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生秋也一阵失神。
站在英国的地盘上,碰到故土的人,双方无法靠语言和文字交流。
居然是靠英语……靠英语?太操蛋了!
切换回英语后,华人老板总算能跟麻生秋也交谈了,麻生秋也这才了解到对方是十年前从广州跟随英国船队来到利物浦的海员,比其他在海上埋头苦干的人好一些,对方已经攒积够了起始资金,在岸上开了一家洗衣店。
麻生秋也提出来意:“我想要看你们从老家带来的书籍。”
华人老板摇头:“我们都是冲着赚钱来的人,谁会带书籍啊。”
麻生秋也的眸光黯淡下来。
奥斯卡·王尔德突然往他的手心里塞去了一枚钱币,牢牢地握住对方的手,附耳说道:“别太相信他们的话,不够我还有。”
王尔德给的正是昨天的英镑!
英镑的购买力极强,在小说里与王尔德同年出生的夏洛克·福尔摩斯曾经说过,一位单身女士有六十磅的年收入便可以过得很好,这句话遭到了女委托人的反驳,没有六十英镑,也能过得很好。
麻生秋也回忆起了许多对十九世纪的印象,捏紧了手中的金币,自己轻易放弃的模样,连王尔德都看不过眼了吗?
“我还没有沦落到如此无能。”
从来都是他资助别人钱,还未有被别人资助的时候。
麻生秋也无视王尔德的错愕,把金币塞回去,所有对世界的怀疑和绝望被狠狠地憋了回去,脸上刻意浮现一抹温和的神情。
死气沉沉的冬天不再寒风凛冽,有了春风迎面的舒适感。
纵使虚假也柔情。
何况,麻生秋也容貌、气度绝佳,如同华夏水墨画上的美人惊鸿一现,与社会底层的人完全是云泥之别。当他躬下身体,屈起膝盖,平等而谦虚地以后辈身份请求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拒绝,“我是一名读书人,无意间流落到异国他乡,一困就被困了十数年,我在梦里也想要回到记忆模糊的家里,再翻阅一次祖国的文字,请您成全。”
华人老板动容,自己来到英国十年,好不容易爬上了岸。
而对方是十数年!
他再看看这样唬住人的容貌……一种难以想象的凄惨遭遇就脑补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华人老板带着两人去了另一个华人家里。
华人都是抱团生活,一个人不识字,十个人里总能出现一个勉强识字的,而书籍在以前年代都是重要的传家宝。
麻生秋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
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他无法要求别人带禁书《金瓶梅》出海。
这是一本他没有看过的书,名为《七言杂字》,粗略一看,仿佛是用来教导他人学习杂字,通晓华夏常用文字的书籍,然而他没有失望,它的作者名字证明了是自己眼界有限:“蒲松龄著!”
蒲松龄,字留仙,清代文学家,世人称呼聊斋先生!
对方的代表作——《聊斋志异》!
麻生秋也对王尔德借来了纸和笔,当场进行抄录,不拘书法,只记录内容,一分钱也没有花的把《七言杂字》给拿到了手。
至此,他入了魔地念着上面的文字,似哭非哭,如梦初醒。
“杂字当认难成文,只将物件顺口吟。”
“先言谷米养命宝,次道布帛遮体身。”
无数他知道,他不知道的杂字编成了容易上口的话语,教导着人们认偏僻字、通俗理、开心窍,所以他才没有想过拿走别人的书籍。
因为它是文字的一种传承啊!
华夏人可以忘记家乡的模样,唯独不能忘记自己的文化!
《七言杂字》没有惊天地泣鬼神,更不可能媲美四大名著,但是它用最质朴的方式教导了麻生秋也,把他拉入了这个纷纷扰扰的尘世。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美好,甚至是残酷的,可是它是真实存在的历史——
十九世纪,清朝末年,一个既惊心动魄又充满意义的时代。
这里有工业革命。
这里有发表过《物种起源》的达尔文。
这里有生前不得志的画家梵高,还活着的雨果、托尔斯泰、托翁等文坛前辈,他们共同生活在如今的年代。
这里是爱迪生,诺贝尔,特斯拉的舞台,群星璀璨。
麻生秋也的呼吸乱了一拍,用陌生的目光去带他来的王尔德。
错了。
自己可能全部弄错了。
“先生?”爱尔兰人的面孔残留稚气,流露出关心之色,棕发棕眼,脸颊圆润,灵魂中蕴含的才华尚未绽放,脚上也没有让人瞠目结舌的黑丝袜和高跟鞋,看上去就是一个出手大方、衣着不菲的富家少年。
你是三次元的奥斯卡·王尔德?
百度百科上尚未彻底骚气起来的少年王尔德?
麻生秋也慢慢蹲下身,抱住头,脖子上被切开过的微凉从未散去,他回忆起躺在雪地里等死,却被人捡尸体回家的场景。
“我……特么的……第二次穿越了……”
……
狼来了。
这回弄假成真了?
被保罗·魏尔伦切片的我是怎么穿越到十九世纪的啊!
这个世界不科学啊——!!!
第383章 第三百八十三顶异国他乡的环保帽
因为时间上变得的紧迫,回程依旧是坐轮船。
奥斯卡·王尔德专门解释道:“我马上要开学了,下次带你坐火车游览风景,你喜欢参观艺术馆还是森林公园?”
麻生秋也看什么都没有心情,双手紧握,把抄录的书籍放在膝盖上。
奥斯卡·王尔德体贴道:“我不打扰你了。”
麻生秋也在他失落地要回船舱的卧室休息之前,沙哑地开口。
“你带我去利物浦花了多少英镑?”
“没有多少钱。”
站在房门前的奥斯卡·王尔德相当潇洒,不在乎那些小钱。
然而王尔德可以不在乎,麻生秋也不能,他已经无法掩耳盗铃,通过古书意识到自己离开了那个波澜壮阔的异能世界。
他无法死去,也许是跟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有关。
麻生秋也的手指神经质地抚摸过书籍的封面,是日本小羊皮制作而成,有柔软的皮革手感,王尔德给他的东西不会差,即使对方远不如成名后那样富裕。他应该去感激王尔德的,站在道义的角度,自己冷言冷语的对待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对方的宽容不是自己迁怒的理由。
言语有多伤人,他岂会不知道。
它能刺穿自卑的灵魂,能敲碎一个幸福的家庭。
麻生秋也对年龄尚小的王尔德说道:“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那双乌黑如玉的眸子有着一丝认真,仿佛只要王尔德说出来,无论多么难的事情,对方都会为王尔德达成。
奥斯卡·王尔德的喉咙动了动,开玩笑道:“阿拉丁神灯?”
麻生秋也失笑,那是一种王尔德无法描述的苍白笑意,疲惫若黄昏下、在沙漠中拖着漫长脚步的旅人,不是在嘲笑他提起《一千零一夜》里的许愿宝物,而是在以过来人的目光,无声地传达着悲伤的故事。
“许愿是有代价的。”
“我曾经得到过一个许愿宝物,传言写下的故事就能化为真实,我在上面许下了关于幸福的愿望,它却让我死在了二十九岁。”
“可能在宝物看来,永远幸福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明白吗?”
“有一些愿望不能依靠外力,我们也付不起相应的代价。”
奥斯卡·王尔德的世界观受到了二次冲突。
原来真的有许愿宝物啊!
奥斯卡·王尔德惊恐:“等下,你二十九岁了?完全不像啊!”
麻生秋也点头,勉强提起精神:“在欧洲人看来,亚洲人的年龄普遍偏小几岁吧,就像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多少岁。”
奥斯卡·王尔德说道:“我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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