丝线在中央摇摇欲坠,他尽力地用手勾住,挡去微风,拂去落叶,将其死死地拽在手心,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怜悯的蛛丝,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可是…”
我想见你。
不管是因为什么…
我想见你!
“兄长…”
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清浅的叹息,房间内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我果然还是…”
“兄长!”源满朔的身影一虚,出现在了房门之外,这次源穆彦没有再阻拦,只是放下手臂,安静地转过了身,然后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都退开,转瞬之间,这片空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您看,家主大人,源穆彦在心中轻声说道,您输了。
第464章 告别(十一)
您看, 家主大人,源穆彦退后了两步,带着一丝隐晦的温柔, 无声地拉开了距离, 您从来都不曾拒绝过朔少爷, 又该如何才能狠下心来坚持住呢?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 可在源穆彦将一切有关源满仲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忆中, 他还能清晰地想起, 在源经基大人去世之后,源满仲是怎样手足无措地开始从头学起该如何教养当时才年仅两岁的源满朔。
即使是在面对家族事务上, 源满仲都不曾那样尽心尽力, 所有的一切都要最好的,无论什么要求都尽数应允。如果是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 或许早就不知被养成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但是可能是因为源满朔过于懂事和优秀, 甚至有时候比偶尔乱来的源满仲都要克制两分,源满仲始终都没有认识到这样会存在什么问题。
源穆彦有时候会错觉地产生, 家主大人是不是将他那微末的一点软弱全都放在了朔少爷的身上的想法。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看到过,源满仲将寝居、书房、办公的地方…都铺上了柔软的织物,在工作的时候也会将年幼的源满朔放在身边, 时不时地抬头看上一眼。
就这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 源满朔和源家可能都是源满仲心中唯二重要的东西。他也疑惑过,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小孩子应该都是活泼好动的, 很少能耐得住性子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而朔少爷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 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或是拿着一本有插图的书, 或是认真地搭着积木,从来不吵也不闹…
是了,源穆彦有些恍惚地想道,他曾经还想过朔少爷是不是传说中的生而知之的天授之才,可是后来想想,不管是与不是,那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那是朔少爷,只要那是家主大人所重视的人,那么其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只是现在…
源穆彦垂下眼,过往的画面在他的眼前一触即碎,化为抓也抓不住的流沙,从他的指缝中淌过。
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别再往前了,朔。”在源满朔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门扉时,源满仲如此说道。
源满朔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心中的空洞被撕裂着扩大,犹如一座即将倒塌的摇摇欲坠的大山,即将要将他压垮埋葬在下面。
他只是在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就那样理智的、平静的,完全不顾他是否想要知道又是否愿意,轻而易举地闯进了他的脑海,残忍地述说着本就是事实,却一直被他加以否决的东西。
“不过是这副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屋内的脚步声响起,缓缓地向着他靠近,然后停留在了门后,“让朔看到了的话,实在是有损形象。”
撒谎。源满朔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朔。”源满仲伸出手,指尖隔着一扇或许在咒术师看来只需要稍稍用力就可以破坏的门贴靠在一起,然而源满朔此时却生不出丝毫的勇气和力气,“就算已经说了那么多,说了无数句抱歉,我还是觉得…不管是作为兄长还是父亲,我也许都不是那么合格。”
不是的……
“不要去想了,朔,别去想那么多。”源满仲轻声说道,“死亡是终有一天会到来的事情,无论是谁都该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是这样的……
“如果非要去找一个‘恨’的人选的话,就去恨别人吧。”在一片黑暗中,源满仲却仿佛能够勾勒出源满朔的轮廓,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温柔而又满足的笑意,温声说道,“恨我,恨谁都行。”
只要别恨自己。
而这可能是最难的一件事。源满仲在心中叹息,对于朔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他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想想,说的越多,记的越清,就越会成为施加在朔身上的[诅咒],所以到头来,他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出口。
没有嘱托,没有去诉说自己的不舍。
只是在安慰,只是在告诉他一切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别怪自己。
“我知道的,兄长。”我知道你想说的一切。源满朔的手指蜷缩着,恍惚间他仿佛感觉到源满仲的温度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垂下眼,缓缓地将额头贴了上去,“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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